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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姑母伽罗</br> 一整晚都噩梦连连,不是那杨广对我歇斯底里的吼叫，就是他张牙舞爪的提剑前来杀我……
又惊又怕间，睡得极轻。
迷迷糊糊的，仿佛听到如梦如雾又轻又急的低语声“小姐像是被梦魇住了，看这满身满脸的汗水。”说着便有毛巾在擦拭身上的汗珠，又有丝丝凉风传来。是如烟或如雾在替我轻摇娟扇吧。
“小姐，小姐，你要茶么？”如雾低低的耳语。
其时我已醒转，只闭眼佯睡，并不与她们接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见我神态恢复，便撒下罗帐，轻轻自去歇息了。
此刻我彻底清醒了。思前想后：因着爹爹的缘故，帝后对我定当十分钟爱的。本预将我嫁与太子，但阴差阳错间，并未遂愿。现将我许配给他们最疼爱的晋王杨广，那是极可能的了。而且听如烟她们的口气，显见我爹爹也是中意晋王的。
可是历史上杨广的发妻，不是南梁萧氏么？
而我当今姓则姓独孤啊，可见并未嫁成。
想到这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又想到:其实历史上真正的杨广，虽急功近利，但他南平吴会，北却匈奴，20岁时完成了中国的统一大业，结束了上百年来中国分裂的局面，也结束了中国三、四百年的战乱时代；开创科举制，奠定了整个封建社会选官用人制度的基础，也间接瓦解了自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几百年间形成的门阀大族这一社会固瘤制度；开通大运河，连接了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两大文明，其重要性已远超长城，福及万代子孙；构建东都洛阳,广建粮仓......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是奠定大唐盛世的基础。没有秦隋，何来汉唐？
可惜他太急功近利，发动了一场一场的战争，征吐谷浑，征高丽，滥用民力，再加上当时历史遗留下来的大环境：高官显贵、大族豪强、还有南朝很多叛乱头领都成了州群的刺吏、县令，这些强大的势力他并没有去根除……
所以有人说他是一代英帝,也有人说他是残酷纣桀。
当然，胜利者的史书对他的刻意抹黑......
最最可怕的是后世的野史、传奇，更是将他描绘成无恶不作，好色残暴的超级变态昏君。
想到这里，自己也禁不住笑了。
好歹我也研读过一些历史，怎的也一听他名就色变呢？
想来是小时候的电视剧中毒了。
那时的杨广扮演者，本就长的凶神恶煞，再加上在剧中残酷无情的表演：不是歇斯底里的大吼大笑，就是跟群妃疯癫般的追逐嬉闹，饮酒发狂……这也罢了，还时不时的强抢民女、诛杀大臣。
而这民女，必定是男主的心爱女子，而那大臣，也必定是爱民如子、忠言纳谏的好官……
如此种种，那杨广在我心中的形象，就是个世纪巨丑，超级变态食人狂魔了。
虽然后来研读历史，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无奈这些形象太过深刻，虽然改观，也难以彻底根除了。
......
次日一早，收拾停当，坐上一顶软呢小轿，径往皇宫去了。
冷眼看去，虽地位尊崇，但我们的一应装饰排场，却十分的简单朴素。
兄弟们和几个随从们骑着马，我和几位姨娘及爹爹则坐轿。都只几个近身侍婢相随。想来史书记载，文帝杨坚及独孤皇后都极简朴，不喜奢华。而我这爹爹为他们所喜也是定当的了。
挑帘顾盼，偶见我大哥独孤开远身侧是一位武官，一身青布长袍，眉若刀刻，脸如冠玉，端是俊朗挺拔，远胜我众位兄弟。
寻思道：此人是谁？仿佛那里见过般。
对了，昨日晚宴，他未曾跟我谈话，但是目光所及，一直在我身上。
可惜我昨日烦乱，未曾注意到他，如烟也没跟我提起。
正当再细细打量一下，只见他目光也向我瞧来，吓得我赶紧放下了帘子。这是古代，还是矜持一点为妙。再说，我还想早日找到那如是寺，尽早回去呢。所以还是好好表现，把我在现代大大咧咧的那副样子先收收吧。
其实皇宫离将军府并不远，穿过几条长街，很快就到了。
第一道宫门，我爹爹跟侍卫交了府牌，哥哥他们下了马，我们下了轿，宫中自有软帐玉锦马车前来迎接。
我们女眷坐了马车，男眷们便步行，径入内宫。
从帘中向外朦胧望去，见皇宫青砖红瓦，朱漆墙面，虽不如何巍峨，但连绵数里，自是十分广阔，想来比明清宫还要大得多吧。
依稀见得第一道宫门上刻着“广阳门”三字。
史书记载是皇宫正门，但那里还记得其他？见马车穿过几座大殿，过了几道侧门。
其时与独孤夫人同坐，那里还敢再细细打量？于是一个字也没有看清，只依稀记得其中有一道门上刻着的，好像是“玄武门”。
玄武门？那不是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诛杀两位兄弟的地方么？
一时之间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独孤夫人见我有异“若儿，怎么了？”说着揽我入怀“帝后是很疼爱你的，不怕。待会如若累了，只管告诉我，启明了帝后，你自去休息，无妨的。”说着轻拍我肩。
