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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听完我的汇报，大加赞赏黄奇善。
我等她赞完后，起身准备回办公室去。
甘露喊住我，沉吟一下说：“陈风，你安排一下，这几天我们去春山县开个现场会。”
“开现场会？”我吃了一惊问：“开什么现场会？”
甘露笑而不答，过一会说：“到时你就知道了。不过，你利用这几天将机构改革的事进一步落实。不能拖了，大胆改革，不管是谁，阻拦改革就是阻扰市委，不姑息养奸，明白吗？”
我迟疑着点头，从她办公室退出来。
甘露似乎将我当作了她的贴身秘书了，这不对啊。虽说我头上戴着市委副秘书长的帽子，但我的职能不是为她一个人服务的。她要去开现场会，不能由我来安排。
我直接将电话打到市委办公厅，要求他们派人来接手甘书记要去春山县开现场会的工作安排。
没多久，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甘书记的机要秘书。女的是她的贴身秘书。秘书设置这一块很有讲究的。组织上为避免出现意外，通常在秘书的安排上还是遵循不安排异性的规则。男领导身边不能安排贴身女秘书，自然，女领导身边也不能安排贴身男秘。
所谓贴身，其实就是生活秘书。领导的吃喝拉撒，均由生活秘书负责。工作有另外的人负责，称为工作秘书。
不是所有的领导都可以配备秘书。能配备秘书的领导，级别最少在厅局级。组织规定只是一张废纸。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一个科级干部配备一个秘书的情况司空见惯。特别在基层，有些小领导为了体现自己很牛，通常会为自己安排一个秘书。比如一个县的局委办负责人，经常能看到他们身边也跟着一个秘书。
我将甘露交给我的事逐一交代给他们，嘱咐他们赶紧办理，不能拖了后腿。
甘露作为市委书记，身边配备有专门的秘书班子了。秘书科至少不会低于七八个秘书，每个秘书都有工作方向。这样甘露就会省出很多时间去过问全市杂七杂八的工作。秘书要做的事，就是将自己负责的系统发生的和要解决的事汇总成报告，每天汇报到甘露的面前。甘露只要看过报告，在报告上批示自己的意见即可。
两个秘书接过任务之后并不走，他们与我不太熟，却显得异常热情，主动提出来在我办公室喝一杯茶再走。
我只好起身去烧水，找了半天没找到一盒好茶叶。原来我的办公室不在市委，也不在市政府。我的办公室在开发区管委会。这次被甘露调到市委来，开发区管委会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搬过来，我的茶叶都在那边。
我尴尬地说：“两位，实在对不起，没茶叶。要不，喝白开水？”
男秘说：“陈秘，白开水怎么能喝？这样，我去拿点茶叶过来。”
他匆匆出门去拿茶叶，留下的女秘书便笑着对我说：“领导，你们这次机构改革，目标是怎么定的呀？”
这下还真问倒了我。甘露只说要机构改革，并没就工作提出具体意见。机构改革，首当其冲就是精简机构。机构裁撤掉后，人员怎么分流，一概没指示。
她这次拿收费员开第一刀，是因为收费员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都没有官方背景。最多就是企业性质。收费员不属交通局管，也不属于政府管。但是两个部门都有管辖的权力。甘露这一刀下去，不会影响到行政机关，也就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应。这是她的高明之处，毕竟裁撤一个自收自支的部门要比裁撤一个吃财政饭的部门容易得多。
我迟迟艾艾地说：“到时会有通知的。具体的文件还在制订中。”
女秘书笑了笑，没出声。
没多久，男秘回来了，手里拿着几罐茶叶，笑眯眯地说：“陈秘，这是我同学送的，给你尝尝鲜，都是新茶。”
我扫了一眼茶叶罐，果真是新茶。而且从茶叶罐的包装来看，显然价格不菲。茶是绿茶，而且是有机茶。
我客气地表示感谢，想要拒绝他，考虑到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只好收下。
一杯茶还没开始喝，门口便响起孟晓晨的声音。
他几乎是一头撞了进来，看到我们坐在一起喝茶，大惊小怪地嚷：“你们日子过得好悠闲！”
我邀请他坐下来一起喝，孟晓晨扫了一眼茶汤说：“我不喝绿茶，我只喝红茶。”
我双手一摊道：“对不起，没有。”
