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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姑娘在笑：“小春妹妹真是好福气！竟然遇到了这种好男人！心甘情愿为你千金赎身呀！这样的身价，可比得上如春楼头牌了呀！”
“不过么，人家为你赎了身，却瞧不上你的身子！别说做妻做妾了，连做丫鬟人家都不要呀！”
“这能有什么办法呢？你没瞧见，那个白衣姑娘，长得如天仙一般！别说一个小春了，就算把我们绑一块儿，也比不上人家的分量呀！”
“就是就是！”
“这不是好事儿么？白得了银子，又继续在这如春楼过咱们的逍遥日子！”
“就是！如今外面世道可乱了，出去有什么好的？要是没个好男人依靠，咱们在外的日子是远远比不上这里的！”
......
老鸨嘁声驱散了那帮多嘴的姑娘，转脸对小春笑道：“男人多是薄情的东西，咱们女人嘛，最可靠的是银子，最不能靠的就是男人！如今银子到手，在这如春楼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比相夫教子，柴米油盐好上千倍万倍？”
可小春微微低着头，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卖身契，指节发白。
老鸨伸出手去，去抓她手里的那张黄纸。
可小春抓得紧紧的，脸色涨得通红，却是一动不动。
老鸨伸出两只手去抓，小春一侧身，惊慌地躲到一旁去了。
老鸨叉着腰，厉声骂道：“小春！还不快把卖身契给我拿过来！你要做什么？！”
小春被吓得颤抖，可她始终低着头，僵硬地站到一旁。
老鸨向四下使了个眼色，那群打手得令，走来将小春围住。围观的姑娘们吓得脸色苍白，躲在远处不敢言语。
有人说：“小春听话，把卖身契还给妈妈，不要犯傻。”
小春摇摇头。
老鸨冷笑道：“怎么？那小子说要替你赎身，竟说得你动了心思么？你可别忘了，你是如何来到如春楼的，我是如何养育你的！”
小春还是摇摇头。
那群打手便一哄而上，擒住了小春。
小春挣扎着，却依旧被他们按倒在桌子上。老鸨冷笑着，伸手去拿卖身契：“傻姑娘！”
可众人始料未及的是，小春竟将那卖身契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去了。
“哎呀呀呀！”老鸨惊叫起来，“快快块！你这该死的！快快快，给我掏出来！”
众人手忙脚乱的，去按小春的头，去捏她的嘴。
可她眼睛明亮着，将牙咬得紧紧的。她的头发被弄散了，嘴角也被人撕扯得流出血来。
可她拼命嚼着，将卖身契硬生生地吞下了肚。
那群打手松了手，为难道：“妈妈，她将卖身契吃进肚里去了。”
老鸨暴怒着，她一把提起小春的头发来，用力甩了她几个耳光：“贱人！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小春笑着，她的嘴角流出血来：“吐不出来了，妈妈，我已经嚼碎了，就算吐出来，也是一团废纸了。”
“嘁！”老鸨用力一甩，将她的头撞在桌角，骂道，“贱人！别做梦了！你以为你出去，就能和你的那位公子做一对恩爱夫妻么！狗屁！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你！哪怕你亲自送上门去！人家也瞧不上你这么个贱货！”
小春昏昏沉沉地坐在地上，摇头道：“不......与他无关，我只是，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我得去追求我想要的......”
“我看你是疯了！被鬼迷了心窍了！”
小春摇头道：“妈妈别骂了，如今小春已经不是如春楼的人了，那位公子给的几锭金子，也足够为小春赎身了，你还大赚了一笔呢......你就放我走吧......小春出去后，不管是死是活，都不用妈妈操心了......”
“好一个不用我操心！”老鸨冷笑着，“你在如春楼呆了两年半，妈妈为你操过多少心！如今毁了卖身契，便翻脸不认人，就说要与我断绝关系呀！你对得起我当年买你回来么！若没有我，你可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小春道：“妈妈对我的恩情，那些金子能报多少是多少了，其余的，小春也无以为报，就算是我欠妈妈的吧。从今以后，哪怕真饿死在路边，小春也一定感激妈妈高抬贵手，不会有半点怨恨。”
老鸨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望向远处还在观望的一众姑娘，破口骂道：“看什么看！你们也想要跟着犯浑么！还不自己做自己的事去！”
小春道：“妈妈，小春要走了。”
老鸨冷着脸：“你当真下了决心要走？”
“是。”
“那好！”老鸨冷冷道，“既然你不再是我如春楼的姑娘了，既然你决心要走，那你就给我走得干净一些！这些金子只赎了你的身，那你就只能把身子带出去，其他的，都给我留在这儿！”
小春默默拿出了随身的银两，取下了首饰，就连手绢发带都解了下来。
“就这些么？”老鸨道，“你身上的每一件衣服，哪一件不是我掏钱给你们办置的！你既然决心要走，就把我的东西都还回来！”
小春道：“妈妈，咱们做了两年半的母女，这些恩情，换我一身衣服都换不来么？”
“哟！”老鸨冷笑着，“如今知道恩情了呀！你可别忘了，要与我一刀两断的，可是你呀！怎么？如今你猜回过神来么！”
小春眼里含着泪水，摇摇头。
“脱不下来么！”老鸨叫着，“来人！给我帮她一把！把她给我扒干净！一块布一根线都不能剩下！”
可那几个打手面面相觑，都只是为难地站在原地。
一人说：“妈妈，让她出去尝尝苦头，她自然就知道回来了......”
可老鸨怒瞪着眼睛：“怎么！连你们都不听话了么！我问问你们！你们是谁家的人！这如春楼到底听谁的话！”
那群打手只得走上前去：“小春，对不起了，别怪我们。”
小春却道：“不要......我自己脱便是！”
她咬着牙，一件一件地解下自己的衣服来，随之掉落更多的，是滚烫的热泪。
那几个打手转过脸去，不忍去看。
远处的姑娘们也流下泪来，哭道：“妈妈！你就饶了小春妹妹吧，她本来就傻，咱们都是知道的呀！”
小春光溜溜地站着，低着头，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老鸨喊道：“造反了是吧！可怜她的，都好好想想她是如何落到这个地步的！谁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再敢为她求情，我就将她剥光了，丢到门外去！”
她随即望向小春，骂道：“贱人！你不是要走么！老娘现在放你走了！你走呀！”
小春流着泪：“妈妈！”
“谁是你妈妈！你别忘了，那话可是你说的，从今以后！咱们恩断义绝，谁也不认识谁！”她一面转身离去，一面又道，“她要走，就只能这么走！不准从我如春楼里带出去一块布！谁敢给她一分钱，我就砍谁的手！”
她又骂着：“还不走！还怕什么呀！见过你身子的男人还少么！在我面前犯浑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才长出了羞耻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