这个独孤夫人，虽然不是我的生母，但想来对我也是疼爱的吧。
马车停下，眼前便是一座大殿，但见殿前匾额上刻着“甘露殿”三个飘逸的古字。想来便是帝后所居了。
被几个宫人搀扶着，刚下得车来，一珠冠凤裳的妇人便拥我入怀，身后是一群盛装的贵妇及宫女仆役。
我略略吃惊，此人是谁？难道便是千古一后“文献皇后”独孤伽罗吗？我的姑母？
有那么片刻的愣神，如烟叮嘱我的话，一句也没有启口。
“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的身后也就黑压压的跪了一团。
“姑母”终于醒过神来，我的前程未来，我的如是寺，那个现代有点迷糊的小妞，快快收起来吧。
低低的一声轻唤，喉头有点发涩，这一声便是极轻极轻的了。
“好孩儿，让我看看你吧。”姑母还是听到了。
她抬了脸来，细细一边看我，一边又流下泪来。
这时我也见到了她的容颜：淡淡的清秀娥眉掩映之下，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微微向上翻飞，说不出的凌厉威严，虽已过了中年，但肤质细腻，体态雍容，气度华贵，难以言表的宝像庄严。
又听得她哽咽中带着欢喜的言道 “真是佛主慈悲，虽然病了这么久，孩子你反而越发出挑的美丽健康了呢。”说着方叫众人起身。一行人便进了殿内。
殿内已准备好了膳食，我坐在姨母身边，被众人簇拥着。
珍馐美味，又那能吃出什么味来？
但见我的大娘独孤夫人，连同数位贵妇分别落座在两侧。身后各立数位侍女。这些侍女们一律的黄色衣衫，白色罗裙，一色的头饰打扮。不知是宫女还是各自的婢女。
回头看去，见如烟如雾和如雨都站在身后，也是一样衣饰装扮。看来她们已换了宫衫，心中忍不住一松。
这里全是女眷，爹爹和哥哥他们定是被安排到别院了。
果听姑母说道“你姨父要到午间才得下朝，晚点自会与你相见。你的几位表哥兄弟们，也都晚一点见吧。”
完了又道“他知道你醒了，直比我还要欢喜兴奋呢。还道早知你不久便要醒来，太子的婚期便推一推也是无妨的。”说着眼圈又有些红了。
“若儿，你不知道，皇后娘娘在你昏迷期间，天天吃斋念佛，只求菩萨保佑你快点好呢。也怪那些御医们无能，见你昏迷，却查不出症状来，只道不行了，嘘得我们……”一中年贵妇接口道,但见她中等身材,白净面皮,头上缀满珠钗,身着海棠花纹绣朝服，显见比姑母皇后的装饰还盛。
果然她一语未完，另一个中年妇人便接了口道“不是怎么说呢？皇后娘娘诚心，臣妹们一来感念皇后娘娘恩德，二来也都心疼若儿，吃斋念佛，一起保佑得若儿这就痊愈了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若儿小姐以后不知还有何等的大福大贵呢。”
说着站起身来跪拜下去“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众人只得一起起身参拜道贺。只见她衣饰简单，一双三角眼滚来滚去，显见十分精明。
乘众人跪拜之际，如烟在我耳边提点道“刚才是宇文夫人，也是你的五姑母，而今说话之人是杨素的夫人越国夫人郑氏。”越国夫人？只记得史书记载，她是个十分彪悍泼辣之人，连其夫杨素都对她十分惧怕，时时对她礼让三分。看来其拍马屁的功夫也是很有一套的呢。
姑母听了这些话，显然也是挺高兴的。“若儿，我和你姑父昨日还谈论了，广儿现任天下兵马都讨大元帅，统领各路军马南下攻陈，现战事十分顺利，只怕不日就要平定陈朝，凯旋而归呢。”
“你姑父对广儿赞誉有加，说他之才能，比勇儿不知强了多少倍呢？也是你们的缘分，如若你全好了，而他也很快就回来了，就择日为你们大婚。你要做我儿媳这事，是跑不了的了”说完满面喜容，禁不住笑了。
而众人听得又一起起身贺喜。我一时呆了，不知说什么才好。转身见如烟如雾如雨她们也是一脸喜色。而我大娘，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姑母，我，我……我还想多陪姑母几年，不想这么快就成亲。”
能说什么呢？告诉她我和你的儿子们都是三代以内的血亲，不能成亲，否则很容易生下痴傻弱智的后代？还是说杨广将会断送你们幸苦建立起来的大隋江山？前者到现代都没有证实且有的事而且我也并不是她的侄女，而后者，却又太过危言耸听。总之，以我这个脑袋真的不知道该说怎样的托词。
“呵呵，想要陪我？你做了我的儿媳难道敢不陪我？成了儿媳，才是真正的陪我呢。”说完又笑了，众人也都陪着笑。
我一时茫然无措，该怎么办呢？如何才能走出这困局？
“若儿，你不必害羞，我在你这个年龄，已嫁与你姑父了呢。”说完轻抚我的手臂。
正谈话间，一个宫娥进来禀告，太子妃在宫殿外等候，要来请安。却见姑母淡淡道“叫她歇息去，晚上同太子一同前来吧。”那宫娥领命出去。
其实太子的东宫应挨着甘露殿不远，看来姨母对这位太子妃不过而而。想到她以后的命运，更觉替她伤感。
众人那一个又不是伶俐的，眼见得如此，都齐齐的奉承。又说笑一回，吃过午膳，便要午歇了。姑母本欲让我跟她一同歇息，但见我萎萎的不是很精神不振，怕我累着，便让如烟如雾及几个小宫女带同我去甘露殿旁的“安仁殿”中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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