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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浮生记 正文 第一百二四章 春神台上 心剑无情

作者:张十三画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4:57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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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神台上,方离合恍惚觉得自己忽然间又苍老了许多,对人对事皆是那般有心无力。两派掌门终是在西海湖畔相见,两者之间的剑拔弩张令前日计无尘美好的畅想没了侥幸的余地,在他眼中昆仑的前景正朝着一个未知的深渊坠落。

    玄玑真人面容异常平静,不见一丝一毫的愤怒,方离合恰恰觉得他执着如斯,难以左右。自从燕冯两位弟子的尸首被寻回,便彻底点燃了整个昆仑的怒火,原本摇摆不定的弟子也渐渐同仇敌忾。时至此刻,再无人能够动摇昆仑掌门那疯狂的心意。

    袁赤霄率众站在玄玑真人的对面,昂然不羁,除了些微不耐烦的神色,再无其他。这一回出动他当真气魄颇足,率领天山七百弟众共赴西海,同样不留余地。这全力以赴的架势足以说明一切,天山是决心要同昆仑实打实来一场鏖战,不再只是言语上的小打小闹。

    立身春神台的皆是两派举足轻重的人物,彼此之间熟稔非常,恰恰应了那一句“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两派中谢东来、吴连城这般厉兵秣马之人数不胜数,计无尘、殷寒玉一类犹疑不决之辈亦非凤毛麟角。无论形势如何起承转合,都掌握在两派掌门的一念之间。

    既然走的是堂堂正正的约战路数,那么两派人物聚于春神台,自然要商讨个子丑寅卯来,这战该是如何个战法?玄玑真人眉目沉静,率先开口道:“小儿先夭,门下再亡,你我本是同道,但也只能向贵派讨个公道,以慰亡者之灵,以抚生者之痛。”

    袁赤霄似是厌烦玄玑真人的做派,毫不留情道:“老夫要说这凶手并非天山中人,你们也不会相信,我就不再费这口舌,你也不必再惺惺作态。你要战,我应了便是,不过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先要说个明白。”

    此举不仅昆仑人人惊愕,就连天山诸人也未想到自家掌门竟会这般痛快应了。先前他多般拖延推脱,即使面对燕冯两个道士口出狂言,也是沉心静气,竭力避免两派争斗,本想此来只怕少不了一场唇枪舌战,未曾想一见面就应承得如此爽快。

    玄玑真人留心他末尾的那句话,并不认为他答应得爽快,微微皱眉道:“你有什么话,但讲无妨。”袁赤霄一捋胡子,笑道:“也不是老夫想多说什么,而是有两个人想让你见上一见。”众人闻言心中皆有些惊诧,在这节骨眼儿上,没来由地要见什么人?

    首先袁赤霄身旁走出一个俊秀少年,于两派睽睽之间站定,他双手捧着一个玉匣。天山诸人也不识得此人,只知他们方至西海,这位少年便找上了掌门。只见少年一抬玉匣,开门见山道:“在下龙门弟子楚青岩,这匣中之物乃是我师兄对昆仑的承诺,今日便交由贵派。”

    人群中稍微有些骚动,龙门之名如雷贯耳,一个张元宗已然令江湖英雄纷纷折腰。当他自报家门,计无尘、吴连城隐约想起崂山大战中似是见过这样一位少年。这位龙门少年虽然年岁不大,但浑身有一股昂扬的气机,无人胆敢把他当视作黄毛小子,只不知那匣中又是何物?

    玄玑真人望着楚青岩,瞳孔微微一缩,沉默片刻,下颌轻轻一抬。计无尘受意上前接住玉匣,同时诧异道:“贫道有些费解,不知张公子对敝派有何承诺,竟要劳烦楚兄弟远道而来?”楚青岩伸手一指轻敲玉匣,努努嘴道:“你打开一看便知。”

    计无尘初时还有些戒备,担心天山会趁机耍什么阴诡伎俩,后一想到楚青岩的身份,便又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在疑惑中打开玉匣,落目视之,不由心神大震。他须臾间回神,转身望向昆仑诸人,惊愕道:“朱雀神木?!”

