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一剑浮生记 正文 第一百二七章 身似苍山 剑如青霜

作者:张十三画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4:57直达底部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info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info


随机推荐:洪荒:我的分身不周山 全能小师妹,卷完宗门又卷修真界 修仙:科学系种田 这位飞升境大限将至 逍遥一剑 满门恋爱脑,唯我一心飞升 我的师兄们有病但很强 神话之后 

    楚青岩心有隐怒,小道士朝秦暮楚完全打乱了师兄的安排。昆仑与天山之战骤然拉开序幕,他无力阻止翡翠岛绿树掩映下的幕幕血腥。他深责自己辜负了师兄的信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担负不起维持江湖正义的重任。

    当他在昆仑宿营地找到清鹤的时候,心中怒火的炙热渐渐变为郁郁的悲凉。帐中挂着那幅天元道剑,小道士垂肩趺坐在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道”字,身躯佝偻着似个老头儿。楚青岩不知道这幅道字除了能够悟出辨剑识剑之术外,是否还能够悟得内心的宁静。

    他心中渐渐泛起不忍,清鹤还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又怎能以成年侠士的标准去苛刻他。那个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昨日他在春神台上的决绝已然伤害了自身,一夜之后的“背叛”,他想必也承受着旁人不知的痛苦。

    楚青岩在小道士对面静静坐下,清鹤依旧保持着沉默,仿佛没有瞧见他,不动亦不语。楚青岩斟酌半晌,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清鹤眼眸微动,落向一脸关切的楚青岩,久久颓然道:“我真得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楚青岩皱眉追问道:“什么选择?”清鹤避而不答,自惭道:“你不怪我吗?”楚青岩微微摇头道:“我本来是想要兴师问罪的,可后来一想,你已经为大家付出许多,没有人有资格怪你。让你冒充真凶,是以要挟你们父子关系为代价,你想必也不好受。”

    清鹤逼着自己挤出一丝笑容,无力道:“谢谢你。”楚青岩长吁短叹道:“我才是最没用的那个人,根本阻止了他们,你至少还争取了一天的时间。”清鹤一早在春神台上改口承认昨日的谎言,紧接着两派怒火燎天,楚青岩夹在其中,文非他所长,武亦不能以寡敌众。

    两个少年陷入沉默,在大势面前,他们是那般无能为力。昨日清鹤面对玄玑之威也半步不退,可如今却是这幅颓唐模样,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难以想象的大事。楚青岩不死心道:“你改变主意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清鹤凝目望着他,为难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必须……要保证这一战顺利开始,直至结束。”他方才还迟疑不知如何选择,而此时却又做了选择。楚青岩清楚他一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可如果真要等到两派大战结束,那么他与师兄可真算是白来一趟西域了。

    春神台上,寥寥三人,余人皆投身翡翠岛上的杀戮中。袁赤霄暗中有些鄙夷玄玑真人,天山派除了妇孺尽皆献身迎战,而这位昆仑掌门却独独留下来一个捧剑的道童,都到这个时候的了,他仍忘不了那套臭做派。

    道童弘宣捧剑低眉,安静地好似不存在一般。两派掌门静望翡翠岛,湖水没有波澜,绿岛一片静谧,谁会想到这柔和宁静的江南景致下充斥着无情的杀戮。两人能够想象绿荫下不可挽回的血腥场景,但强势促成此战的玄玑真人并未流露畅快之意,而竭力阻止的袁赤霄也未显露不忿的神态。

    袁赤霄猜不透玄玑真人心中所想,只知此战木已成舟,就算自己现在后悔叫停,只怕也阻止不了岛上胶着的战局,除非他能与昆仑掌门联手下令,这确实有些困难,旁的也就无需多想,因此他的心态因无奈反而平和许多。

    袁掌门淡淡道:“这样的局面是你想要的,至于个中因由,我不相信只是为令郎报仇,如今大势已定,还劳真人解惑。”虽然制定了清鹤冒充凶手的计划,但是他并不知晓小道士的真实身份,若让他得知玄玑真人之子另有他人,只怕不会如此沉得住气。

