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一剑浮生记 正文 第一百四零章 飞花逐月 大德亡音

作者:张十三画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4:57直达底部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info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info


随机推荐:修仙:科学系种田 神话之后 这位飞升境大限将至 榆仙 凡人修仙从火工童子开始 全能小师妹,卷完宗门又卷修真界 洪荒:我的分身不周山 猎妖 

    青灯摇曳,古佛落尘,慧灯恍觉漫天诸佛的囚龙寺只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连她自己以及过往种种皆是其中的虚离幻象。她忽然露出自嘲的笑容,甚至自责三十年禅心未定,出现幻听魔障,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慕华……”呼唤又起,慧灯渐渐松懈的身躯复又绷紧,那声音虽然别扭生硬,但那丝温暖熟稔却如一柄利剑狠狠斩进她的心里。心弦骤然一静,继而乱作一团,她无法抵挡内心的怯弱,呆立良久方才霍然回首。

    她目光飞速扫视,来来回回逡巡几圈,初时惊忧,转而疑惑,转而茫然,转而伤痛,可满眼皆是囚龙寺僧众,哪里有她要寻的人?慧正满脸忧色,垂目悲悯,口中不住低诵“阿弥陀佛”,似是不忍眼见。

    “慕华。”僧众中有一僧越众而出,他满脸伤痕虬结,丑陋不堪,此时正温柔而怜惜地望着慧灯。慧灯惊骇地脚下兀自一软,几欲摔倒,面前的丑僧浑身上下没有那人一点痕迹,连声音也并不相同,可是那双温柔的眼睛还是尘封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慧灯怎会不识得此僧?他是囚龙寺的一位哑僧,于寺中已经修行二十多载,无人知晓他的过往,也不知他为何毁容出世,但禅宗讲究舍得、放下,因此并不介意。只是今日他的一双眼早已不复往日的昏蒙,是那般的温柔如月。

    李慕华当年便是被这一双眼睛夺了心魄,满腔情愫尽系其身,即便那人病逝已二十多年,她还是清晰记得这双眼睛。慧灯紧盯着那位丑僧,胸腔中似有上百人一起擂鼓,眼前的世界仿佛瞬息颠倒,她颤声问道:“你是谁?”

    丑僧沉默片刻,目光闪烁,嘶哑道:“我是柳如刀。”宋文卿骤觉脖颈刀锋一懈,已不如方才那般险刻凌厉。“月下公子”柳如刀,英俊潇洒,最好窃玉偷香,人如其名,刀刀夺人心,不过夺的是深闺少女的芳心,那刀也是一柄温柔的刀。

    慧灯死死盯着丑僧,他的身躯有些佝偻,声音喑哑刺耳,面容丑陋粗鄙,她无法将其同记忆中那个俊逸男子联系在一起。在她的印象中,丑僧在寺中不是打扫落叶,就是按时早课晚课,少与人往来,普通以极,但她此刻还是撕开了所有幕遮,认出了他。

    “柳如刀”三个字刀刀要人命,她浑身颤栗不止,失魂落魄道:“你不是死了吗?”柳如刀黯然道:“你活着,我又怎会舍得死?”这句话若是换作别的场景,只怕会误以为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报不甘弃生。

    慧灯顿觉心湖卷起滔天巨浪,向上冲进脑海,冲得眼鼻泛酸,眼眶止不住蓄满泪水。当年柳如刀虽恶名昭著,但实际无甚恶行,李慕华得知内情之后,双双冰释前嫌,后又彼此倾慕,也是难得的神仙眷侣,然而遗憾的是他们最终没有走到一起。

    一个是声名狼藉的月下公子,一个是剑惊江湖的一代女侠,曾经韶华正盛的两人,如今俱已是苍老的僧尼,真是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两人相对而望,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千言万语无从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围僧众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奇怪哑僧为何会突然开口说话,也不识“慕华”是慧灯首座出家前的名讳,可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缄默。福灵不动声色,慧正却似知晓内情,因此又是悲悯又是担忧。陈清玄也是束手静待下文,他这一静便又恢复了天真无邪的神态。

    慧灯哑声道:“你为何要瞒我?”柳如刀怔了怔,几番欲言又止,最后道:“我不想害你,避入灵云寺出家,可是没想到你执拗如斯,于囚龙寺落发,我几年来无一日不自责,只得托病诈死以遁,希望你能够放下过往,继续做回那个意气风发的李慕华。”

