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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距离蒿水桥还有一里地时，卢象升才看清援军的马兵速度在逐步加快，并且前后左右逐渐散得更开，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来了成千上万的骑兵，黑压压的满是马匹与人头，还有一片红色的旗帜，随风高高的飘扬。
大大的“杨”字格外显眼，卢象升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大明有那位将军使用这样的旗帜。
当然，更吸引眼球的是那些骑兵，不仅战马的身上披着铁甲，每一个士兵都头戴铁盔，身穿盔甲，手中是统一的细长马刀，腰间还配着一把短小的火铳。
这些骑兵一散开，似乎就有一股逼人的气势，铺天盖地迎面而来。
话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一匹战马冲阵时所占的位置是几人之多，一千匹快马冲阵，甚至比几万步兵冲锋还要有威势。
卢象升听到了身旁各军将领粗重的喘气声，他下意识向各人看去，所有的军士们，都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大家都迫切地想要知道，大明什么时候拥有了一支这样的铁骑军！
“呜～！”
清军阵后又响起一阵苍凉的号角声，那一千骑兵猛然加快速度，蹄声如雷，如决堤的洪水般，滚滚奔来。
在骑兵全力冲击下，清兵合围的圈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骑兵来势汹汹，前方所见，尽是滚滚的马头，还有骏马上身着黑色盔甲的骑士。
他们骄横的眼神似乎蔑视一切，所过之处，天地间只留下一片蹄声和一篷喷发的热血。
“杀！”马虎一马当先，带着黑甲骑兵一往无前，马刀挥舞之下，一个个头颅抛飞，喊杀声震天。
……
在骑兵的大后方，那个小小的丘陵上，孙元化负责指挥该处的炮队，他是明朝专业的火炮人才，计算距离，何时开炮，他最清楚不过了。
本来孙元化是在登州的，一年前，杨乐派人把他和他的家人都“请”去了吕宋岛。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杨乐早把火炮的指挥权交给了他。
在这一带的两轮战车或是四轮马车构成炮击方阵中，每一辆战车上装载着一门火炮，共有佛郎机中型火炮十门，小型佛郎机炮十五门，虎蹲炮十五门。旁边还有五门红夷大炮。
所有的炮兵，都在紧张等待着开炮的命令。
在骑兵和炮兵的中间地带，集结了三个方阵，最面前的是十排刀盾兵，这些重甲步兵几乎武装到了牙齿，头盔、盔甲、铁靴，手中持着厚重的盾牌和大刀。
在重甲步兵的后面，是整齐划一的十排火铳兵，再往后便是远距离的弓箭手。
骑兵呈现三角阵型，就像一把劈开的斧头，冲击的威势迅雷不及掩耳，让众多清兵的脸色瞬间变化，看着前方似乎铺天盖地冲来的战马，他们以前那种冲锋无敌的气势竟然被压了下去。
孙元化平静地注视着战场，第一次炮击完成之后，迟迟没有再下达开炮的命令。
他身旁的测距手，紧张地向他汇报着骑兵冲击过的距离。
当然，清军的反应十分迅速，在背后突然遭受偷袭的情况下，迅速调转了马头。合围被冲开的缺口也迅速补上。
黑甲骑兵从一处相对薄弱的包围圈中穿插而进，很快在卢象升的眼中迅速放大，一马当先的那位将领似乎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的麾下大将。
卢象升立即指挥剩余的将士前去迎接。
马虎在极远处就已经开口：“督公，我乃杨国公麾下大将马虎，特奉国公爷的命令，前来支援，请督公配合国公爷，里应外合，冲杀出去！”
“杨国公？”卢象升大吃一惊，恍然如梦，他听说杨国公自从叛出大明之后，就去了台湾，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救他呢？
但军情紧急，容不得他思考太多，立即指挥剩余的兵甲和马虎冲过来的骑兵合兵一处。
……
为了躲开清军，杨乐率军绕道，虽然差一点来晚了，不过正好有了偷袭的机会，既然马虎已经突入进去，里应外合，营救的机会非常大。
杨乐微微送了口气，然后粗粗估算了一下，这次面对的清兵主力一共一万三千人，分成了左中右三路包围了卢象升。
几千清军骑兵发现了偷袭而来的明军，嗷嗷叫着，开始进行反扑。
骑兵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己经扑到离中阵前的五百步之外，虽然拿着火铳的明军如此沉得住气，让他们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个己经不是问题，击溃这些明军后，等待他们便是尽情的屠杀。
杨乐早己看穿了他们的战术，这些建奴骑兵每次都是一样的套路，先是合兵冲击穿插，然后从左右两旁分掠过去，绕着他们兜圈射箭，塞外胡子传下来的几千年的老战术了。
那些镶红旗的鞑子兵，应该都是阿礼哈超哈营的军士。
出兵前，杨乐详细了解了清国的新军制，现在鞑子出兵，己经不是依照牛录来进行了，而是分为三大营，啥巴牙喇营，阿礼哈超哈营，噶布什贤营等。
