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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很少打我电话。他本人亲自给我打电话的记录屈指可数。
秦晓每次给我电话，都没有好事。这是我总结成了他的副秘书长之后的心得体会。
果然，电话一接通，秦晓便问我在哪？怎么不见人了。
这些年出过不少事，很多随团出国考察的人，会在半路悄悄溜了不归国。但凡遇到这样的情况，作为团长的负责人，将会接受非常严厉的纪律处分。
我们这次出来的人，大多是技术层面的官僚。只有我和秦晓，算是半路出家。
出来前，市委特地安排专门人员作了两次出国培训。表面上说是维护国格，其实言外之意非常明显，就是反复告诫出国人员必须严守纪律，按时回国。
我小心地问：“秦市长，您有什么指示？”
秦晓声音不高，但很严厉，劈头问我：“你在哪？怎么能私自出去？”
我解释道：“秦市长，刚才遇到了一个老朋友，为方便说话，所以出来走走。”我看了看周围的建筑，确定没超过宴会厅五百米，于是认真地说：“我就在周围几百米的距离。我现在马上赶回来。”
秦晓哦了一声，提醒我说：“小陈，记住你是这次考察团的副团长，千万别弄出什么意外出来。纪律必须严格遵守。你现在回来吧，我等你。”
我没敢逗留，抱歉地对薛冰说：“对不起，我要赶回去，领导发了脾气了。”
薛冰不屑地哼了一声，双眼定定地看着我问：“陈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我心里记挂着秦晓还在等我，便催着她说：“你问，我保证如实回答。”
薛冰沉吟一会后，轻声问我：“陈风，如果我让你不回去了，你会怎么想？”
我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她：“什么意思？我不回国？”
薛冰嗯了一声道：“你愿意吗？”
这下难倒我了，留下来，今后我将再无机会回国去。不留下来，看着薛冰期盼的眼神，我又不忍心拒绝。
我敷衍着说：“给我时间考虑。”
“你要考虑多久？”
“一个晚上。”我认真地说：“薛冰，我还有个问题，要是我留下来，就算是非法居留了。这样的身份我可不愿意。你知道，我是个喜欢活在阳光下的人，不想一辈子偷偷摸摸。”
薛冰轻轻一笑说：“这个我有办法，你不用担心。”
我哦了一声，郑重地说：“我还是要考虑一个晚上。”
薛冰不愿意跟我一起会宴会厅去，我只好与她道别，匆匆赶回去。
宴会已散，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秦晓副市长果然还在等我，看到我的身影后，他显然长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的心理，他是怕我溜走不归。
我与薛冰出去的时候，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我。那么秦晓又怎么知道我出去了呢？
我小心地说：“秦市长，我刚才遇到老朋友了…..”
秦副市长挥手打断我的话说：“回来就行了。小陈啊，国外情况复杂，我们都要小心行事。这次出来考察，肩负重任，千万出不得半点差错。”
我笑笑说：“秦市长，您的担心我理解，我感激您的关心。不过，我有句话想说，就是我这个人还分得清孰轻孰重，我明白做人的底线和做事的要求。”
秦晓点点头说：“小陈啊，你也别想多了。刚才市委来电话，要求你即刻飞回国内。你这边的工作由新来的同志接手负责。”
我一下愣住了，老子才下飞机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还没领略到丝毫异国情调，怎么突然就宣布让我回国了呢？
我迟疑着问：“市委的意见？”
秦晓点点头说：“不光是市委，可能有更高级别的领导。小陈，你放心，让你提前回去，肯定是另有重要任务需要你。看来你还真是盒万金油嘛。”
我心里想，去你娘的大头鬼。老子当了快一年的副秘书长了，除了头上这顶帽子，我还真没插手过具体事务。我就是个被架空的人，无论是开发区管委会，还是市政府办公厅。我就像空气一样，被人熟视无睹。这次随团出国考察，我本身并不知道，更没主动申请。当我接到秦晓副市长的电话后，我当时的反应居然是云开日出的爽快。我以为我的好日子就要到了，怎么也不会想到脚还没站稳，就被国内一道急电要召回去。
我不甘心地说：“秦市长，是不是我哪点没做到位？您提醒我。”
我说这句话，心里还浮着秦晓担心我开溜的心理，因此我准备将遇到薛冰的事详细汇报一遍。
秦晓摆摆手说：“你做的很好，没任何问题。”
“哪为什么还要这么急将我召回去？”
“我刚才说了，也许是市里另有重任。”秦晓将脸沉下去，就像弥漫上来一层乌云。他这个技术官僚，不善于勾心斗角。即便贵为副市长，也是几个副市长当中排名最后的一个。他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技术革新和引进上了，根本就不关心人事变化和别人的猜忌。
我委屈地说：“回就回吧。既然是组织决定，我个人完全服从。”
秦晓听我说完这句话，脸上的乌云开始荡漾开去。他微笑着说：“机票已经出了，我派人送你去机场，直接上飞机吧。”
我只好将行李简单收拾一下，好在我刚到，行李还没打开，一切都如出国前一样没动过。
提着行李出门，楼下等着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
司机我不认识，但肯定是华人。我上了车后，试探着问他：“先生是中国人吗？”
司机充耳不闻，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启动汽车，鱼一样溜出我们下榻的宾馆。
窗外微风习习，路灯发出明亮的光芒。远处一座高塔，塔身上霓虹灯闪烁着，将这座美丽的城市衬托得愈发美丽。
我看着窗外，心情极度复杂。本来这次出国，我悄悄下了决心，利用这次出国的机会给黄微微带一瓶香水回去。
女人都爱香水！可以说，香水是女人的生命。
我出来之前，与黄微微的关系已经变得非常微妙了。我想利用这次机会送她香水，改善一下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消除不该有的误会。
可是，我现在被送上了回国去的车了，三个小时后，我就该在万里长空了。
路上的车很少，我几乎没看见有几辆车过来。
司机沉默不语，专心致志的开车。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组织安排的人。但凡我们这些公干出国的代表团，纪律严明得没有半点私人空间。从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起，这边就安排有专人负责接待。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直到快到机场了，司机才开口说话：“陈先生，这是我老板托我转交给你的东西，你收好。”
我狐疑地问：“你老板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