    慧灯泪水终于决堤,簌簌落下,摔碎在尘土里。柳如刀心有不忍道:“你我注定有缘无分,还请你不要太过伤怀。”慧灯咬牙止住泪水,微怒道:“谁要你自作主张!凭什么我要接受你自以为是的安排!曾经所拥有的,俱是刻骨铭心,除非身赴黄泉,谁也忘不了。”

    柳如刀温柔的目光暗淡了几分,慧灯扬头质问道:“当年你诈死欺我,可为何又入了囚龙寺?既然入了囚龙寺,又为何要瞒我?”慧灯情绪渐渐有些激烈,当年他的死是一场骗局,继而又被蒙蔽二十多年,她花了多少时间方才抚平伤痕,然真相一朝揭露,她不免心生不甘。

    柳如刀迟迟不答,然而在慧灯久久的逼视下,暗叹终归避无可避,于是竭力保持平静道:“我,不舍得离开你……”慧灯脑中轰然作响,耳中一直嗡嗡盘旋着这句话,她业已也听不见周围僧众的哗然。

    即便僧众已然瞧出端倪,可是如此的直白不由震住了所有人。此地乃禅宗之首的囚龙寺,当事人又俱是修佛多年的出家人,今日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忌地抖露男女之情,这已然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两人闻若未闻,柳如刀继续道:“我恳求方丈师兄让我入寺,可我不想影响你的生活,就让我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守着你吧。偶尔能够远远瞧上你一眼,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慧灯有些错愕,颤声道:“你的伤是你自己……”

    柳如刀苦笑道:“我怕你认出我来,手上便没了轻重,这么多年也不敢开口说话。”慧灯又扑簌簌掉落泪珠,心中些许的埋怨也就此烟消云散,只剩下深深的痛惜。面前的这个人为她毁容埋名,为她闭口经年,即便他丑陋不堪,她依然觉得他仿如往昔的翩翩郎君。

    慧灯泪眼婆娑,良久之后哀声道:“你何必这般苦了自己?”柳如刀摇头轻声道:“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慧灯闻言恨不得抛下一切,只愿即刻靠近柳如刀。僧众虽然骇然两人之间存有男女之情,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也不免为之感动。

    柳如刀劝解道:“我不在意我认识你之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你一直都是我心中的‘无情剑客’李慕华。你素来是个无拘无束的人,又何必要趟这滩浑水,放了师叔吧。不管有什么后果,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慧灯渐渐止住了泪水,今日重见所爱,她满心的震惊,忧伤,怨恨,迷茫,都化作唯一的欢喜,柳如刀所言令她有些意动。陈清玄见状冷喝道:“别忘了你的身份!”慧灯恍若未闻,定定盯着柳如刀,极其认真道:“你若带我走,我便放下这一切。”

    对禅宗而言,这话已是大逆不道,违背了清规戒律,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柳如刀呆呆道:“我……我……”慧灯平静道:“你我都老了,当年中伤你的那些人不是化为一抔黄土,就是垂垂老矣,你还在意什么!倥偬年华多年,不该再负余生。”

    柳如刀知她误解了自己大半的意思,无奈挑明道:“可我已是这副模样。”慧灯一愣,旋即展颜笑道:“修佛这么多年,虽然脱离不了七情六欲,但我们还在乎这皮相吗?况且我也老了,没了当年颜色。”

    柳如刀还是有些犹豫,慧灯皱眉微叱道:“婆婆妈妈,你若再不答应,我就立马杀了师叔。”紧接着她握刀一送,其行事依旧是“无情剑客”的做派,只是苦了宋文卿提心吊胆。众僧齐齐喝道:“住手!”

    柳如刀悚然一惊,猛然冲出几步,情急脱口道:“我答应你!”他话一出口,怔怔之后顿觉浑身轻松,三十年的负压和内疚一朝云散,清规戒律也罢,世人眼光也罢,流言蜚语也罢,都不再重要了。

    他现在要做三十年前没有做的事,只见他向慧灯伸手相邀,温和含笑。慧灯喜极而泣,毅然抛了手中戒刀,穿过僧众来到他的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众僧无心顾及宋文卿因此逃过一劫,他们皆被眼见的事震住了。

    白云庵首座慧灯与哑了多年的丑僧携手并立,他们今日要冲破束缚,放下心中的佛,回到红尘中去。陈清玄怒不可遏道:“你对得起你的族人吗!”慧灯淡淡望着他,心平气和道:“族人又何尝对得起我这一枚棋子?”

    陈清玄震惊地看着她,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卓绝不群的气息,蓬莱的女子为何都是这般反叛?张素琼如是,素天心如是,现在连李慕华亦如是。他阴狠道:“你应该知道蓬莱对待叛徒绝不心慈手软,今日你若离开,来日必无你葬身之地!”

