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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山间魅影（2）</br> 那是一条匍匐着的巨龙，赤红色的火焰缱绻缠结，冲天而起，仿若巨龙冲天的怒火，摧毁眼前的一切，时而又如倾国倾城的少女，腰肢舞动之间，卷起万丈红尘，赤炎染红了少女的裙。
在照亮了山夜的火焰的正中，虚影孤立，是徐云峥，现在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高温已经将他的视网膜烧坏，如今徐云峥只能依靠本能，拼命的挥剑厮杀，直至倒下。
他的手快速的挥动，斩，刺，挑，劈，每一次出手必将带走一个在夜中迷失生灵。剑身沾染火焰，画出漫天的残影，每一次出手都能带走一片鲜血，他像一位痴迷于此道的画家，用生命绘着他这一生最美的画卷，他脚步轻盈，迅速的挪移，旋转，就连他周身的火焰也受到了感染，跃动着，炽热着，像是舞艺最精湛的舞女，在黑夜的舞台上翩翩起舞。
李文沧跟在徐子汐和徐云峥的屁股后面拼命狂奔，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思考徐云峥为啥能变成火人，也许人家就是牛掰，就是传说中的异能者哩，关自己什么事啊，逃命要紧啊！
可他突然被一个黑影挡住了路，他定眼一看，迎面过来的黑影身上鳞片密布，鳞片呈青灰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李文沧一愣，不由得停住脚步，这魔奴比李文沧还要高，起码两米出头。
李文沧抬头看去，随即便对上了它的目光，那是一双怎样诡异的眼眸，紫色的眸子中血丝密布，隐约藏着点血红色。而它的脸......它没有脸，它根本就没有鼻子和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人挖去了鼻子和嘴，在用石灰填平凹凸不平的皮肤。只剩下两只眼睛！李文沧贴着它苍白的脸，甚至能够闻到它身上浓郁的腥臭。
就跟......就跟梦里一模一样。同样的怪物，在不同的地点出现了，腐朽湿冷的气息迅速弥漫，废置的铁架台......掉漆的墙......狰狞的钢筋......身怀绝技的徐子汐和徐云峥......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还有满地的鲜血......难道，那些虚虚实实的场景都是现实！？
可为什么每次的结果都不相同？三个......若那些都是真的，那为什么会有三个不同的结果？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世界坏掉了？还是说自己的脑袋坏掉了？
李文沧只觉两眼一黑，一阵腥风扑面，心道不好，我命休矣。话还没能喊出口，他便看见魔奴腥臭的手爪定格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原来是徐子汐跑了一阵见李文沧没能跟上，便折回去找他，刚瞅到李文沧这小子的影子，就看到他跟一个魔奴杠上了，哪里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她抬手就是一剑，腰剑质量过硬，一剑就把魔奴的脑袋给卷了下来。
魔奴的生命力虽然很强，可是没了脑袋，也得完蛋，李文沧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那诡异的人形，只觉几滴粘稠的液体滴到了自己的脸上，粘稠中带着逼人的腥气，他拿手一抹，刚好周围被徐云峥的火光照得正亮，他便看了看自己的手。
“妈呀，血啊！？”只见手上糊住了一层紫红色的鲜血，浓郁的腥味于此散发。
李文沧立即大喊大叫起来，狠狠地擦着自己的脸，并把沾着血的手在衣服上使劲的蹭来蹭去，不料越擦越多越黏糊，这一刻，徐子汐反身拔剑，卷下了脑袋的魔奴没了支撑，紫红色的鲜血狂喷，浇了李文沧一身，吓得他像少女一样抱着胸两腿缩在一起尖叫起来。
“蠢货，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我可顾不了你。”徐子汐飞快地奔跑着，同时挥洒出无数剑影，一时间周围的魔奴靠近不了。
这一声怒骂可算叫回了李文沧的魂，他先是一愣，而后手忙脚乱的朝徐子汐冲了过去。
前面火光依旧，绚烂如这世界上最美的花火，照亮了半边夜空，可不知为何，李文沧总觉得这火光黯淡了不少，他隐隐有种预感，一旦这火光消逝，迎接他们三人的，恐怕就是死亡。
徐云峥一剑直刺，将一只魔奴的中枢神经摧毁开来，数千度高温的火焰立即将其烧成灰烬。就在他借助重力挥回腰剑时，一只魔奴突然从天而降，一爪狠狠地挠在徐云峥的背后，连皮带肉一同挖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让徐云峥再也控制不了脚下的步伐，吐出一大口鲜血，猛的向前摔去。
也许是上天保佑吧，亦或者是他不甘心就这么死掉了，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倒地前腰剑猛的一戳，戳在柏油公路上，一下把他弹了起来，完成了一个翻身，他迅速拔剑，反身突刺，一剑刺爆一只企图靠近他的魔奴的大脑。可这一下子也撕裂了他的伤口，他猛地一震，忽而吐出一大口鲜血，还没等红血落下，就在这橙黄色的火光中汽化，化作红色的烟雾消散掉了。