    闻者皆是大惊,谢东来之流更是不顾风仪,赶忙围上前去,轮番查看。半尺赤木,宛如新血,果真是昆仑遗失多年的镇派之宝。计无尘当年因为朱雀神木被盗,还曾不顾掌门之令独上九幽讨要,结果被擒。这么多年来,昆仑一直未曾寻回,计无尘感激道:“多谢!”

    楚青岩微笑道:“我师兄说,他曾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多亏朱雀神木方才保得一命,今日物归原主,也算两不相欠,贵派不必记下这份人情。”即便他如此言语,但昆仑诸人依旧心念其恩。正是因为朱雀神木的缘故,他们对这个与天山一伍的少年并无恶感。

    玄玑真人打了一个稽首,语气缓和道:“贵门之恩,敝派自当记下。不知张公子现在何处?”楚青岩念及那日观中谈话,对他殊无好感,淡淡道:“我师兄啊,陪着他的红颜知己游山玩水去了,我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玄玑真人神色如常,毫不介意他言中的调侃,另道:“今日两派约战于此,小兄弟自可作壁上观,千万别被牵扯进来。”楚青岩眨眼道:“我也不是好管闲事之人,看看热闹嘛,还是乐意的。”

    计无尘担心他继续失礼于掌门,忙接过话头道:“楚兄弟若无旁事,还请一旁相候。”楚青岩突然“哎呀”一声,皱眉一拍脑门儿,自责道:“我今日寻到西海,交还朱雀神木只是一件小事,还有一件要事我差点儿就给忘了。”

    瞧着他咋咋乎乎的样子,计无尘颇觉无奈,只得耐心问道:“不知楚兄弟还有何要事?”楚青岩目光一定,正声道:“我本有意拜会玉虚宫,谁知进入山门却空无一人,本想改日再登门造访,却不巧让我碰到几个贼人在昆仑鬼鬼祟祟。”

    昆仑诸人霎时物议纷纷,虽然自家举派皆至西海,确有外人侵扰山门的风险,但实际上真有人闯入道家圣地时,又着实令人难以接受。玄玑真人似是对此不愿多言,摆出一副清静无为的姿态。

    计无尘按下疑虑,心知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玉虚宫中也无甚紧要之物,于是平心静气道:“昆仑盛景,世人仰慕,难免有人登山一览。”楚青岩抚掌笑道:“贵派气度当真不凡,连贼人闯山也不放在心上,真是令人佩服。只是其中有一人,你我皆曾见过。”

    在场诸人心如明镜,楚青岩绝不会无缘无故在此说起什么无名小贼,不免好奇他所说之人是谁。计无尘不得已道:“还请楚兄弟见告。”楚青岩笑道:“在场诸位想必或耳闻,或眼见,都知几个月前崂山上冒出一群邪魔外道,他便是其中一人。”

    春神台上一片哗然,若说时下最轰动的大事当属崂山大乱。那群神秘莫测的高手,不仅愚弄了天下英豪,还虐杀了不少武林同道,昆仑天山也因此折损了不少弟子,一想到江湖中隐藏着这样一批行踪不定的魔头,不觉背脊发凉。

    玄玑真人终于古井起漾,眸眼含忧道:“幸好昆仑弟子都已离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连方离合此时也觉得侥幸,魔头入昆仑,只怕免不了血溅玉虚宫。计无尘忧心忡忡道:“楚兄弟可知他们去昆仑干什么?”