    慧灯忽而轻笑出声,戏谑道:“蓬莱要做的是毁灭所有人的葬身之地,你我身在其中,又岂会例外?我留不留下来,结果都是一样。若你们胜了,我能和他享受这最后的时光,死也值了。若你们败了,我还要好好活到老死的那一天。”

    慧灯言语大胆,一改往日的慈和内敛,震得陈清玄哑口无言。慧灯又对福灵和慧正行了一礼,歉然道:“师伯,师兄,我们今日要破戒出寺,有损本寺声誉,着实令您们为难,眼前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还请原谅我们的放肆。”

    慧正看了一眼福灵的神情,见其寂然平淡,想来其意是由他这个囚龙寺掌门来做决定。他低声宣了一声佛号,缓缓道:“当年允他入寺,贫僧料想必有这么一天。你们尘缘未尽,待此间事了,就此下山去吧。希望你们能够记住,我佛无处不在,修行不一定要在寺中。”

    柳如刀和慧灯心中感动不已,双掌合十行了一礼,然后相视一笑,携手自顾去了。两人蹉跎多少岁月,不要奇怪他们为何立场陡转,变化迅猛,那是因为所有的艰难险阻都不过是自困愁城,只需觅得一个契机,便能进入另一番天地。花谢花飞飞满天,月缺月盈盈心怀。

    众僧怔怔之时,陡然一声惨呼闷闷传出,“太师叔”的呼喊打破宁静,只见宋文卿突然栽倒在地,瘫软如烂泥,七窍隐隐现出赤意。附近僧众慌忙探身检查,然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宋文卿只是昏死过去。

    陈清玄面露讥嘲,他当然不会现在置他于死地,否则来不及收集血液,待其凝固便再无用处。他偷偷驱使吞灵蛊击晕宋文卿,破了青莲法阵和清心法咒的桎梏,顿生龙入大海之感,就算慧灯折返倒戈,他也不惧福灵和慧正。

    陈清玄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玩法,他轻轻抚摸肩头的吞灵蛊,垂目露出古怪的笑容,继而扬头咧嘴道:“你们说说看,如果我把两位变成傀儡,让你们亲自屠尽囚龙寺上下,是不是很有趣?”

    福灵和慧正脸色蘧然大变,他们无法驳斥陈清玄危言耸听,吞灵蛊的可怕他们深有体会。虽然无法确定它能否操纵他们杀人,但他们明白没了宋文卿的牵制,陈清玄已然拥有主宰局势的能力。他们仿佛眼见那可怕的场景,只觉面前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恶魔。

    福灵僧衣胜雪,衣上血迹宛如朵朵红梅绽放,衬得他洁净而肃穆。他渐渐恢复祥和平淡,单掌竖立胸前,浑身陡然莫名一颤。陈清玄暗中腹议这和尚搞什么鬼,然后便看见鲜血从他耳中流出,神情有些凝固。

    慧正察觉福灵的异样,见血方知他做了什么,骇然唤道:“师伯!”福灵含笑不语,他业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为了抵挡吞灵蛊的攻击,为了保住囚龙寺上下,他毅然运功震聋了自己的双耳,其所需要的勇气无比巨大。

    陈清玄也不得不佩服福灵的果决,他当年被称为“侠僧”,而“侠”之一字从来都不是温和软绵的。他是囚龙寺的金佛,上百岁的老和尚,满寺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弟子有难,以身饲虎又何妨?

    福灵此举着实令陈清玄有些无措,吞灵蛊对他的影响已然不足挂齿,他将要独立承受两位禅宗高手的联合攻击,压力之大不言而喻。他心思电转之下顿生一条毒计,慧正既然这般厉害,为何不让他去挡住福灵呢?

    福灵感觉情形有异,率先举掌来攻,掌风呼啸而至,可是灵音无声,遁入虚空,慧正挣扎片刻便失去了神智。只见他后发先至,身影迅然扑出,挥掌攻向福灵的后背,引得周围僧众惊呼连连。

    福灵惊觉背后破空之气,转身一掌击实,见攻者乃是慧正,顿时明白其中缘故。慧正攻击未歇,连绵的掌势倾泻而出,般若掌力道遒劲,气浪发出拍岸的声响,可见其威。福灵皱眉回挡,可一个无心无识全力施为,一个投鼠忌器威力大减,情势显而易见,福灵渐落下风。