孟晓晨便凑过脸来说：“我有啊。”说着，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摸出一小包茶叶往茶几上一扔说：“喝这个，你们这些绿茶，都是加了香精的，喝不得。”
他这句话直接让男秘尴尬起来，但他没说话，而是去将泡好的一壶茶汤倒了，烧了水洗茶具，准备泡孟晓晨的红茶。
孟晓晨新履职衡岳市公安局长，按惯例他还有个身份，应该是衡岳市副市长。但他目前只挂着公安局长的名，政府这边没有任命。我知道这要等到明年三月开人大会，开完人大会，他就会是副市长了。
男秘泡好茶后，一口也没喝就要告辞。我挽留他尝尝孟局长的红茶，男秘淡淡笑了笑说：“我也不习惯喝红茶。”
两个秘书一走，孟晓晨便问我：“他们什么人？”
我便告诉他，是甘书记的秘书。市委办公厅的。
孟晓晨哦了一声说：“他们这些秘书，都坏透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有些不高兴，说：“孟局，我也是秘书。”
孟晓晨咧开嘴笑，认真地说：“你不一样，你屁股后带了一个长——副秘书长。秘书不带长，打屁都不响。”
他说完，自己先笑起来。我跟着笑，骂道：“孟局，你以后少说这些没油没盐的话。你这些屁话在我这里说，别人还以为是我说的。”
孟晓晨大大咧咧地说：“不管他，还能咬我一口呀。”
孟晓晨过来，是要与我讨论抓人的事。经过他的前期调查，现在已经全部弄清楚了，收费员闹事，主要组织者就是一个叫瞿蕾的人。这个瞿蕾仗着她有亲戚在省里上班，平常就飞扬跋扈，欺侮同事，也不将领导放在眼里。最可气的是，这次秦晓副市长挨打，就是她煽风点火的。
秦晓副市长已经有意见出来了，必须狠狠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言外之意，出重拳打击。
我问：“孟局，你们准备怎么搞？”
孟晓晨爽快说：“先抓，以寻衅滋事起诉，判她个三五年。”
我小心地问：“是你的意见还是…….”
孟晓晨迟疑了一下，压低声说：“不是，是秦市长的意见。”
我指了指斜对门甘露的办公室门问：“甘书记什么意见？”
孟晓晨苦笑一下说：“这不，我来找你了吗？甘书记的意思是要我来征求你的意见。陈秘啊，看来你是衡岳市幕后的当家人啊！”
我赶紧纠正他说：“孟局，这可不能乱说。甘书记要求你来征求我的意见，是对我的客气。我感到很激动，也很感动。不过，我实在是没什么意见。这些事情，还在于你们去把握了。”
孟晓晨被我一顿话说得摸不着头脑了，迟疑了好一会才说：“你说，到底是抓还是不抓？”
我微笑道：“抓与不抓，我说过了，都在于你们。不过，我提醒你一下，千万别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到时候这个屁股可是谁也不愿意去擦的。”
孟晓晨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道：“陈秘，你这个人很滑啊。”
我摆摆手道：“过奖过奖。你孟局身经百战，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我的话傻子都能听明白，我不赞同抓人。秦晓挨打，是群情汹涌造成的，关键是他说话不看火候。收费员本来窝着一肚子的气来市委讨说法，他不但不安慰劝解，反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领导架势，威逼这些眼看着要走投无路的人，这样一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秦晓不傻，他明知众怒难犯，却一个人只身闹事现场，言语挑逗引来一顿拳脚，却换来了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他处心积虑的这一套把戏，我是在看到他被提升到常务副市长时，脸上露出的一丝诡异的笑容里揣摩到的。
我与秦晓打过几年交道了，知道此人城府很深。
要不，在甘露都不露面的情况下，他一个副市长凭什么一个人独闯闹事现场？
孟晓晨没在我这里找到答案，喝了一杯茶后起身说：“我先不打扰你了，你喜欢这茶不？喜欢我叫人送点过来给你。”
我笑道：“还行，你要有多，分点给我尝尝也行，先谢谢孟局了。”
孟晓晨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陈秘，你这性格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