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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br> 看着远山的轮廓渐渐模糊，落日的余晖渐渐消散，燃烧了半边天空的火烧云逐渐变为漫天的紫霞，最后化作零星的星光挂在紫意盎然的夜幕之上。
李文沧无聊的吹了个口哨，他和林夕都不知道走了多久了，脚估计都磨出泡来了，可那个可恶的黑衣人就是不停下，幸好那货除了不让李文沧他们逃跑外也不干涉他们的自由，所以好说歹说这两位还靠山间的野果填饱了肚子。
“喂，你说这货还是不是人，太变态了，我就没见他吃过饭，他就不饿吗？”林夕百无聊赖的问着李文沧。
走了一路，林夕的耐性也失了大半，自然的风光自然壮丽无比，可那是一路跋山涉水，经历不同的一方山经历不同的一方水，一直重复看着同样的场景再慢性子的人都会审美疲劳了啊！再说这里有毛线风景，全是过膝高的杂草，还有高大的林木，走了那么多路，风景连变都没变过！更别说这秋天的蚊虫了！一咬一个准，一咬一个痒！
“鬼知道啊，他在不歇菜我就要歇菜了。”李文沧没好气的说。他本来就废柴，体能较差，走了这么久没昏过去就不错了。他就跟条败狗似的低头有气无力的直走着，别说是不看路了，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哎呦！”李文沧突然撞上了一个东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揉着屁股大喊：“丫的那个不看路的挡我前头啊摔死我了！”他抬头一看才发现挡在他前头的是一袭黑衣的黑衣人，有些破损的衣服中露出苍劲有力的肌肉线条来，肌肉虬扎，有种施瓦辛格的暴力美..
李文沧立马变脸，一脸讪笑的对黑色的背影挥手道：“嗨，大侠你好啊，吃了吗？”
不过黑衣人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过来收拾收拾他，让他老实点儿，而是死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紫光夺目而出，在秋夜中格外寂寥。
顺着黑衣人的目光看去，幽深的密林深处站着一个人，血色的长袍在惨白的月华下的挥洒下显得格外凄冷阴森，他就在那默默地站着，也不过来，毫不走动，仿若一尊被岁月的荏苒剥落了辉煌的古朴雕像，又像在幽远亘古的密林中沉睡着的亡灵。
他是个被时光磨去了善恶棱角的亡灵，没有轮回的羁绊，只是一直在这冰冷的世间徘徊，或许想要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证明这个世界并非这般冰冷，亦或者是他游荡着，只是有什么执愿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李文沧则坐在泥路上，呆呆的望着红袍人，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恐怖..是他！竟然是他！眼中如血般的长袍同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中的影子重叠，他是..德鲁伊！最最著名的，德鲁伊！
“陛下，你觉得，是剑重要还是剑鞘重要？”本应如捉摸不定的烟尘一般散去的记忆穿越了千古的岁月，穿越了锦绣的河山，重新涌上心头，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再次清晰，这句话，勾勒出了怎样的一生？
“此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而且蕴藏着无穷无尽的魔力，握住它，就像握住了胜利，此剑的誓言，应是必胜。所以我觉得这把剑更重要。”
“是啊，它是誓约胜利之剑，拥有了它，就等于拥有了胜利，从此，你战无不胜。可是，打胜了仗，打的胜人心吗？你可以用Excalibur斩下反抗你的人的头颅，可是你斩不断他们的心。人人都说KingArthur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真棒真厉害，大家都说你是大不列颠最伟大的王，占有一切荣耀，可你想过没有，跟随在你身后奋力厮杀的战士他们是什么？他们不是冰冷的利刃，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也会死，哪怕是誓约胜利之剑也保不住胜利背后的血流成河。”
红袍的德鲁伊叹了口气，说：“大家都是人，可你分到的是荣耀，他们分到的只有冰冷的铁十字和腥湿的泥土。这样的剑，虽是胜利，却仍会流血，虽是王者之剑，却也同样背负着无尽的罪恶。而剑鞘，较其剑却要贵重了许多。它能带来的不是战争，而是永恒的守护，佩戴着它，你是王，是人民的王，人民都会因为安居乐业而发自内心的感激你，而非口号上空喊喊所谓的吾王万岁。”
“一个永远不会流血的理想之乡，才是一个真正的王的王道，才是人民心中所愿。可现实太过残酷，连点儿幻想的余地都不肯施舍给我们，这里不是理想之乡，这里会流血，有战争，需要人来守护，需要一把盾，一把无人可破的盾，守住人们心中的幸福和安定！现在你觉得，是国家的安定和人民的幸福重要，还是誓约的胜利重要？于你，你想要无坚不摧的利刃，还是永不流血的盾？”
红日悬停了半边殷红，同样是参天的古木，婆娑的树影，浑如无穷无尽的妖魔，在淤泥遍布的泥潭中挣扎着，嘶吼着，而孤独的人影落寞在斑驳的树影之中。曾几何时，自己同他相识？又是谁，等待着谁的救赎？
