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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穹之下 第一卷 罗衣染尽秋江色 第十一章 惊浪

作者:顾芝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0-07-20 12:02:30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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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风追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还未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楼板忽地歪向一侧。这一下猝不及防,程若玄站立不稳,整个人向舱壁撞去。荆风反应奇快,一把揽住她,就地一滚,卸去势头,总算没让她摔破脑袋。两人方一退开,海水已无遮无拦灌入阁楼,重重拍在楼板上,溅了他们满头满身。

    程若玄勉力挣扎着起身,又是一惊。一条巨尾正从窗边划过,带起一排高墙似的浊浪,将船打了个倒旋。深水里的大鱼翻上海面,果真是要变天了。

    她心下一紧,水底巨兽却并未再造次。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向舷窗奔去,好一会儿才看见远处喷起一股水柱。这大鱼或许只是误触船只,一碰即走。

    它或许也急于从风暴中脱身——只这一刻的工夫,天海之间已风云变色。

    船给大鱼搅乱了方向,还未来得及回归原位,黑风已搅起滔天巨浪,狂潮兜头打来,几乎把船卷了个倒转。荆风把程若玄按在角落,自己蹿上舱壁,狠命拽住天窗,把阁楼盖了个严实,另一只手跟着打开通向主舱的传声木管,向内吼道:“开舱!加水!”

    遇上这般猛烈的风浪,船底的压舱石必定已不够用了。唯有尽快灌注海水,才能防止船只倾翻。采珠船上的水手都有经验,但现在恰巧赶上船工换岗,晚班的疲惫不堪,早班的还未醒透,也不知能不能及时把船压住。

    颠簸之中,荆风背过身抵住侧面舷窗。他心里其实有些犹豫,知道该赶快下去帮忙,又不愿抛下程若玄不管。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回头去看楼板另一边,却见程若玄正伸手去够散落一地的观星器具。

    “……等会儿再管吧,”荆风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劝道,“晚上才有你的事。眼下保命要紧。”

    “现在也有我的事。”程若玄挣扎了半天,总算捡着了两片摔飞的铜镜,“夜则观星,昼则观日。风平浪静的时候自然轮不着我来,如今船队掉进风暴眼里了,方向一乱,岂不是更加糟糕——”她忽地抬头,灼灼目光定定看向他,“能开一扇窗吗?”原来看的是他身后舷窗。

    “你留神别飞出去了!”荆风提醒一句,依她所言后退一步,两扇窗板立刻给吹得来回乱飞。他看一看周遭,伸臂捞了一根断裂的木板卡住舷窗,给程若玄留了个能看清外头的开口。他其实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太阳也能看?”

    程若玄胳膊抵着舱壁,手忙脚乱地把镜子到一处,应道:“无非是颗大点的星星。”

    她平素轻声细语,然而滔天风浪里,两个人非得狂呼高喊才能听清对方说了什么。荆风觉出点恣意的味道来,笑道,“这话像是我能说出来的。”

    程若玄忙着摆弄手中铜镜,把这一句听漏了。

    荆风又喊起来:“你折腾镜子做什么?日头刚升起来,又不晃眼,直接看不行吗?”

    “船太颠了。”程若玄道,“牵星板看不准。我昨夜便想过,借助镜面对映,只需对准海天相交之处,依照太阳黄经,也能测定倨勾,算出方位。”

    荆风有点尴尬地看着她。他毕竟不曾学过数术,“太阳黄经”更是闻所未闻。这几句解释没头没尾,实在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回头我编一套要诀给你。”程若玄随口应了一句,又探出身子,似是要找什么。就在此时,排空巨浪再度掀起,她下意识护住怀中铜镜,人却被甩向了阁楼另一边。

    荆风连忙上前一步,稳稳接住她,急道:“你先顾好自己!要找什么?”

    “算尺!没它测不了倨勾!”程若玄也急,两个人挨得近了许多,相对喊话的嗓音竟是一点没压下去。

    荆风无奈,将两人衣带系在一处,打了个死结,这才将长腿一伸,把算尺勾了过来。

    程若玄总算备齐了工具。她腾不开手,索性将算尺咬在齿间,这就迎着风浪测起了方位。她整个人狼狈极了,头发衣衫全都浇得透湿,眼里却映着两团日光。

    “你跟他们说,船往东偏了,得尽快把舵转回去。”程若玄凝视着镜中投影,指挥若定,“咱们本来是该沿着近海往西南走的,现在离岸越来越远,真要撑不住,想回去可就难了。”

    荆风守在她身边,掌着传声木管,闻言便给主舱传了话。

    他再去看窗外时,阴云已从天际升起,顷刻间便有遮天蔽日之势,电光凌空劈落,声势骇人。

    “怎么越来越偏?”程若玄沉声道,“天一阴下去,再要定准方位可就难了。”

    荆风循着她的目光,看向几乎给云层吞没的太阳,又抬手去摸窗棱的动静。“不对。”他拧起眉头,“舵手根本没有转向的意思,这船就是在往东走。”

    程若玄猜测道:“莫不是传声木管堵上了?不然你下去看看,兴许舵手没听到消息。”

    荆风直觉不是。传声木管里一片喧腾,虽然听不分明,却也能辨出底下有人声;况且船上还有火长和舟师,即便不能像程若玄这般测准方向,凭着多年的经验,总该能发现不对,怎么会偏离了航向还这般一往无前?