    楚青岩目光一凝,道:“他们在寻找昆仑气脉的龙穴,想来是欲对贵派不利。”以名山开宗立派,或多或少是受风水气韵之说的影响,而作为道家的门派,更是深信不疑。楚青岩又叹道:“可惜我没能留住他们。你们在前方准备斗个你死我活,却不知后院有人欲毁贵派根基。”

    昆仑诸人勃然变色,昆仑山是他们立身之本,无论在外如何刀光剑影,也不能容忍后院失火,刹那间便有人生了退缩之心。玄玑真人八卦道衣无风自动,他向前踏出一步,一股威势向楚青岩涌去,声如冰石道:“小兄弟何必在此危言耸听,为了天山而打击我昆仑的斗志?”

    楚青岩体内流露出漫漫剑意,夷然不惧道:“真人好不讲道理!我本是一片好心,提醒贵派别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你却又怨我心怀叵测,我还真为自己不值。”玄玑真人淡淡道:“你先前声称自己只愿旁观热闹,现在却又多管闲事,容不得贫道不怀疑。”

    楚青岩忍不住笑道:“真人所言也有道理。贵派生死与我无干,话既已带到,我便能安心做个看客。”言毕,他潇洒转身离去,也未折回天山的阵营,而是寻了春神台旁的大石坐下,双脚还在空中不时摇晃,认认真真做起一个瞧热闹的看客。

    他这般干脆利落的离去,却令不少昆仑中人忐忑不已。方离合上前忧虑道:“掌门师侄,楚小兄弟不像讹言谎语之人,此事只怕不是空穴来风,我们应该立刻返回昆仑。”玄玑真人冷淡道:“师叔,昆仑的根基在人不在山,您老过虑了。”

    方离合见他浑不将昆仑山的安危放在心上,顿时不忿道:“难道昆仑的根基比不上你寻私仇吗?”玄玑真人的目光倏然投向师叔,里面是一片静寂,冷冷诘问道:“远虑和近忧,师叔你分不清吗?”

    方离合欲要争辩,玄玑真人又截然威严道:“我乃昆仑掌门,容不得师叔您以下犯上。若是您定要一意孤行,昆仑也不会贪求您出战,本掌门请您离开春神台。”他以掌门之势压人,方离合惊怒难言,气得浑身发抖,陡然拂袖转身,下了春神台。

    玄玑真人转首一一扫过昆仑诸人,双目如剑,斩钉截铁道:“我念方师叔是长辈,不会严惩于他,若是再有一人动摇人心,别怪本掌门以门规处置,绝不容情。”诸人皆觉一把铜锤狠狠敲在心头,不免生出些许惧意,不敢再有旁的想法。

    玄玑真人当场立威,令楚青岩“挑拨”的作用几近于无。袁赤霄淡眼望之,颇为不屑,吴连城之流更是蔑笑连连。玄玑真人忽然轻轻哼了一声,一般无二地淡淡望着天山诸人,似是嘲笑他们手段低劣,又似静待天山别的伎俩。

    仿佛响应昆仑掌门的心意,即刻从天山诸人的最后走出一人,全身以黑色斗篷遮住面容。此人一步步很是缓慢,非是那种闲庭信步的姿态,而似是在犹豫,似是在挣扎。玄玑真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来人从人群中走出,眸底泛着莫名的风浪,呼吸不由加重了几分。

    昆仑诸人不知天山弄得什么玄虚,忍不住冒出几句低声咒骂。来人沉默片刻之后,在众人面前放下斗篷,露出下面真容。谢东来脱口道:“是你?!”斗篷下是一个少年道士,昆仑中有不少人见过这个昆仑山下的道士——清鹤。

    玄玑真人僵硬的面容下是隐隐的怒意,他隐藏的极好,旁人并没有察觉。清鹤一直在山下的道观中隐修,怎会突然从天山中冒出来?他遏制愤怒,心思电转,目光先是落向袁赤霄,后又投向楚青岩,只见后者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大约明白了什么。

    一旦清鹤曝出真相,将会导致事情不可控制。他竭力保持镇定,暗下决心,不管清鹤承认什么,他只需坚决矢口否认,谁又会相信一个小道士的话。清鹤眼神复杂地望着昆仑的掌门,自己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的亲生父亲。

