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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蜀王</br> 昨夜一宿未睡，此刻便倦意绵绵了。
纷沓诸事，没有头绪。便想着，早早过了今日，回到将军府再做筹划罢。
好在杨广还在南边征战，一时半会的回不来。再说，他的发妻不是萧氏吗？
......
醒来时已是天色微暗，如烟伺候我梳洗。见如雾喜滋滋的站在那里。
如雨便按捺不住“小姐，皇后娘娘送来了好些衣物饰品，要你穿戴了去呢。”见我不语，又道“这些衣物饰品可是非比寻常，与往日不同的。”
说着从一个宫女手中接过一件绛红色的轻缎长裙，却见袍子上绣着的朵朵牡丹，鲜艳欲滴，呼之欲出。我吓了一跳
“可有拿错了？。”“怎会有错，是皇后亲自指点送来的呢。”如雨扁扁嘴，对我的态度显然不太满意。
“如烟，梳简单发髻吧。”
“小姐，今日所至，全是皇亲贵胄，再说，娘娘钦点的，怎可如此？”
“照我说的去做吧。”
“可是小姐，到时候定会以为我们这些下人们做事没了分寸，帝后虽然宽仁，也是要重重责罚的。”如雨要哭了的样子
一众宫女也跪下求饶。
心里万般不安，也实在无法。便在姑母送来的衣物中选了一件淡紫的袖口裙边绣着小花的缎裙穿上。虽然那小花也是小朵的牡丹，但毕竟小，不注意看时，也不若何显眼了。
再看姑母送来的首饰，别的倒也罢了，单有一支镂空簪金凤凰展翅头钗，十分瞩目别致。见那凤凰手工精湛，栩栩如生，直欲飞去。
犹豫片刻，又被如烟如雾劝解宽慰半晌，也只好戴了。
但只叫如烟插在发髻之下，用发髻挡住了半边，才稍安心。如烟她们终究不放心，又将凤头钗取出重新插上，再取两朵海棠色嵌珠玫瑰花瓣簪掩饰。看一看，那凤头钗总算被掩的似有还无，只得做罢。
心想这幅打扮，出去如何不叫众人侧目？看来姑母定是要我在人前万众瞩目，以示天家威仪了。
可是这样的盛世华丽，万众来朝不是应该属于太子妃才对吗？
想到这盛世大隋，不久之后就会烽烟四起，继而灰飞烟灭。不知我来的这个时代所处的这个身份，是福是祸？
心中微微酸涩，有一种淡淡的哀愁袭上头来......
其实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啊......
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精画黛眉，细整妆容，自己也觉得自己从未像今日这般光彩夺目过。
待收拾停当，坐上锦绣车马，天色已全黑了。
朦胧夜色中，见一座座宫殿廊前瞻下具挂满了羊角宫灯，不远处的一座宫殿更是灯火通明，想来便是夜宴所在了。
到得宫门前，便有年长宫女扶下马车。却见殿前四周侍卫林立，一排排宫女手持宫灯，肃然而立。抬头便见殿下匾额刻着“嘉则殿”三个金漆大字，端的是刚劲非凡，不似甘露殿那般所刻飘逸。
进入殿内，忍不住微微吃惊。只见大殿十分宽阔，朱漆的栋梁和柱子上皆绘有云彩花纹。红色地毯铺将过去，直通主座。主座上明黄赤金龙凤座椅上坐着的，便是大隋开创者，千古帝后，文帝杨坚和他的皇后文献皇后独孤伽罗了。
但见文帝头戴通天冠，十二旒白玉珠垂下微微遮住了面庞。而他身旁的皇后则凤冠霞帔，面目若画，宝相庄严。
主座下首则又左右各列一座，左首是太子和太子妃妾，右首便是几位皇子。然后红毯两边两排锦桌坐着的便应是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了。这两排锦桌之后，又有数排锦桌，已坐满了人，远远望去已是人头攒动，满屋佳肴美酒之香、数百根花烛交相辉映，仿若置身画中。
“南平郡主独孤小姐到。”
南平郡主？我又怎么成了郡主？