李文沧感觉自己脑中一片混乱，自己的记忆，Sea的记忆，甚至还有那个男人的记忆，全都像潮水一般溢上心头，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没有阳光的森林之中，那些狰狞的面孔向他伸出双手，他认得他们的脸，那是他的子民，是他的兄弟，是死在断剑残刀之间的亡魂，他们的脸上那么惊恐那么害怕，可是王却无力拯救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深陷泥潭，越陷越深。
就像那时，夜色凉如水时独自躺在街道上的孩子，他无力的望着一片夜色，想向深远的天空伸出手去，可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竟完全不受神经的控制了。
是啊，这只胳膊已经被街上那群流氓痞子打的动都动不了，可是，他还是想向那片夜空伸出手去，也许他不是想要看到什么，也许他不是想要什么，他只是想知道那片夜空在诉说着什么，毕竟..无论挂满多少繁星，夜都走不出自己营造的黑暗。
那么自己呢？自己走的出去自己营造的黑暗吗？如果走不出去，自己又会在哪里呢？街不对..那些我的子民是谁？我的兄弟是谁？那些亡魂是谁？他们害怕着的又是谁？是我吗？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为什么会害怕到要死？
李文沧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手，他看不到自己，可是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有人在看着自己，他在嘲笑，嘲讽的笑，笑他是个懦夫，笑他是个废物，他真想大喊：我就是个废物，我就是个懦夫！可是他却连大喊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就像自己看着别人，亦或者他的手就是所谓的“别人”，在他看着它的时候，它也在看着他，像一个孤独的灵魂。
走在后头的林夕看到李文沧撞上了黑衣人后就瘫倒在地上，又哭又笑，面若癫狂，她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忙跑了上去扶起李文沧，可她却发现此时的李文沧就跟一滩烂泥一样，扶都扶不起来，他彷徨着，迷茫着，不知所谓的看着自己的手，跟个傻子或者疯子一样。
“喂，李文沧，你怎么了？醒醒，醒醒！”林夕死命的摇着李文沧，想要让他清醒过来，可是李文沧却跟傻子一样，就像个丑陋而又巨大的洋娃娃，任凭林夕摇晃，一言不发。
他在林夕的摇晃下跟面条似的晃来晃去，就是没有一点儿反应，急的林夕团团转，她才发现这个废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沁入了她的生活。虽然她不可能和这种废柴谈恋爱啥的，可她当他是朋友嘛，毕竟他也算陪着自己度过了一段说寂寞不寂寞，说孤独不孤独却又有些感伤的时光，怎么可能毫不关心他？
林夕见李文沧像傻了一样毫无反应，她的心有些乱了，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她的朋友很少的，只有这么点儿朋友，自然要像小朋友把最珍爱的糖果藏起来一样，好好守护在心。不过林夕是谁？是S级，是她父母和老师的期望，是未来的领袖，是在泼墨的魔族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的英豪。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看着面若痴狂的李文沧，心想：不对..李文沧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若是黑衣人想对他下手早就能下了，所以可以排除他的嫌疑，那么剩下的就是前面那个红袍子的怪人了。
想到这儿，林夕轻轻地把李文沧平放在地上，她站起身来，瞳仁刷的一下变成紫色，眼神深邃的就像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仿佛旁人看上一眼就会被吸进去。血契——霜满天发动，明明是傍晚，浓密茂盛的古树枝杈上却挂满了清晨才有的晨露，不一会儿，晨露就凝成了冰霜，就连赤色的泥地都被染上了一层冰蓝。
“是你，让李文沧变成这样的吗？”少女的俏脸冷若冰霜，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寒气顺着她的目光直刺远处身着红袍之人。
寒气逼人，仿佛就连天上灿烂的群星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神采，可铺天盖地的寒气刺到红袍人前方三尺之处便如冰雪般消融，到此为止了。
林夕不可思议的看着红袍人，眼神之中充满了震撼，她刚才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惊呼出来，她心说：我的霜满天居然被他这么轻而易举的压制住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何用意？他想干什么？他为什么不说话？
黑衣人和红袍人无声的对视着，蓦地，红袍人消失了，等到林夕反应过来，红袍人已然来到李文沧跟前，对他说：“现在的你觉得是剑鞘贵重还是其剑贵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