    陈清玄露出满意的笑容,慧灯临阵变节带来的不快也烟消云散。若非将慧正变成听话的傀儡需要耗去他几乎所有的心神,他只怕还要亲自出手加速福灵的死亡。即便慧正杀不了福灵,他也自可隔岸观火,到时坐收渔翁之利。

    慧正出手毫无守势,陈清玄自不在意他是否需要防御,因此他的掌法尽展刚烈杀机,少了大梵般若掌的中和厚重。福灵岂能施展杀招?束手束脚,颇不自在。不过他是囚龙寺的定海神针,最后还是渐渐稳定了局势。

    般若掌大成者的对攻,是千载难逢的场面,看得每一个人惊心动魄。他们每一次交手都似雷霆震动,仿佛脚下大地跟着一起颤抖,风沙狂舞化作一道巨龙围绕着两人盘旋。劲气沉沉四下逼压,逼得所有人都退避到远处。

    老祖宗和掌门自相残杀,僧众皆知陈清玄是罪魁祸首,他们焦急之下,绕远向陈清玄靠近,举棍向其抡下。即便是无法分神的陈清玄也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只见银剑飞驰,剑光幽冷,囚龙寺僧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福灵瞧见这边的境况,他们此举不自量力,无疑送死,于是猛然怒喝道:“你们统统退下!”僧众听闻老祖宗发话,只得停止袭击陈清玄的打算。陈清玄有些志满意得,等杀了福灵和慧正,再毁大须弥阵,寺外养蛊已成,自可将囚龙寺寸草不生。

    福灵和慧正已然斗到白热化的程度,内息急剧消耗,若无人化解窘境,只怕两人最后互耗到油尽灯枯。石棚中的老僧一脸愁苦,他们感受到寺外的凶气渐炽,显然是凶邪之物生成,若是再擅自以大须弥阵化解这场危机,只怕凶蛊涌入寺中,将不知多少人丧生。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时,一行六人悄然来到此地。他们皆是比慧正还要苍老得多的僧人,个个衣衫褴褛,槁项黄馘,浑身上下了无生机,仿佛一阵风都能让他们人死灯灭。即便是囚龙寺的僧众瞧见他们,也惊诧寺中为何会有这般苍老的僧人,他们竟一无所知。

    陈清玄微微皱眉,对忽然冒出来的六位老僧,先是心生戒备,后来观察他们俱是虚弱无力,似乎随时都会被场中的劲风刮倒,便又不大放在心上,暗道他们来此真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接下来,陈清玄瞧见六僧费劲巴拉地矮身盘坐在地,粗粗喘息了好一会,然后双手合十,似要开口,心又莫名提了起来。不知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和尚到底要弄什么名堂,总不会是要念经超度亡灵吧?

    六僧忽然开口,每人只发一音,依次是“唵”“嘛”“呢”“叭”“咪”“吽”六音。此乃六字大明咒,是观世音菩萨慈悲的咒语,蕴藏着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能够促使恢复自性莲花,能破我执,一切如意具足。

    六字真言由六位大德老僧合力发出,恍似天降六道佛光,佛威四压,拂开所有的昏昧阴云,得见我佛真身。虽然一人一音,一音一字,但却耗尽了老僧最后的生机,一言之后六僧尽皆溘然长逝。

    六音响彻灵鹫峰,慧正闻音即刻呆若木鸡,静立场中,一动也不动。福灵流露悲色,那六僧俱是他的师弟,于悟真洞坐枯禅不知多少年,一心追求功德圆满,寺中少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他虽不闻六音,但他知道六位大限将至的师弟自毁修行,以性命为他换得一个机会。

    福灵来不及悲伤,他果断舍了慧正,飞身向陈清玄扑去,般若掌耗尽全身真气轰然拍出。手掌周围风起云涌,隐现一道硕大掌影,正如大雄宝殿的佛陀手印。陈清玄有些猝不及防,提剑刺向福灵掌心。

    实际上,陈清玄与福灵于武道修为不相伯仲,然而福灵含怒势强,陈清玄情急势弱,银剑被掌势所迫,兀自失了准头,般若掌持续攻入。陈清玄脸色微变,脚下急忙跺地,飘身向后飞退,手中银剑交叉复又削向福灵的手掌,最关键的是他赶忙驱策吞灵蛊。

    陈清玄实在太过依赖吞灵蛊,与福灵这样的高手过招,心境不免逊色。般若掌携煌煌之威,势不可挡,银剑竟被掌劲击飞出去。福灵气势持续上升,身躯好似丈八之雄,陈清玄心中微微一怯,但胸前那一掌越来越近,他只得硬着头皮挥掌迎上。