    春神台上的诸人皆觉沉默得有些诡异,谢东来率先发难道:“清秋观的小道士,我昆仑待你不薄,让你容身昆仑,没曾想你却恩将仇报,好一个白眼儿狼!”清鹤根本没有心思搭理旁人,今日他将要与父亲做一个决断,这似是要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若不是玄玑真人曾经下令,不得侵扰清鹤,也不得再图天元道剑,只怕谢东来早就寻他的晦气。他心中一直有些不甘心,此时见小道士与天山一伍,不念昆仑恩泽,便生了教训他的想法,想是掌门也无话可说。

    他冷斥道:“好个目中无人的小子!今日定叫你知道有眼无珠的下场!”他乍然拔剑出鞘,竟不顾两派约战未商之际就冒然出手。他初时有些顾忌掌门的态度,出剑留有几分余地,只是存了教训一番的心思,即便如此,长剑穿空,如雪崩海啸,向清鹤奔袭而来。

    天山诸人见状怒形于色,清鹤虽是道士一流,但好歹也是同己方一道的,这昆仑一言不合便动手,真是欺人太甚,更甚者还以大欺小。袁赤霄泰然自若,如是一座静默的山,而殷寒玉暗中连忙制止诸人跃跃的心思。

    只见清鹤一动不动,如同坐鉴观照经年的老道一般,然后右手轻轻落向剑柄,一搭一引,鞘中利剑行云流水般飞了出来。那剑好似不是握在手中,以任意飘摇的姿态,在清鹤胸前的虚空飞舞,干净地破去了谢东来的攻势。

    一年前清鹤还是一个任由谢东来欺辱的角色,一年后他的剑术已然令人叹为观止。谢东来惊怔莫名,脑海中突然冒出“天元道剑”四字,小道士果然是欺瞒了自己。他心有不忿,浩然之气缭绕剑身,毫不保留地施展昆仑剑法,剑剑势不可夺。

    谢东来是昆仑三剑之一,是名实相副的剑道高手,许多人不免暗暗为小道士担忧。清鹤淡然处之,手中剑风过无痕,运行缥缈,攻势不同寻常,仅是一丝一线,却精妙绝伦,将谢东来的诸般攻势一一化解。玄玑真人瞧着他出剑的招式,惊疑不定,脸色越发难看。

    小道士受欺的局面没有出现,反而是谢东来被他强势压制。堂堂昆仑前辈自取其辱,顿时心生凶厉,出剑渐渐狠厉起来,剑光霍霍,剑芒凌厉。清鹤眸中冷光划过,紧接着几招妙之毫巅的剑法流泻出来,谢东来一时竟拦不住飘摇的长剑,一刹那便被伤了握剑的手腕,伤口细长,沁出了少许鲜血。

    “引剑术!”天山、昆仑的人群中各自有人惊叫出声。清鹤施展的剑法正是天山的独门绝学——引剑术,他小小年纪施展此术业已相当纯熟。谢东来心神受扰,惊得露出好些破绽,好在清鹤并无杀他之心,不容置疑谢东来不是他的对手。

    最后谢东来虽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但也只能羞怒收手。清鹤没心思顾及他,淡淡道:“这的确是引剑术。”见他当众承认,诸人议论纷纷,一个小道士怎会施展天山的绝学?玄玑真人一脸寒肃,若不是旁人在场,他一定要质问小道士到底想干什么?

    清鹤回剑入鞘,轻声道:“贫道是来劝和的,还请两派化干戈为玉帛。”谢东来心中有气,讥讽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有资格来劝和?”清鹤听若未闻,盯着玄玑真人道:“不知掌门真人意下如何?”