    玄玑真人浑身俱寂,忽而轻叹道:“难道昆仑掌门就不能是个好父亲吗?”袁赤霄闻言不由一怔,没曾想他会给出这样一个无法驳斥的答案。没有人能够挑出它的毛病,爱子被杀,证据强力指向天山,这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袁赤霄自然不信他的话,他心中早已断定此事有幕后黑手,但是玄玑真人的应对同样不类寻常。他冷冷道:“昆仑掌门之尊怎会只为了私情?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让清鹤道长改口,但我知道令郎绝非死于天山之手。”

    玄玑真人不耐道:“贵派素来杀伐决绝,袁掌门今日怎得如此婆婆妈妈?大战已成,现在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现在多过一刻,岛上伤亡便多增一分,再想论个是非曲直,都挽救了流血的事实。

    袁赤霄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一丝不在乎,他的眼中仿佛没有昆仑弟子的生死,皱眉喝道:“你想干什么?!”玄玑真人投目视之,目光里尽是清心寡淡的冷漠,面无表情道:“门人舍生忘死,你我又岂能独善其身?”

    言毕,玄玑真人简单一个摆手,弘宣心领神会捧剑一送。昆仑掌门拔剑出鞘,听松剑上纹路恍如波浪一般起伏。弘宣被剑华晃得刹那失神,随即醒神退到远处,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他所能身临其境的。

    袁赤霄对玄玑真人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并没有多少出乎意料的惊意,然而他的脸色却还是一变再变。听松剑出鞘之时,他赫然捕捉到别的剑声和毫不掩饰的杀机。只见春神台四周忽然冒出三位黑衣剑客,皆是神情冷肃,剑光如雪,浑身掩藏不住锋锐之气。

    这是一个事先设计好的陷阱,玄玑真人宣称的公平一战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借口。袁赤霄霎时想明此节,满腔出离的愤怒,喝骂道:“你个卑鄙的小人!”玄玑真人忽而有些倦怠,毫不在意一个将死之人的咒骂,淡淡道:“口舌要是有用,那还要剑干什么。”

    袁赤霄愈发觉得此事迷雾重重,玄玑真人图谋甚大,难道真是为了消灭天山,称雄西域?那三位陌生的黑衣剑客步履沉稳,剑意昭昭,皆是绝顶的用剑高手,想是专门为自己而准备。他落入别人圈套,那么翡翠岛上的天山弟子只怕也面临着重重危险。

    天山掌门想要示警已然不能,他平淡沉静的神态陡然一变,缁衣鼓胀,豪气震云,他拔剑四顾,如鹰视狼顾,极具威势。他闭口默然,唯有握剑显锋,似是不愿再同玄玑真人言语。四位剑道高手见状迅速缩小包围,此时再谈其他已是无趣。

    四人倏然同时出剑,春神台上随即爆出一片璀璨的剑光。玄玑真人的剑如同一道白虹,贯日之势有破天的浩大,紧随这一剑的是汪洋一般的气,排山倒海似的卷向袁赤霄。昆仑气剑同修,那气是为了动摇他的剑心,那剑是势在必杀的一剑。

    袁赤霄熟谙昆仑剑法的风格,心中早有准备,因此昆仑的浩然之气并未对他产生影响。令他吃惊的是黑衣剑客的三柄剑,他即刻感受到三道寒锋临身,剑未至,意已寒。三人之剑是剥落繁华之后的朴拙,同时又具有杀伐决绝的阴狠,实实在在是杀人之剑,他不由暗自猜测这三人的来历。

    首当其冲是玄玑真人的浩然一剑,周侧又有三剑围杀,显然一出手袁赤霄就被困愁城。四剑凌厉绞杀,虚空破碎之处,忽地一剑飘摇,剑华飞驰,任意无阻,如巡视四方的帝王,天下何处不可去。

    那剑突破运行轨迹的沉疴,同云家御剑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如风如电,奔斩四野,缕缕罡风化作狂暴的利刃。引剑术在天山掌门的手中展现出别样惊艳的风华,其威势非是清鹤一夜速成可比,凶猛而不失锋锐,霸道而不失精妙。

    江湖上有些高手之所以能够以寡敌众,凭仗的就是敌手无法企及的速度。袁赤霄的引剑术恰因无与伦比的迅捷,方能一一挡下四剑。围攻四人只觉在同一时刻对上那柄剑,心中惊意连连。

