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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飞转身向东，声音忽然变得极为缓慢：“我……与侬语艳相识！”
话音甫落，张明浩拍案而起，暴喝道：“你欲用夷人，想让五毒教万劫不复吗！”
惊怒交加之中，他竟忘了自己现在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一嗓子吓得在外面望风的刘无心浑身一哆嗦。
刘无心跐溜一下窜进屋里，连连作揖道：“我的祖宗，咱们都是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小声点好吗？”
褚大鹏一直看不惯刘无心做事不择手段，当即挥手将其赶了出去，冲张明浩道：“李兄弟只是想动员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以防万一，若贵教不出兵北上，自然不会发生任何战事，谁也不会有丝毫损失。”
张明浩脸色极为难看，抓起一个茶杯恨声道：“教主已派人迎接禁军甲仗，看来出兵势在必行，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还有何办法避免啊！”
他越说越气，不由手上加劲，将那茶杯攥得粉碎，滚烫的茶水立时烫红了他的手背。
褚大鹏轻轻摇头，道：“张大侠切莫乱了方寸，你可将李兄弟的话转告贵教教主，让她自己掂量北上之计是否可行，我想她应该会知难而退。”
“若没有用呢？”张明浩苦笑。他深知夏清风一生都在为五毒教东山再起而努力，自从柳云宗拒绝伸出援手，五毒教第一辆满载“离魂草”的大车运往京城，夏清风便没有想过“知难而退”四个字。
褚大鹏用两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实在不应由我这个外人说出来。”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话不能明说的？”张明浩有些不耐烦，今天的会谈已经让他方寸大乱。
褚大鹏察言观色，深吸口气道：“张大侠，恕在下斗胆问一句，阁下是对五毒教忠心耿耿呢，还是对夏清风忠心耿耿？”
“这有区别吗？”张明浩问道。
“区别大了，”褚大鹏咧嘴一笑，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却无一丝笑意，“若阁下忠于夏清风其人，在下已无话可说。”
张明浩抚摸着些隐隐发痛的手背，用一种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应道：“五毒教数万弟子的身家性命岂容一人独断专行，在下若对教主听之任之，也不会在青螺岛上放走韩侂胄，更不会今日与阁下见面了。”
“那就好，”褚大鹏紧紧盯着张明浩的双眼，思索着他这番话的可信程度，良久之后，褚大鹏终于沉声道：“一教之主如果不能保全自己的弟子、部曲，那他怎算得上是一位称职的教主？如果继续跟着这样的教主只会走向灭亡，那为什么不另外寻找一线生机呢？”
“你是说……”张明浩大惊失色，剩下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但就算他不说出结果，在坐的几个人也彼此心知肚明。
褚大鹏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当务之急应先化解了战事，然后向朝廷表明愿意支持嘉王，反对李后。这样既保全了五毒教，又有拥立之功，赦免绝杀令岂不指日可待？”
“是这样吗？”张明浩微微侧脸，死死盯着金蟾宫的方向，眼神中泛起点点慑人的精芒。
虽然他终日为五毒教的前途奔波劳苦却不得夏清风信任，虽然他的师父苏全义惨死在夏清风的命令之下，但他从未想过逼夏清风退位，甚至他从未想过五毒教没了夏清风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褚大鹏见他沉默不语，与焦龙庆对视一眼，也陷入了沉默。
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作为一个外人，有些话如果说得过了，反而适得其反。
李仲飞躲在一旁看看张明浩，又瞧瞧褚大鹏和焦龙庆，心里有些替褚、焦二人担心。就算双方准备联手，哪有劝别人废掉自己教主的道理？万一张明浩恼羞成怒动起手来，他拿不定主意应该帮谁？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小屋中依然一片沉寂。窗外冷风吹过，刮得窗纸呜呜作响。
忽然，刘无心推门进来，胡乱抹了把脸说道：“下雨了。咦？诸位都在发什么呆呢？”
他这一打岔，张明浩趁机轻咳一声道：“褚长老之意，在下明白。但兹事重大，还请容我回去思量一番，再做商议。”
“也好，”褚大鹏起身抱拳道，“请张大侠早做决定，我二人便在此处等候佳音！”
张明浩默然点头，披上刘无心递来的蓑衣匆匆离开了。经过方才短暂的衡量利弊，他已隐隐有些动心，但夏清风武功高深莫测，只凭他一人之力断无胜算，这次回去，便是要找宁夏和谭聪一起商量对策。
等张明浩走后，李仲飞忍不住问道：“二位大哥，依在下看来，刚刚的提议实在有些唐突。”
褚大鹏笑而不答，焦龙庆冲李仲飞道：“夷人屡次起兵反叛朝廷，能否因你一家之言相助尚且两说，为何张明浩听到你联系夷人便如此失态？”
“是这样的，”李仲飞将因何结识侬语艳的经过和夷人攻打烈火寨的事讲了一遍，又道，“虽然夷人屡犯朝廷，也比不过与五毒教的血海深仇。下一步只需派人面见侬语素，向其陈明厉害，侬语素肯定同意。夷人主城黑龙城就在定军岭以东，到时候就算阻止不了五毒大军，拖延些时日总是可以的。”
褚大鹏闻言大喜，高兴的冲李仲飞连连作揖道：“帮主请你来五毒教真是英明之举，若少了你的帮忙，我们可真一点底都没有啊。”
“老褚素来没个正性，这番话我倒是极为赞同。”焦龙庆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必须尽快联系侬语素。”
褚大鹏瞪了焦龙庆一眼，道：“李兄弟不能离开五毒教，我二人又不认识侬家姐妹，该怎么办呢？”
“这个简单，”李仲飞笑道，“侬语艳曾以佩剑相赠，只需执此剑请侬语艳代为引荐即可。”
他顿了顿又道：“当时我好像把剑放在装药材的车上了，此时应该就在药香居。那剑名曰‘红颜’，甚为珍贵，仝康见到也会妥善收藏，断不会遗失。”
“事不宜迟，刘舵主，你速去将‘红颜’取来！”打发走刘无心，焦龙庆又冲李仲飞道，“李兄弟，郎帮主、任首领那边还请烦劳你修书一封。天一亮，我们便分头行动。”
“好！”三人心头大定，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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