    玄玑真人看着清鹤一本正经的询问,忽然怒笑道:“你以什么身份来劝和?”清鹤眸光垂落,低首望着脚尖,似是承受不住昆仑掌门威赫的目光。他是他的父亲,可他从未亲口叫过一声,即便暗中相见,他也不许,但清鹤从未怨过他。

    玄玑真人心有几分遭逢背叛的感觉,咬牙重复道:“你以什么身份来劝和?”清鹤听出他言语中的谴责,而他自己也如身在炭火之上,内心颇为煎熬。当他公事公办地问出那句话,方才自知他并不能坦然而冷静地面对面前的人。

    事情一旦开了头,便很难再停止。清鹤为自己的“鲁莽”生出了几分悔意,要是没有遇到张元宗该多好,他还可以继续怯懦地躲在小小的道观里,做一个世事不问的道士,而如今他只能毅然站在父亲的对立面。

    玄玑真人的一再质问令他避无可避,最后他抬首落寞道:“我是真凶,是我用引剑术杀了您的儿子。”仿佛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唯有风声在耳畔刮过,西海湖水的潮意**了所有人的心绪。清鹤又加重语气道:“我是真凶,是我杀了燕冯两位师兄。”

    玄玑真人眼中一片苍凉的肃杀,他的目光又依次射向袁赤霄和楚青岩。清鹤一直在自己暗中的注视下安静成长,一定是他们逼迫他叛逆。昆仑诸人以为玄玑真人面对真凶,终是压制不住亡子之痛。可是在场又有多少人相信小道士会是杀人凶手呢?

    计无尘怀疑清鹤坦白的真伪,但他却选择保持沉默,不愿与之对质。若是真能在此推出这么一位“真凶”出来,一举化解两派生死之结,牺牲一条无辜的性命又有何妨。虽然如此这般很是残忍无情,但是也只能舍小取大。

    然而昆仑有人却是同源异心,他们劳师动众而来,可不想因为一个小道士无劳而归。谢东来冷笑道:“你说你是真凶,就是真凶了吗?这何其可笑!天山尽是贪生怕死之辈,让个小道士做替罪羊,这种手段真是下作!”

    吴连城反唇相讥道:“他可是你们昆仑山上的道士,怎么说与你们昆仑也算半个同门,说不定牵扯到什么藏污纳垢的勾当,才让这位小道士不忿杀人。”谢东来拔剑直指吴连城,怒叱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吴连城冷哼道:“要打便打,天山还怕了你们不成!”

    清鹤安静地等待着玄玑真人表态,吴连城和谢东来闹得再凶也无关紧要,袁赤霄不惧一战,却也不想稀里糊涂地斗个你死我活,最后的关键还在于玄玑真人。清鹤本可以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昆仑自然就没了出师之名,但他最终却选择隐瞒身份,暗中威胁自己的父亲。

    玄玑真人感受到了他的威胁,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伤感。他为清鹤付出的心血是他所不知道的沉重,清鹤是失去了很多,可他同样也失去很多。今日清鹤的决心犹如一柄无情的剑斩在他心中另一个人的身上,那是一个叫作清鹤父亲的人。

    他知道清鹤不能理解自己的行径,可是他是他的父亲,他怎能帮助外人背叛他。他最后索然道:“我不相信你是真凶,你没有杀害犬子的理由。”清鹤知道自己已经无法中途收手,无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呼出一口气,沉重道:“我有。”

    玄玑真人嘴角微微抽动,忍不住仰天大笑,身旁之人见状大气也不敢出。他止笑含怒道:“你有什么?”清鹤此时也是后悔不已,本设想自己现身能够暗中化解冲突,没想到与父亲在言语上竟走入绝境,他皱眉道:“我想您应该知道。”

    玄玑真人怒其拿两者之间隐秘的父子关系为筹码,也知道他还存了一分顾忌,干脆挑衅道:“我不知道。”清鹤感受到父亲身体内蕴藏的雷霆之怒,只得硬着头皮道:“因为他拿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玄玑真人闻言烦躁难抑,来回踱步,然后一字一顿道:“你说的可真好!”