    玄玑真人不屑地冷哼一声,听松兀自挺进,一举斩碎剑风,向袁赤霄奔袭而至。另三位黑衣剑客却不敢托大,以攻为守,抵挡倏然划过的剑锋。三人出剑颇为沉稳,一击不中便卷土重来,丝毫不为引剑术的奇异所乱。

    袁赤霄一剑探得四人高低,玄玑真人当真深不可测,与他虽齐名多年,却从未有一战的机会,今日一剑便知论胜负与他最多五五之分。黑衣剑客较之稍逊一筹,但个个俱是罕见的高手,短时间内无法胜之,而且他心知肚明,玄玑真人是大敌,但黑衣剑客才是杀招。

    四剑连绵杀至,疾风骤雨不歇,完全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时间。袁赤霄昂然卓立,稳如苍山大岳,任由劲风剑雨肆虐吹打,竟似没有破开包围的打算。他身躯不动,以定战局节奏,手中长剑却灵动如龙,遨游虚空无拘无束,显得神威非凡。

    引剑术的速度着实惊世,四人一时无法打破速度的壁垒,不免有些英雄气短,而袁赤霄本身修为深厚,寒剑纵横之威极其可怖,要想拿下他非一蹴可成。四人的攻击如潮汐一般,一波又一波,眼见着过了七八十招。

    天山剑法绝技有七,引剑术失传已久,若非龙门经藏中存有孤本,只怕引剑术难再见天日。袁赤霄虽修习此术不长,但以几十年的天山剑法为底蕴,深得个中三昧,出手间力量与速度兼备,正是此战最好的选择,他还得要感谢张元宗归还秘笈之恩。

    玄玑真人由此虑及清鹤,渐渐耗去他最后一丝犹豫。天山欲以自己的独子为棋子,令他们父子相残,着实可恨,当杀。听松剑骤如松间刮起的狂澜,义无反顾地淹没袁赤霄雄伟的身躯,剑锋从浩瀚之气中闲庭攻至。因为有恃,所以无恐。

    袁赤霄心中微悸,昆仑的气扰乱了他的剑意,虽不至于带来明显的不利,但带来的影响不容小觑。与此同时,黑衣剑客趁机布设了一个简单的剑阵,寒锋斜弋,封住袁赤霄的去路,三柄剑的剑尖殊途同归,凝聚为一点,力量登时翻倍飙升。

    这一回听松剑势如长河滚滚,貌似是玄玑真人主攻,但真正的危机却是黑衣剑客的三剑归一,那一点寒星不可磨灭。袁赤霄猛然长啸一声,壮怀激烈,声震云霭,惊得诸人心神一跳。他转身怒目逼射,须发飞舞,倏然一剑刺向那一点寒星,竟似不顾呼啸斩来的听松剑。

    三剑归一终究不是浑圆一体,天山剑法以穷究剑法变化为要,袁赤霄浸淫剑术多年,在剑术机巧方面的眼界较同辈剑客高出一筹。无需他亲眼审视,只要一动念头,便已得其中关窍。只见他一剑精确无比地刺入了三剑微弱难察的空隙,崩开三剑紧密的联合。

    诸人看来,袁赤霄放着后背空门大开不顾,竟以剑尖对刺三剑力量最盛之处,真是不知所谓。然而他们忽略了世上一个简单的现象,握剑轻刺铁板,剑会被弹开,若以巨力刺之,剑便会被折断。这说明了一个道理,力量极盛导致载体也是极其脆弱的。

    黑衣剑客三柄剑的力量汇聚于剑尖,再经剑阵相激相涨,剑尖附有极其可怖的力量,令袁赤霄也不敢等闲视之,但就剑尖本身而言,承受这样的力量存在毁折的风险。若袁赤霄以强攻强,正面相抗自然难以取胜,然而他却持剑刺入三剑空隙寸余,随即拧腕挽了一个剑花。

    这个剑花既普通又不普通,普通是因为表面上它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剑花,但黑衣剑客双眼恍见一弯新月破开乌云幕遮。剑花的威力超乎想象,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寸剑尖被生生削断,剑阵合击的力量溃散不堪。