    程若玄只当他犹豫,一扭头瞥见荆风被两人之间死死系着的衣带绊住,情急之下,她拿裂了口的算尺将衣带划断,口中继续催道,“你放心去,我抓着舱壁,不会有事的。”

    荆风拿她没办法,只得咬牙道:“你最好别出事!”他转身正要往门外去,忽地脚步一顿。

    程若玄偏头去看,就见门外站着那青衫人。

    采珠船飘摇动荡,这动静简直说得上是惊心动魄。青衫人却仍是那副淡然模样。他的目光从二人之间经过,一路飘向窗外去。

    “落雨了,站开些吧。”他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外头只是一场江南烟雨。

    荆风闻言,面色一冷。然而未及他开口,火长已从青衫人身后冒了出来。“闻人大人有令,你们遵从就是了。”他才爬上楼板,气喘吁吁的,脸上的汗怎么也抹不完。

    荆风不理他,只与那青衫人横眉相对:“‘大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青衫人一抬眼皮,目中清辉微微流转,漫不经心地道:“钦天监,闻人月。”

    他没有报出具体官职,程若玄却已知道了面前是谁。钦天监只有一个闻人大人,钦天监正、太常少卿,权倾朝野的闻人月!这人并非世家出身,而是来自朔北边境,祖上常与异族来往,于星算一道上,似是有些梁人无法匹及的特异之处,因此格外地受到当今天子及王公贵胄推崇。以历算卜筮这等“玄学”入仕,乃至获得帝王宠眷,在纯臣看来,自然算不得正道。程若玄没少听二哥埋怨此人妖言惑众、鬻宠擅权,连外祖父也要忌他三分。传闻里的闻人月几与妖鬼无异,她不曾想过竟是眼前这位谪仙也似的人物。

    她心头生出一点不知来处的落寞。既然是帝都权臣,扮作香料商人、跑到一艘采珠船上来干什么?

    “船队已由闻人大人接管。”火长宣布,“大人要用这间阁楼,你们两个暂且下去帮忙,嘴巴管好,不该问的别问。”他说着便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荆风,“我可记得,今早该你当班。”

    程若玄略一迟疑,终于点了点头,抱紧怀中铜镜,从窗边离开了。荆风似有不服,见她走得跌跌撞撞,终是忍不住上前扶了她一把。两人从闻人月身侧经过时,忽听他道:“这测日镜是你的?”

    程若玄一愣,摇头否认:“方才捡的。我都不知道它原来有名号。”

    这话半真半假,她的确不知自己随便搭的玩意儿已有名字,却也不愿认下做出此物的本事。闻人月先前就已知道她是牵星师,可寻常的牵星师能不能造的出测日镜来?她心头狂跳,生怕闻人月把这两面镜子要去,从那一看就是现搭的粗糙手工里推断出她星象方面过人的底子。

    舅舅一家还在明州等她。路上绝不能再出岔子了。

    闻人月却只是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又道:“你叫阿玄?”

    程若玄像个真正的丫鬟那样低眉颔首:“承蒙大人记得我名字。”

    闻人月笑了笑,没再问话,径自往窗边走去。狂风将他长发卷起,程若玄一抬眼,瞥见他后颈一抹朱红痕记,形状有些复杂。未及看清,荆风已一把拉起她,往门外去了。

    两人一路下到主舱,两班船工都挤在这里,乌泱泱全是人,却也看得出乱中有序。有人瞧见荆风,连忙叫道:“老弟,你可来了!快来顶一阵,我划了一夜桨,膀子都没有知觉了!”这人眼下两道乌青,看得出所言非虚。

    荆风应了一声,正要上前,回头看见程若玄脸上显出些许无措,便道,“你先找个稳妥地方歇一会儿。”

    程若玄心说这船上哪里还有稳妥地方?荆风自己也忙了一个通宵,怕不是头脑已经糊涂了,需要休息的是他才对。她正要出言提醒,旁边有个水手向他俩看过来,口中调笑道:“哟!怎么把你那刚找见的妹妹也带来了?”

    荆风毫不客气地回道:“亲妹妹好不容易找回来,当然要护在身边。难道任由你这老光棍惦记?”

    程若玄哭笑不得,心说两个人还不知谁年纪长些。况且荆风怎么也不与自己商量一声?倘若她不明就里,跟水手说话时穿帮了,岂不是又得编一通话来圆?

    就在这时,边上有人冷哼一声,不屑道:“用力气的地方,女人来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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