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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独孤开远</br> 次日醒来，左右无事，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便懒懒的。
到花园里看了会子花，见小丫头们给花木浇水、除虫，便有一哒没一哒的跟她们闲话。说笑了一回，也觉厌了，左右四周都转了转，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回得房来，见如雾正在绣一个巧巧的香囊，那红色丝绢织就的囊上所绣的荷花已完成了大半。荷花娇艳欲滴，片片叶瓣生动鲜艳，看着实在有趣，便与她玩话。“如雾，绣这香囊可是送人么？”“是呀，小姐。”“那是送给谁？可是心上人么？”“小姐......别人不说，我和如烟他们几个这辈子都是跟着小姐的，就算他日小姐大婚，我们也定当是陪嫁的呢。”我一时呆了，忘了自己已变换了时空。
半晌，怔怔道：“如若你有中意的，也...也可不用跟着我的。”“小姐....”如烟身子一颤：“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说着双膝跪地，涕泪交加：“小姐，如雾知道自己不是个伶俐的，但如雾待小姐的心，始终一心一意，如若如雾有做错什么，小姐要打要骂，如雾绝无半点怨言，只是小姐，你绝对不能赶我走......”说着，已泣不成声。
“这，这，你先起来吧。”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虽知道目前所处的这个时代，她们的命运自然已与我连结在一起了。可是......唉“你先起吧，我不过是一时玩话，就算你有中意的，我也舍不得呢。”如雾听到我如此说，方放下心来。
起了身，才低低道：“小姐干嘛无故取笑小的，小的这一生，是跟定了小姐的，如有二心，但叫小的五马分尸，不得好死。”说这话时，语气中透着坚定。
我一时有些痴了。来了这几日，冷眼瞧去，如雾在众丫头中，人才是最拔尖的，又最温言老实，想不到竟如此刚烈。如若我走了，她们怎么办？想来在走之前得安排好他们的归宿才好。
“小姐。”如烟捧了冰糖燕窝羹进来。“我亲手弄的，小姐尝尝味道如何？”见如雾脸有泪痕，忍不住取笑：“姐姐怎么了？可是有人偷了你的胭脂羔子来吃么？”“你这蹄子，看把你伶俐的，瞧我不拿针戳你。”说着拿了绣花针来追如烟，如烟赶紧躲我身后，一行笑一行说“小姐快救我，如雾姐姐今天疯魔了，要欺负我呢。”我也忍不住笑了，便与她们笑闹了一回。
用了中饭，懒懒的躺在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正要朦胧睡去。听得外间一个郎朗的声音道：“若儿，懒丫头，还在睡么？”是大哥的声音，忙一骨碌爬起。
如烟慌忙替我梳了头，如雨拿一件月白的衫子给我穿了。径出外间，见我大哥独孤开远已等候我多时了。他一见了我，立马上下打量了一回：“若儿，你这身打扮，我可不敢带你出去。”
“哥哥是要带我出去么？”顿时喜出望外。“爹爹特意吩咐的，我敢不从命么？”说着忍不住笑。我也笑了“那我去换装，我扮成小丫鬟好不好？”“不用了，道具嘛，我已为你准备了。”说完从身后拿出一顶黑色的垂纱丝帽，一件白色的锦缎披风。
心中甚喜，看来我大哥，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啊。“大哥，你经常带姑娘出去玩么？ 大嫂她知道了，不喝醋么？”忍不住玩笑。“大嫂？”大哥脸红了红。“你哥哥，几时来的大嫂？”我一惊，看来我大哥并未成亲。忙转过话“我是说未来的大嫂要是知道你成亲前经常带姑娘出去玩，也是肯定要生气的。” “我就经常带了你这个美貌的小姑娘出去玩，谁敢生气？”大哥笑着，刮了刮我鼻子。
“大哥....” 看来以前这独孤婉若跟她大哥，定当是非常要好了，只是我，还有点点不适应。
如烟忙替我戴好了帽子，如雾又赶着为我披好披风。“这就走吧。”“就我们吗？”“难道你还想带谁？”“呃，那好吧.....”挽着大哥的手臂，高兴的出了门。
快到门口，见大哥也戴上了黑色的沿帽，那帽子顶端插着几根鲜艳的翎羽。帽沿低垂虽有些微微遮挡了他的容颜，但越发衬映得他风度翩翩，身姿脱俗。