    此招非是引剑术,而是天山七剑之一的月剑术,它赋予了挽剑花这种花哨的招式想不到的威力,可谓是天山钻研剑术的一项创举。袁赤霄避重就轻,剑斩偏锋,以之重击薄弱环节,破了三人合击。

    然而危局犹在,听松剑寒锋将至。袁赤霄夷然不惧,手腕一转,长剑再挽剑花,仿佛剑上生出某种吸力,三枚剑尖围绕着剑身旋转不坠,手腕陡收,剑尖随着长剑回撤之势激射,径直从袁赤霄的肩头飞驰而过,射向身后扑至的身影。

    三枚剑尖威势不高,但却蕴含着一股纯粹的锐气,犹如破竹而进。玄玑真人眉峰一沉,遗憾之下只得弃了良机,骤然连变三剑,将剑尖一一斩落在地。是时,袁赤霄以超绝的眼界和妙绝的剑术,在电石火光之间破了危局。

    黑衣剑客惊愕手余残剑,玄玑真人皱眉剑出无功,四人息剑戒备,此刻看向袁赤霄的眼神较之方才已是格外不同。人人皆言,技巧是修剑的末节,但能钻研到天山掌门这般高度,于剑道也算无憾了。

    袁赤霄并不因此而喜,方才险之又险破了一局,仅是勉强自保而已,但这四人的实力毫发无损,依旧带给他巨大的压力。玄玑真人淡漠道:“继雪鸿前辈之后,袁掌门果真不负天山第一人之名,倒是我们有些急于求成了。”

    袁赤霄冷笑不语,极是鄙夷他的惺惺作态,提剑便向他攻去。玄玑真人等人随即改变了策略,知晓一时难以得逞,便存了久耗的打算。黑衣剑客只起助攻之用,旨在消耗袁赤霄的精力,以及防备他趁隙逃脱。

    玄玑真人尽展昆仑剑法的雄奇,气如浩海,卷奔四方,每一剑都具辽阔之境,行云流水一般展开。袁赤霄依旧以引剑术对敌,因为黑衣剑客的剑虽被断去剑尖,但并不影响使用,四人联手围攻,自然非同小可。

    拳怕少壮,玄玑四人正值盛年,而袁赤霄年事已高,虽然以深厚的修为为基,一时半刻倒也无碍,但终究是逊了些精力,如是长此僵持下去,最先不济的定是袁赤霄。他暗思计策,速战速决才是他唯一的选择,可他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就在袁赤霄苦思之际,玄玑真人向黑衣剑客以目示意,嘴角挂着一抹诡笑,然后听松剑忽然游弋起来,腾挪无拘,如风过山野,同袁赤霄的剑术一般无二,正是天山绝学引剑术,其造诣同天山掌门不相上下。

    袁赤霄赫然震惊当场,心绪不由大乱,各种纷繁的猜疑止不住地冒出来。黑衣剑客见其分神,运剑轨迹稍凝,于是骤然发力,残剑出招狠毒更甚。袁赤霄无法从眼前的事实中完全清醒,只得潜意识奋剑抵挡,结果腰畔被人刺中一剑。

    伤口的痛楚和鲜血的味道刺激他精神一震,出剑顿有几分悍然之气。黑衣剑客不敢直撄其锋,复又游走缠斗,静待他强撑之后的松懈。玄玑真人以挑衅的姿态,毫无保留地施展引剑术的精髓,他戏谑道:“袁掌门,你撑不了多久了。”

    袁赤霄死死盯着玄玑真人,一字一顿质问道:“你怎么会引剑术?”玄玑真人歉然一笑道:“袁掌门真是大方,门中绝学说传授给外人便传授给外人,那清鹤道长也是同样的大方,昨夜悉数都传给了我。”

    袁赤霄心神大震,黑衣剑客见状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趁机在天山掌门身上留下一道剑伤。他们一击得逞之后,便避开袁赤霄反弹爆发的剑威。在他们眼中,天山掌门只是迟暮的英雄,虽然时有昂扬的威势,但终有跌落尘埃的时刻。