    双掌轰然击实,陈清玄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福灵嘴角溢血,并未讨到多大便宜,方才同慧正相斗消耗了太多内息,若非他此刻气势正盛,大梵般若掌又是天下最霸道的掌法,只怕稍有懈怠便会伤得比陈清玄还重。

    陈清玄不愿再同福灵对掌,那是自讨苦吃,唯有以精妙的身法躲避,然后全力御蛊操控慧正。若六字真言持续镇压,吞灵蛊或许难以故技重施,可是六僧已然圆寂,慧灯再次被吞灵蛊控制,举掌向福灵攻来。

    陈清玄心下大定,不再畏惧福灵,气势渐渐升起,他身影游走之时,还能同福灵对上几掌。这时慧正已然逼近,挥掌印向福灵的背心,陈清玄只觉险情已消,心中大喜。然而奇怪的是,福灵竟似不知慧正攻至,依旧紧追陈清玄不舍。

    陈清玄惊疑之时,不免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就让你死在囚龙寺掌门的掌下吧。在僧众的哭喊声中,慧正一掌击中福灵,掌劲透入他的五脏六腑。陈清玄喜上眉梢,虽然奇怪福灵为何没有避开慧正这一掌,但他必定非死即伤。

    陈清玄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福灵生受一掌之后,神色痛苦却平静,仿佛早已料到此事一般。惊变陡起,福灵被慧正一掌击成重伤,其掌法已然构不成威胁,但他受这一掌之力赫然拉近与陈清玄的距离,他张口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陈清玄忽觉那鲜血好似从福灵口中射出,凝聚成一团,破空射向自己,准确的说是射向自己肩头的吞灵蛊。陈清玄勃然变色,但是他已经来不及了,那口鲜血猛然将吞灵蛊击落肩头飞到远处,然后囚龙寺蘧然响起一道惊恐的嘶叫。

    陈清玄只觉天旋地转,世界一片漆黑,自身仿佛要坠入无间地狱。他满脸惊恐,狰狞地嘶叫着,他不知不觉中对吞灵蛊依赖已深,片刻也不想离开。他想要找回自己的吞灵蛊,可是福灵苍白的面孔正缓缓逼近他,他又是一声嘶叫,满心恐惧,转身逃走。

    福灵支撑着等陈清玄不见了身影,然后心志一泄倒在尘土里。因没了吞灵蛊的控制,慧正幡然清醒过来,他虽然被控制了神智,但是对方才所发生的事一清二楚。他赶忙扶起福灵,自责不已,恨不得以身代之,忙道:“师伯,您怎么样了?”

    福灵在慧正的帮助下坐起身来,他全身虚软无力,已然奄奄一息。慧正慌忙渡入一道真气,他深感愧疚,五内俱焚,不住自责道:“都是弟子不好,害了师伯……”福灵摇头打断了他,虚弱道:“不怪你,是我自己故意受你一掌,方才有机会破了吞灵蛊,你没有错。”

    慧正悲痛之色并未稍减,福灵又道:“我不行了,临死之前,我有几件事要交代你。”周遭围上来的僧众闻言,皆盘坐在他的身前,忍不住哭了起来。慧正知道他的伤势沉重,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悲伤道:“还是师伯示下。”

    福灵稍稍平缓了呼吸,缓缓道:“第一件事,即日将师弟送往火焰岛,那里有五行周天剑阵,又有张公子等人的照应,师弟的安危我就放心了。若能渡过此劫,今后他定然能够兴盛佛法,重振囚龙寺。”

    “第二件事,陈清玄只是暂时被惊走,等他想明白了,只怕会卷土重来,在你们恢复之前,我的死讯能瞒一日是一日吧。吞灵蛊被我击落,就在附近,万不可让陈清玄失而复得。寺外蛊虫散入灵鹫峰,后患无穷,你们可去苗疆请人驱蛊。”

    “第三件事,出家人虽然不在意生死,但是能少死一人就少死一人吧。在蓬莱这件事上,若真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你们不必为了固守灵鹫峰而白白牺牲,只要师弟不落入他们手中,蓬莱就翻不起风浪,中土可保。”

    言毕,福灵挺身合眼,断了声息,一代高僧就此圆寂。慧正发现福灵尸身坚硬如铁,又洁白如玉,泛着淡淡的七彩光辉,暗道师伯诸德圆满,诸恶寂灭,是为得道。周围僧众伏身于地,经声和呜咽聚成声浪,此起彼伏。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info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