徐云峥躺在公路上，鲜血在公路上流淌，紫色的双眸逐渐失去了光彩，他望着满天的星辰，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脯剧烈的起伏，似是完全没了力气，唯有这冲天的火焰还在他周围幽幽的缠绕，也只有这才能证明火光中的那个虚影还活着。
如果这时有人冲进这一团火光中细细看来，徐云峥的腰剑上已是裂痕密布，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不仅如此，他紫色的眼眸竟有些涣散了，如果有人贴上去仔细查看，就能发现在那一层鬼魅的紫色下充满了血丝，只怕他是真的到了极限了。
褪去了紫色光芒的他看上去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大，反而还有点瘦弱。
“妹妹......妹妹......”他嘴里轻声呢喃着，瞳孔涣散的越来越厉害，不知从何方，传来了轻柔的笛声，带着浅浅的青草的气息，让人倦懒起来。
“哥哥......对不起，我，我偷了钱买了笛子，我，我真的很喜欢吹笛子，老师也说我很有天赋的。我，我这就把它退了去，应该还来得及的。”一个身穿破旧棉袄的小女孩红着双眼，傻呆呆的站着，对着一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男孩说。
男孩看了看他的妹妹，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最后叹了口气，说：“不用了，笛声很好听，我就喜欢听这种月声，对了，子汐的梦想是想成为一名音乐家？”
女孩愣住了，她兄妹俩是穷人，梦想一词对穷人来说太过遥远了，所谓梦想，那是生活富裕的孩子才能够拥有的奢侈品，而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孩子，是没那个资格的。
“我......嗯”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了无声音。男孩看着女孩发烧的脸颊，突然笑了，灿烂地笑了，他缓缓的伸出手，想要像抚摸猫咪一样抚摸女孩的头，可手伸到一般，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把手收回，尴尬的在腰间摸了几下，说：“嘿嘿，我刚干完活，手脏啊。妹妹，你要加油啊！哥哥......哥哥一定会让你的梦想成真的！”
她是他的妹妹，他唯一的亲人，她妹妹想要的，他一定要给她弄到，她的梦想，他一定要帮她实现，无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呵，到此为止了吗？对不起，妹妹，你说过的，要去维也纳学习音乐，学成后开一场最最盛大的音乐会，而我，会作为你的嘉宾，会看着你在台上奏出最最委婉动人的曲子。可惜，你没去维也纳学音乐，我也没成功的把你培养成一名艺术家。
对不起，我违背了诺言，明明答应好的......我又食言了。徐云峥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这次的鲜血里竟混杂着少许破碎的脏器，在炙热的火焰中变得焦糊，发出噼啪的响声。
“徐......徐子汐，你哥哥......他好像不行了，怎么办？”李文沧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好不容易靠近了最前面的那个虚影，却发现那个虚影已经灯尽油枯了。
“你胡说！”啪的一声，徐子汐狠狠地扇了李文沧一个巴掌，她哭着冲向前去，拼命的挥动着手中的剑，身前数只魔奴登时葬在利刃之下。她决不让那些魔奴靠近他哥哥一步。是啊，他是她哥哥，而她也是他妹妹，妹妹知道哥哥的心意，所以尽管她不喜欢音乐，为了不负哥哥的期望，她也一直在努力。
其实她讨厌笛子，她讨厌音乐，她也......也学不起音乐。
那天她只不过是在音乐课上听老师吹笛子的声音很好听，心想让她哥哥开心一下罢了，每次放学，她都能在路过的工地上发现一个瘦弱的身影，那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小男孩，瘦瘦的，蔫不拉几的，却和其他的大人一样，扛着沉重的砖，颤悠悠的向前走去。明明是那么勉强，可是那瘦弱的身影又是那么的坚韧。
她心疼，可是她知道，如果她哥哥不这么做，她就不会有上学的机会。哥哥想让她上学，所以她就要好好学习。工地离旁边的小路只有几米远，可是就这几米，就让那个瘦弱的身影离她那么的遥远，仿若，两个世界。
眼泪从徐子汐的脸颊上缓缓流下，她像疯子一样挥舞着手中的剑，全无章法。
“哥哥，我来了，我来了！”她冲着火光扑了过去，嘴上还挂着一丝微笑，这一次依然只有几米之遥，但这几米隔出来的，两个世界的壁障，轰然碎裂。
火花消失了，就像烟火，绽放的那一刻灿烂无比，可终究只能是昙花一现，最后凋零的悄无声息。垂死的男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抱住了扑来的徐子汐，然后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做了一个动作——抱着他妹妹翻了个身，把他妹妹护在身下，嘴角上，还残余着一抹苦涩的笑容。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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