    袁赤霄的剑多了几分歇斯底里的狂厉,怒喝道:“你撒谎!”玄玑真人不予争辩,微笑道:“事实如何对于一个死人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剑伤虽非致命,但是黑衣剑客出剑颇为考究,令袁赤霄血流不止,长此以往只怕落个悲惨的下场。

    袁赤霄硬撑着维持出剑的水准,他知道只要稍稍松懈,黑衣剑客的剑便会如毒蛇一样在自己身上留下触目惊醒的伤口。玄玑真人屡屡算计令他受伤多处,他必须保持巅峰的状态,否则一溃再溃,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又是几十招过后,袁赤霄忽然微微一个趔趄,引剑不稳,张口向玄玑真人喷出一口鲜血。昆仑掌门最是重视自己的仪态,飘身躲避鲜血污衣。黑衣剑客见有机可趁,纷纷逼近欲故技重施。袁赤霄有心无力地挡住两剑,第三剑如愿刺入他的身躯。

    黑衣剑客心中畅意,但这份畅意却未没有多坚持片刻。正当第三位黑衣剑客撤剑回避之时,袁赤霄那本该用老的长剑忽然暴起发难,如风穿梭,无痕无迹,那黑衣剑客只觉脖颈有些一丝酥麻,然后整个头颅兀自脱落坠地。断头的尸体鲜血狂喷,溅了袁赤霄满脸满身。

    天山掌门须发支张,怒目圆睁,满脸血污衬得狰狞愈盛,凶厉可怖直似雷公,骇得剩下的两位黑衣剑客怯退三步。玄玑真人心中亦是一跳,未曾想一时疏忽竟被袁赤霄扳回一城,本是十拿九稳的胜局,却折损了一位高手。以为困兽犹斗,不足为虑,谁知依旧被鹰啄了眼。

    袁赤霄悍勇异常,以一道剑伤换得一条性命,貌似赚了,但他清楚自身糟糕的状况。他呲牙咧嘴大笑,满不在乎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玄玑真人怒他一口血愚弄了自己,黑着脸道:“却也不见得有多难。”

    他含怒挥剑杀至,剑气纵横春神台,威赫无双,着实惊人。想必是物伤其类,另两人被同伴的死亡激发出血性,悍不畏死地疯狂出剑。袁赤霄顿时险象环生,身体渐渐开始变得麻木,出剑已不及方才沉稳。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他又被刺中三剑,满身血流不止。

    翡翠岛上的境况,已然无暇顾及,他暗叹自己只怕会先弟子一步离世。黑衣剑客一左一右挥剑夹击,寒锋划破虚空,已是以命搏命的打法,看来今日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听松剑凝聚着玄玑真人所有的修为,剑身周围寂静得没有一丝风声,杀人的剑是不会响的。

    袁赤霄存了死志,暗自计较一番,要想以命换命杀了玄玑真人的几率并不大,只得另寻目标。于是他决心大定,不顾昆仑掌门势不可挡的听松剑,而是引剑独攻左侧的黑衣剑客,即便是死也要再拉一人垫背。

    这一剑凝聚着他抛开生死的意志和虚耗一空的余力,充满了战栗的戾气,活脱脱是死神之剑。直面此剑的黑衣剑客已是心胆俱寒,如地狱修罗一眼的袁赤霄赴死杀向自己,不由暗呼倒霉。

    玄玑真人根本不在乎黑衣剑客的生死,用此人的性命换得袁赤霄的性命,他觉得再划算不过,因此他蓄势一剑显得颇为从容,他要的就是袁赤霄的性命。另一位黑衣剑客怎能忍受同伴被杀,急忙转变剑法,削向袁赤霄握剑的左臂。这已成为一个死局。

    忽然一道剑气横贯虚空,将黑衣剑客的长剑击飞,与此同时一道青影从天而降,手握一柄木剑斩向昆仑掌门。玄玑真人脸色蘧然大变,这柄突然冒出来的木剑竟令他难承其威。他握着听松紧急变招,那浮动的松纹恍似碎成一团乱麻,他只得骇然急退。