    一对父子竟然生生杠上,外人皆觉气氛有些诡异,谢东来、吴连城等激进者无心煽风点火,计无尘、殷寒玉等保守者也满腹疑惑。楚青岩从昆仑赶至西海,发现清鹤的踪迹,方才找上天山,后又从小道士手中得到朱雀神木,以之行施恩之计。

    他知晓清鹤的身份,瞧着这情形愈加难受,于是从石上起身跳下,走至近前道:“既然小道长承认自己是凶手,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应该先查个清楚。”他出言打破了僵持的气氛,清鹤对其不免有些感激。

    玄玑真人一锤定音道:“有什么好查的,他不过是代人受过,根本就不是真凶,昆仑天山一战,谁也别想逃避!”楚青岩凛然道:“真人此言实在无法令人信服,难道您不想查出真凶吗?还是说您只想要一个开战的借口?”

    玄玑真人眉宇见凝聚着一团戾气,呵斥道:“容不得你在此放肆!”楚青岩登时哈哈大笑起来,很是跋扈道:“我楚青岩想要放肆,还没有人管得了!我尊你是昆仑掌门,才好言好语劝你查个明白,别以为是怕了你。想教训我,尽管划下道来,在下乐意奉陪。”

    这样一位少年大放厥词,不将昆仑掌门放在眼里,当真令人咂舌。想那龙门中人个个皆是人中龙凤,确有这样的本钱,但就行事而言,张元宗含而不露,楚青岩却锋芒毕现。玄玑真人仿佛想到什么,竟沉默不语,没有追究少年的嚣张无理,但是昆仑却有人不干了。

    先是一位中年道士欲要出剑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昆仑剑法端正辽阔,威势颇足,但是楚青岩剑指斜挥,兀自一道剑气将其击败。后来接连出动了七位道士,连绵一片剑光却依旧困不住那个少年。

    楚青岩在七剑之中游刃有余,一一败退诸人,众人瞧得分明,这少年果真有狂傲的本事。昆仑今日一再受辱,余人心有戚戚焉,欲再挺身而出。玄玑真人暗中掂量了楚青岩的份量,知道他不是易与之辈,若是闹将起来,天山将占尽便宜,于是挥手制止诸人,道:“楚兄弟所言也有道理,待我们查明了真相,再谈约战之事。”

    既然掌门已经发话,昆仑诸人只得忍气吞声。玄玑真人欲带走清鹤,吴连城连忙阻拦道:“真凶事关天山的清白,真人还是当众查清为好。”殷寒玉暗道一声糟糕,他自然知道清鹤自称真凶的缘故,欲开口阻止吴连城。

    谁知楚青岩先一步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真人的人品吗?区区一个天山普通门人,也敢置疑昆仑掌门,真是不知所谓。”吴连城惊愕之后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开口驳斥,楚青岩蛮横打断道:“你还想说什么废话!我们先来剑上见个真章!”

    吴连城随即气结无语,他怎么可能是楚青岩的对手,只得在一旁闷声气得七窍生烟。时下众人皆一头雾水,看不懂事情的变化。天山以为楚青岩是自家帮手,却又毫不留情面,昆仑以为他是自家对头,竟又为自己说起话来,所有人皆不由有些发懵,这都是什么人呐?

    楚青岩知晓昆仑带走清鹤无甚关碍,此举是希望他能够劝阻玄玑真人放弃兵戈,最坏也能拖延时间。袁赤霄除了开初言语了几句,一直沉默至今。那夜野亭中定下的计策,天山唯有他和殷寒玉知道,这几日他们最为震惊的却是清鹤竟能在一夜之间将引剑术修习成功,当真惊为天人。

    于此,昆仑、天山第一次商讨无疾而终,两派分别驻扎于东山两侧,遥遥对峙。然而好景不长,翌日昆仑便传话至天山,称清鹤已然承认自己并非凶手,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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