“若儿，你可来晚了。”只听得一句浑厚的男子声音，接着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那便是当今圣主，我的姑父了。众宫女扶着我手，径将我送自姑父姑母身边，数百道目光便齐齐向我射来。那目光，有多少羡慕？多少惊叹？又有多少嫉妒？
坐在帝后身侧，这样的荣宠，又怎能不让众人侧目？
“若儿，看来你姑母所言不假，你竟全好了呢，不仅是好了，反而越发比以前出挑得明艳了。”文帝捋了捋胡须，又笑了起来。姨母也嗔笑道“难道我会说假？”“那是自然。”
于是又见众人一起起身道贺“恭喜圣上圣后，贺喜圣上圣后。”
我正局促不安间，偶见一道嫉妒愤恨的目光传来。便是从上午如烟介绍给我认识的宇文夫人，我的五姑母旁边一美艳少女眼中传出。
微微心惊，见那少女肌肤细腻，眼若秋水，面若桃花。再加上衣饰华贵，妆容精致。端的是一个大大的美人。于是心里也就了然，想来她如此美貌，自是自视甚高，再加上也是当今帝后的亲侄女，父亲同是朝中大将。论家世容貌，自是不比我差。
可眼见帝后如此待我，与她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了，因此心里那里服气？恐怕这朝堂之上，不服气的人大有人在，只是无她那么不加掩饰，喜怒皆形于色罢了。
想到此，便去瞧那太子妃元氏。
只见她眉头深锁，虽极力掩饰，仍难掩缕缕愁容。再细瞧之下，见太子旁边还坐着一个美艳的女子，眼若星辰，眉若刀剪，高鼻樱唇，米分面含春，确实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比起元妃一脸的憔悴和病容，却是让人更生爱怜。
看来她便是杨勇最心爱的妾侍云昭训了。可见太子杨勇的性格便确如史书上所言：宽厚大度，率性任为。
这是什么场合？且刚刚大婚多久？明知自己母亲不喜欢宠爱妾室之人，却仍将爱妾带在身旁，不是故意惹父母生气，将自己的前程置若罔闻么？
正想间，只见他携二妃掷杯起身“恭祝父皇母后福寿安康，婉若妹妹身子痊愈。”
姑母并未起身，冷冷道“知道了”淡淡的饮了一口。姑父见如此，也坐饮一口，招手失意他们坐下了事。
讪讪坐下，见他着锦绣丝锦缎绛红朝服，头戴冠玉，长身玉立，一般的丰神俊朗。但想到他未来的命运，不禁暗暗替他担心。
然后便是诸皇子过来敬酒：秦王杨俊、蜀王杨秀、汉王杨谅，眼见他们一个个俊朗潇洒，意气风发。尤其是蜀王杨秀，容貌更加瑰伟出众，其气度举止，自在众皇子之上。
但一想到他们的结局，又觉得如坐针毡，总觉惶恐不安。左思右想，心道:史书记载，也未必全准。再说，我毕竟是个知晓了后世的人，难道不能跟他们一一提点一二？好歹他们都是我的表哥，我当然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平安一生，又怎能眼见他们一个个飞来横祸，惨遭横死呢？
思绪密密中，也就没注意到敬酒的诸人。
“臣女给姑父姑母敬酒，祝姑父姑母江山万代，寿比南山。”
顿了顿又道“若儿姐姐大喜。”说着福了一福。
这娇嫩软腻的声音总算将我唤回现实。如烟一边帮我添酒一边道“宇文明嫣，妖怪。”我差点笑口，忙掩了一口酒。心道：如烟一向最沉稳，何来如此？想来她是维护我的，见那明嫣妖妖挑挑便有所不愤了。
“知道了，回去坐着吧，不用近身了。”是姑母不冷不热的话语。
看来姑母对这个侄女并未放在眼里。那宇文明嫣一张米分脸由白转红，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也不敢发作，只得悻悻而归。经过太子之时眼里竟有一丝幽怨之色。
便是我父亲领着众兄弟及随从前来敬酒了。
我欲站起身来，却被姑母按住了。
恭祝跪拜完毕后，只听得姑母笑道“大哥，若儿这丫头是归定我了呢,你可别再舍不得了。”