与他说笑着出了门，陡见两个劲装束服的汉子在大门两侧来回巡逻，看他们装束，并不是我府中的仆役。果然他们见了我们出来，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其中一个美髯汉子便走过来拱手行礼：“独孤公子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大哥站直了身子。“奉我家大人之命，在此...在此恭候公子。”说这话时，却有点喉头打结，显然是一时之间急于找到托词了。
“替我转告罗将军，告诉他多谢了。你们先回去吧，如若有事，我自会去找他。”大哥平静的说道。“那，这......”美髯汉子有点犹豫。“放心，我自会跟你们罗大人说清楚的。”哥哥又道。“那，有劳公子，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两人行了礼而去。
罗将军？想起前日之事，那定是罗仁了。可是我不是跟他说清楚了么？他怎的还是派了人过来？真是岂有此理，还怕闲言不够么？又见哥哥脸色，一幅了然于胸的表情，仿佛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大哥，唔......”“我什么都知道了。”大哥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什么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想起那日之事，不觉微微红脸，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个罗仁，真是可恶。”“哈哈，怎么小丫头害羞了么？你别冤枉他，可不是他告诉我的呢。”大哥笑了笑道。
不是他？那会是谁？一定是如雨那小丫头了。被哥哥取笑，忍不住越发懊恼，虽然他并没有向大哥告发我，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派人来？
“若儿，罗仁待你的意思，还不清楚么？”哥哥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什么？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当真不知道么？.....也是，你这丫头也还小着呢。”大哥望着我，若有所思。
“什么我还小着，难道哥哥很大了么？既然那么大了，怎的不见你娶嫂子？”哼，还嫌我小？在现代我可都二十三啦。
“娶嫂子？你这丫头没嫁，我怎能给你娶嫂子？当真大哥给你娶了嫂子，就要到外地去做官啦，哪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陪你玩？”又道：“难道你舍得大哥远去么？”这是真的么？实在是太太感动了，有这么好的大哥，独孤婉若，你真是好命呀！如果在现代，我也有一个兄弟姊妹那该多好，爸爸妈妈也就没那么孤单了，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一时之间感动得一塌糊涂，半响说不出话来......
帽子遮住了，哥哥看不到我的表情。良久，见我没啃声，便又续道：“不过呢，等我的好妹妹成了亲，我就可以放心了。”“成亲？”我吸了吸鼻子 “我是不会成亲的！”
“又说傻话了吧，我看爹爹大娘的意思，恐怕你成亲的日子也不远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音寂寥，显见有些伤感。一语既毕，举目远眺，半晌没了言语。突然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我喃喃道：“若儿，其实，你嫁谁，我都不放心。除非——罗仁！”什么？是我听错了么？
“大哥，你就这么想让若儿赶紧嫁了，你好娶嫂嫂么？”赌气对他说道，心中却难免后悔，不该挑起这个话题。
“若儿”显然哥哥并未在意。“你可知道，罗仁他对你，已是.....相思入骨....他，真的是唯一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呢......”我越来越害怕，我这个大哥今天是怎么了？忙扯了扯他衣袖，见他犹自言语：“晋王虽好，可是以他的能力又如何愿意甘居人下？只怕以后和太子势成水火......后果难料......若儿，大哥，希望你一生平安幸福，可是，大哥，该怎么做呢？......”