这些名字十分柪口，为了方便记忆，杨乐给他们改成啥巴营、二哈营、噶布营。
朝着高迎祥指挥的重甲步兵营的兵力并不多，但却打着甲喇章京的官纛大旗，现在鞑子出征，由原来牛录章京统兵的，都会加上甲喇章京衔，看来对面就是一个加衔的牛录章京了。书香
高迎祥估计对面只有两、三百个披甲兵，其中还有一百个马甲兵。
清兵为统一军制进行扩充改革，每牛录抽啥巴牙喇兵十七人到啥巴牙喇营，抽噶布什贤兵十人到噶布什贤营，抽步甲马甲几十人到阿礼哈超哈营，由各旗原来的牛录章京与甲喇章京领兵。
大至五十人一队，军官仍称拨什库，十人设什长，称为壮达。
对面有三百个披甲兵，余者是辅兵，估计一步甲有一辅兵，一马甲有两辅兵，辅兵中显然是一些身上不穿镶嵌铁叶棉甲的家丁，这些人虽也是兵力，但在火铳猛烈的打击下，恐怕只有送命的份。
更有一些家奴，阿哈、包衣啥的，只是作为杂役、炮灰使用，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以前，鞑子和蒙古兵遇见了明军的步兵，总是以几百骑兵冲阵多出几倍的明军步兵，结果往往取胜。
这一次，恐怕他们要失算了。
“哼哼～让你们尝一尝重甲步兵的防御吧！”高迎祥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而在火铳营的左右两侧，冲锋而来的是数百个身披红色与镶红盔甲的清军骑士，他们个个策马如飞，马术娴熟无比，看起来应该是原八旗的勇士，各队高举红色或是镶红色的旗帜。
蒙古人归降满洲人后，散漫的性情确实改变不少，他们的骑术，也比满洲人强多了，正因为如此，也常常被拿来当作冲阵的炮灰。
看他们个个张弓撘箭，只等再冲几十步就开始射击。
薛云冷哼一声：“今日，便要让你们这些不可一世的八旗兵，在火铳营前全军覆没！”
没等他下令，小山头上的孙元化突然大手一挥，大声喊道：“开炮！”
“放！”
他身旁的旗手猛地一扬，那些清骑己经冲到三方中阵的三百步之外，似乎整个大地都抖动了一下，震耳欲聋的炮响，二十五门上了霰弹的佛郎机炮集体喷射出一大股凌厉的硝烟与火光。
这些火炮内装的都是大拇指或小拇指粗的铅丸，有些还是圆滚滚的小铁蛋，二十五门火炮齐射，满天疾飞的铁丸笼罩了整个骑兵队伍。
一片凄厉的人马嘶叫，如割韭菜一般，那些冲锋的骑兵顿时一大波倒在三百步开外冲锋的路上，特别是重甲步兵前面几排的清军骑士，更是一扫而空。
看到这里，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八旗蒙古正红旗与镶红旗的几百个披甲骑兵，转眼功夫已经倒下了一大半，两个负责指挥冲锋的八旗伍长有些懵了。
这明军的火力……太强了！
如狂风扫过树叶，二十五门火炮霰弹齐射，比得过上千杆火铳近距离射击，而且威力更可怕，密密麻麻大拇指粗或小拇指粗的铁丸扑面而来。
被这些铁雨扫中，不论人马，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粗大血洞。
高迎祥看着一个个清军骑士惨叫着掉下马来，或是一声不吭就滚落马下，那些中弹的马匹，或血肉模糊地在地上翻滚，或是凄厉地嘶叫着，带着巨大的伤口，四处狂奔乱跳，造成身旁更大的混乱。
“放！”
不理前方的一片哭嚎喊叫，薛云冷酷无情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炮击阵地的前面，数百名火铳兵，又是对着两侧奔袭而来的一阵射击。
又是一大片硝烟腾起，清兵所有的尖叫喊杀声，瞬间被淹没在了火铳的齐放声鸣中。
“放！”
大股的清军骑兵朝车阵的左右两侧奔去，炮阵两侧大小三十门佛郎机火炮，又朝他们喷射出了大批猛烈的铁弹。
“放！”
一阵炮弹的呼啸而出，那些正在冲锋的清军骑兵，就见前方明军炮阵中闪过一道道耀眼的火光，一大股白烟腾空而起，接着就见一个个火热的铁球向他们劈面砸来。
中型佛郎机火炮，打出的炮弹比一个成年人拳头略大些，打在人马身上，都会砸出一个巨大的血洞。
十颗铁球劈面而来，清军骑兵密密麻麻，虽说前后左右分开了好几个马位，但架不住人多马挤，还是有三颗炮弹直接砸到了人马的身上。
一颗炮弹直接将一个清军的头颅砸飞，他披着三层重甲的尸身仍坐在狂奔的战马上，无头的脖子如喷泉般喷射出大股大股的血花。8
向前奔跑好一阵后，这个无头的尸身才从马背上轰然摔落。
另一颗铁球则是直接将一匹奔驰的战马肚子上打出一个巨大血洞，那匹战马嘶鸣一声，一个侧翻躺地，直接将背上的骑士甩出好几米远。
那个骑士还没站起身来，就被身后快速冲上来的马匹踩中。
大股骑兵冲阵，特别是放马狂奔的情形下，最害怕的就是摔落马下，身后的骑士为了冲锋的态势不被打断，根本不可能改变方向，直接踩上去，落马的下场，九成九是被踏成一团肉泥。
还有一颗炮弹，直接轰在一个清兵的胸口上，那人被铁弹直接撞飞，胸口都塌陷了下去，嘴里鲜血狂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痛苦的死去了。
“放！放！放！”凶猛的火炮不断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生命。
先进火炮的庞大威力，逐渐在这个尚未推广的时代凸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