“臣不敢，娘娘疼爱，老臣欢喜还来不及呢……是老臣几世修来的，也是这孩子的造化，只是这孩子，还请陛下及娘娘多多教导她”说完又领着众人跪拜下去。
帝后二人忙上前馋住。“独孤将军勤政仁爱，深肖朕躬，看赏。”说着便出来几个托着锦盒的宫娥，看来是准备好了的呢。
我心中愈加惶惑。什么意思？不会现在就赐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连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呢？要不干脆告诉他们我失忆了，可是这眼下，那里能说出口？
束手无策，求救般的望向如烟如雾她们，却眼见她们个个面露喜色，正自心花怒放呢。
正忐忑不安间，突见一个红脸老臣走上前来奏道“太子妃已定，独孤郡主敏慧天成，倾国傾色，只有蜀王堪配，老臣奏请，将独孤郡主嫁与蜀王。，举国欢庆。”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我只得惊得差点打翻了酒杯。
此人是谁？难道还嫌不够乱么？
一个杨广不够？再添一个蜀王？
抬眼向蜀王瞧去，只见他也正看向我，那神色，竟是满脸期盼。
赶紧收回了目光，他看我的眼神？难道是喜欢我么？怎么可能？……
想想也就是了，如今我被姑父姑母钟爱，与谁结亲，谁自会受到当今帝后的另眼相看，高官厚禄，锦绣前程……
想到这里，仍不住心中有几丝悲哀……
“臣唐国公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妹妹身子痊愈，大喜”
唐国公？李渊？
只见一青年公子屹立面前，锦袍玉带，身材魁梧，相貌十分憨厚。这就是大唐帝国的开创者么？是他夺取了大隋的江山？如若他当时恪守为臣之道、兴兵助隋，堂堂盛世大隋，又怎会转眼陨落？
只听得姑母喜悦道：“叔德，快起来吧，这也算是家宴，不必行君臣大礼。”见姑父点头，他站起身来，作揖道“是，姨父姨母”。脑子转的真快。
史书记载李渊父母早亡，从小被姨母独孤皇后抚养长大，姨母是很疼爱她这个侄儿的。
看来姑母对她这个侄儿的疼爱，确实非常了。
可是她那里知道，过不了多少年后，她的这个侄儿，便会取代她最疼爱的儿子，坐拥这大隋天下。而且，她最最疼爱的儿子，也为此，而逝于非命？
“妹妹，你可有什么想要吃的？想要玩的？虽然舅舅那里也不缺什么，但是妹妹想要的新奇玩意儿，舅舅不一定都能弄到呢？”李渊殷切的说。他就坐在太子下首，刚才我不识得他，便没有在意。
又呵斥那红脸老臣道“妹妹的亲事，自当是姨父姨母亲定，况且今天是什么日子？那里来就议论这些？”那红脸老臣眼见姑父姑母脸色，又听得李渊言语，知道此事今日是难为了，不敢再继续呱噪，讪讪的下去了。我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感激他替我解为，但一想到他以后的行径，也不想继续去瞧他了。
忍不住又偷眼看蜀王杨秀时，只见他满脸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众目睽睽，也确实有点尴尬吧。
他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呢，武艺高强，样貌英俊。这样的人，是如何熬尽那一生的幽禁生涯的呢？而且史书记载，他是一个直言不晦，不拘小节之人。若无旷世之才，又如何会被杨广所忌，污蔑他造反呢？果真如此，那么他，应该也不是一个欺世盗名、满眼功名利禄的势利之徒吧。
想到这，不禁一惊。那么他刚刚看我的眼神，是真的，爱慕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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