    袁赤霄的剑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堪堪与黑衣剑客的长剑擦身而过,仅是耗去少余的力量巧妙地击偏对方出剑的轨迹,紧接着他的利剑闪电般射出,从黑衣剑客的咽喉没入,剑尖沾血从后颈刺出,当场将其击杀。

    天山掌门拔剑杵地,稳住自己晃悠不止的身躯,胸口起伏不定,对着赶至的青衣男子自嘲道:“你若再不赶来,老夫今日只怕就要交代在西海了。”张元宗握剑斜挥,淡望四方,安慰道:“前辈尽管放心,接下来交给晚辈便是。”

    那夜野亭之中,张元宗同袁赤霄秉烛深谈,推测昆仑、天山大战背后隐藏的祸心,只差没有点明蓬莱寻龙定穴之事,于是商议先以清鹤冒充真凶推迟决战的时间,他与巫千雪暂留天山探查后情。果然不出所料,天山举派离山后过了一日,张听柏等人便登临天池。

    当张元宗在天池风卷残云后,他让巫千雪守着张听柏在天池藏匿行踪,然后便风尘仆仆奔赴西海,途中果真没了林婉君的踪迹。他日夜兼程终在这一日赶至西海,在昆仑宿营地中找到楚青岩和清鹤,得知事态发展的处境,风驰电掣奔上春神台。

    这时候,晚一步的楚青岩和清鹤也登上春神台,瞧见场中惨烈的境况,不由面露惊意。张元宗对玄玑真人视若无睹,扶着袁赤霄交给楚青岩照顾,然后简单进行截脉止血。唯一存活的黑衣剑客惊惧张元宗的可怖,又见楚青岩等人到来,知晓今日大势已去,猛然动身向远处遁去。

    张元宗暴喝一声道:“哪里逃!”手中木剑如奔雷一般脱手飞出,黑衣剑客顿感天穹神剑临身,竟是避无可避,只得心下一横,握剑转身猛斩木剑。哪知木剑这一掷之威恍似开天辟地,黑衣剑客的长剑一断为二,木剑势不可挡刺入他的身躯。

    那木剑的力量沛然无匹,黑衣剑客的身躯被击出丈远,最后被钉死在春神台上。楚青岩还是第一次看见师兄杀人,没曾想是这般干脆利落又锋芒毕露,根本就不像印象中温文尔雅的模样,顿时目瞪口呆,讷讷无言。

    这一剑之威看得玄玑真人心惊肉跳,然而他却不能做一个逃跑的懦夫,只得紧紧握住听松剑。张元宗信步走向黑衣剑客的尸体,神色间没有丝毫为生死而动容,他缓缓拔出木剑,带出鲜血淅淅沥沥。

    他举剑遥指昆仑掌门,淡淡道:“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负隅顽抗?”玄玑真人僵笑一声道:“出剑吧!”张元宗无暇同他客套,身影化作一只青鸟,瞬间掠至近前,轻描淡写地挥剑便斩,那木剑仿佛拥有秘魔般的力量,春神台上顿成虚无。

    玄玑真人脸色数变,握剑奋力抵挡,然而张元宗闲庭信步连斩三剑,他便蹬蹬退了三步。什么修为超绝,什么剑法独步,什么气韵长存,都被张元宗一剑破之。他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好生绝望,张元宗不是失去悟道之剑了吗?为何他还是这般可怕!这世间怎会有这般的用剑高手?

    张元宗此时毫无考较剑法的闲情,以一种相对“野蛮”的方式,强势碾压听松剑。那柄木剑似是遍布青霜,一直寒到玄玑真人的心底。三十招不满,木剑奔斩,听松剑几若失去控制,然后张元宗持剑抵在玄玑真人的胸口,剑尖一抹鲜红,不知是谁的血。

    清鹤忍不住传出一声惊呼,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由面露忧色。玄玑真人感受到木剑隐隐吞吐的剑芒,只要张元宗稍一激发,便会斩碎胸中的经脉和肋骨,他颓然地放下手中听松剑,瞥了一眼远处的小道童。

    那小道童也真是一个机灵而胆大的家伙,竟真捧着剑鞘来到昆仑掌门的近侧,接了听松剑。或许他不是不怕,而是想近距离看一看这位剑压自家掌门的青衣公子。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info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