“大哥”挽了他手。深深的感动了，这么好的大哥，一心一意为我想的大哥。我知道，大哥是庶长子。在这个嫡庶有别的社会，他在家中的地位并不高，否则，又怎会让嫡长子的二哥追随晋王南下平陈，建功立业？甚至连嫡二子的三哥都追随了太子？
后悔自己没有精研历史，只知道史书记载二哥独孤篡承袭了父亲的一切。而大哥，不知道他以后会有怎样的结局？不过从今日看来，他对自己的前程好像并不是特别关心，倒是对他这个唯一的妹妹，关怀备至，十分忧心，可是，连爹爹都无法把握的事，他又能奈何？
“大哥，我们走吧。”用力拉了他手。“呃，是呢？若儿，你想去那？ ”“嗯，让我想想吧。”故意歪了头，佯作思考的样子。“大哥，那里有马？带我去骑马好不？”“马，我们马房里不是有马么？不过，你这丫头怎么突然想起骑马来了？”
“大哥，你真笨，你好好想想，如果我会骑马，你就可以带我到远点的地方去玩了。再说，如果你去外地做官，我就骑了马来，时时找你和嫂子玩，那该多好？”“哈哈，你这鬼丫头，你想骑马去玩是真的，但要不要来看我，那可说不准呢。看你现在就鬼主意这么多，等将来成了亲，那还了得，我那未来妹夫可有得受了。”
“什么跟什么嘛，大哥，你这么啰嗦，不知道会娶一个怎样的大嫂，哈哈”欢快拍了拍手“未来娶一个厉害的大嫂，天天跟你拌嘴，看你怎么办？对了，就像宇文明嫣那样的。”话一出口，立马后悔，我是怎么了？疯了么？哥哥怎会娶那样一个女子？想到宇文明嫣的嘴脸，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许是我现在只认识她一个世家女子，所以就脱口而出了么？
那知大哥浑没在意，只哈哈大笑“放心，你大哥绝不会给你找那样一个大嫂的。”“那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这个嘛，没想过，反正是温柔善良的好姑娘了。”“那大哥，你可有中意喜欢的姑娘么？”“没有。”“少哄我啦，大哥认识的世家女子，单是姑母们的表姊妹们都这么多，一个喜欢的都没有么？难不成你喜欢宇文明嫣？”又是明嫣，我今天真是疯了。
“真的呢，我所喜欢的女子，不论家世容貌，只要善良贤惠就好”大哥只是笑。“善良贤惠？那可就多了，如烟如雾都很贤惠，大哥要不要娶？”说完又后悔，我今天一定是吃了胡椒，要不那来这么多胡话？如烟如雾她们对我这么好，干嘛拿她们来取笑？况且她们的模样人品，又那一点比世家小姐差？
那知哥哥略略低头，想了想道：“如若有缘，也无不可，只是，不知爹爹大娘是否同意。”“那，大哥，难道你不能娶来做妾么？”
大哥理了离衣襟正色道：“若儿，我这一生，是不会娶妾的，我的心，装下一个女子已是，足够。”天啊，我真的是越来越爱我这位大哥了，真的是——太完美了。如果在二十一世纪，这么好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赶紧嫁了吧。可惜现在，他却是我的大哥。更重要的是，现在这是个什么社会？想哥哥无论是对世事的洞察还是对人生的认识都是无比超前呢。心中敬爱，不觉将头枕着他手臂。又想着，大哥如此优秀，那么他一心认可的至交好友罗仁会不会也是同大哥一样呢？唉，不想那么多，我是要回去的，这一世的人和事，都将会是一场梦吧。
“等等，大哥，我们说到那了。哦，对了，你说要带我去骑马的。”见他不语“你可不能耍赖呀。”“若儿，今天有点晚了，再说，也没准备。待晚间回去吩咐马房，给你备一匹好马，明儿带你去西郊马场骑马好不好？”见他说得在理，也就无法。
“那大哥，我们去那？”“嗯，带你到永济巷去好不？那里各种好吃的、玩戏法杂耍的，很是热闹。”“不要，我不去。”想那些戏法杂耍可是我小时候喜欢的，现在这么大了，那还有兴趣。
“那你想去那？”
“嗯，去花市鸟市”想着还是去买点花儿鸟儿回去的好。想我在现代养着的绿毛鹦哥，多可爱啊。而眼下常日无聊，我又不会刺绣、又不会弹琴、古代淑女们会做的事，我没有那样会做，那还能做什么？伺候点花草吧，好歹我在现代也有点心得。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要学会骑马，我想要回去，这个古代的驾照一定要拿到。
“你——那也好。”于是挽了哥哥的手，亲亲热热的去了。只这么一会儿，我的大哥，我已经认识他一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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