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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浮生记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剑游如龙 飞于九天

作者:张十三画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7-03-01 14:12:19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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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来了!”白玉棋盘上传来细微的波动,梁临川知晓有人闯进了外围的阵法。虽然他这几日一心扑在造化大阵上,护佑自身的阵法较为寻常,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发现的。莫子虚白眉一动,手掌不由自主抚上腰间的剑柄,静静地盯着路口。

    两人正藏身在崂山西南侧一处山坳中,四周山势龙盘虎踞,恰好处于崂山阵法的边缘。梁临川趺坐在地,造化棋盘置于膝前,黑子星罗密布,穷究奥妙,天地、棋盘与他交融合一。造化大阵在手,他掌控的不是方寸之地,而是整个崂山,万剑归宗破除幻象正是他的手笔。

    此地较为隐蔽,又有阵法借势遮掩,能够闯入之人只怕不是凡俗之辈。造化大阵虽是夺天地之造化,但是越到最后他越觉得崂山阵法的玄奥更胜一筹,他只有一次机会全面启动阵法,而这之前也只能在破除幻阵上相助一二。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蓬莱或许猜测出背后破阵之人,派遣高手寻来,形势可就不容乐观,若是坏了计划,对云峥一行可谓极其不利。莫子虚知晓其中的利害,没有梁临川的造化大阵,不但无法救得张元宗脱身,甚至会葬送施救之人,得不偿失,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来人距离越来越近,梁临川目光一凝,一枚黑子陡然落下,山坳中的阵法倏然变化。侵入者果然来势一缓,在原地徘徊了好一会儿,不过却也没有误入歧途,远离山坳。正当梁临川疑惑之时,来者竟然似乎窥得门径,再次向两人藏身之处靠近。

    梁临川所布阵法乃是变化莫测的变阵,诸般奥妙岂是定阵所能比拟,他一再变化阵法,虽然能够阻得一时,但是侵入者总能找到破解之法。最后当有人影出现在路口时,他猛然一狠心,眉宇凛然之气散出,落子启动杀阵。

    两侧的山石忽然滑落,纷纷砸向路口的人影,势要将其埋葬在此。山石形大力沉,下落之势威猛,碰之则伤,中之则亡。谁知来人夷然不惧,站在原地,左挥右挡,如是掸尘抖羽般将山石扫落。

    果然是高手!梁临川暗暗震惊,毫不犹豫变化棋盘布阵,四野的树叶、蓬草化为最利最猛的飞剑,攒射路口的人影。在造化棋盘的作用下,一草一木都成为最厉害的武器。此时梁临川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挡住来者的前行。

    然而,梁临川还是失望了,再多凌厉的攻击都被化解,飞射的草叶都被绞成齑粉。来者表现得很随意,不咄咄逼人却也势不可挡。人影越来越近,现出一老一少两个人的身影,而梁临川几乎认定他们是蓬莱高手无疑。

    莫子虚一动不动,如是矗立的无言的山峰,安静地望着两人走近,放在剑柄上的手突然拼命握紧,甚至露出了苍白的骨节。侵入者在不远处站定,也安静地望着这边的两人。沉默片刻,莫子虚天人交战一番,终是缓缓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你的徒弟当然要你来救。”对着突然闯入山坳的一老一少,莫子虚及时调整紧绷的心绪,故意轻松说道。梁临川闻言手中的黑子登时止住了落势,未再引发杀阵,但是他感觉到莫子虚言语间故作镇定,心下大呼奇怪。

    老者着灰白衣衫,双手拢在袖中,面容慈和安详,浑身气质敦厚,形容举止平凡,犹如儿孙满堂、老怀甚慰的寻常老人,但是他平凡中又有一点返璞归真的光华,足以令其灿烁灼目。他身后站着一位俊秀的少年,朝气蓬勃如旭日东升,比老者多了许多盎然奇趣。

    听闻莫子虚的语气,梁临川揣测两人并非敌人,也就不是蓬莱高手,心中轻松许多。他静观其变,感受到气氛有些异常,貌似轻松,却又沉重,对面的两人只怕是莫子虚的旧识,那么他们执意闯入又是为何?

    莫子虚守在梁临川的近旁,此刻他褪去了游戏风尘的散漫,目光中的情绪有些复杂,有些怯意,有些感慨。两位老人遥遥相望,风歇鸣止,满山静谧,仿佛时光倒流,耄耋老者回到勃勃少年的年月。

    莫子虚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与他重逢,更没想到几年的耿耿于怀,在对方平静的目光中烟消云散。他还是那个他,一直都未曾变过,只是自己放不下而已,躲避了这些年。两人忽然相视而笑,消融了所有的隔阂和块垒。

    莫子虚笑道:“不得不说你来得晚了些。”老者安然道:“蓬莱的目的不只是我的徒弟,如今形势急迫,正事要紧,你我容后再叙。眼下有劳这位小兄弟,在对方的阵法中开辟一条道来,让我们入阵。”

    梁临川胸中了然,两位老人关系匪浅,但他依旧抬头望向莫子虚征询意见。莫子虚吩咐道:“临川,照他的话去做,让他们路上尽量不受崂山阵法的影响。”梁临川受意连连改变了几处黑子的位置,陡然间好似有一双虚无的巨手探向山岳之间,拨开了遮眼的迷雾。

    老者同莫子虚点头示意,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他腰间的长剑上,并未多言,然后带着少年立马向巨峰赶去,趁崂山阵法露出破绽还未复合之际,找到应该找到的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莫子虚如释重负,感觉整个身体都轻松了许多,原来相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艰难。

    他又恢复警惕,六识暗锁四野,护佑梁临川的周全是他首要的任务。他不经意间还是有些走神,脑海中旧时的记忆纷至沓来。梁临川继续变化阵法,造化大阵避重就轻,暗中制衡崂山阵法,防止公孙纯阳轻易补齐缺口。

    他手执一枚黑子,留心到莫子虚的异样,悬而未落,问道:“莫前辈,方才那两位是谁?”莫子虚眼皮微抬,半晌方道:“那老者是我的师弟,年轻的应该是他另一个弟子。”梁临川闻言目瞪口呆,心中巨震,回想那老者的面目忽觉神采奕奕起来。

    木青龙其人,龙门的掌门,莫子虚的师弟,张元宗的师父,曾在败血之乱中力挽狂澜,避免了正道武林玉石俱焚,没想到仰慕已久的前辈会是这样貌似普通的老人,但是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份量何其巨大,那是正道的巨石。

    梁家祖上慕名龙门高风而誓死追随,获赠造化棋盘,监守纯钧灵魄三百年,梁家人对龙门由来有着不一样的情义。莫子虚虽也出身龙门,更有机会在其身边受教,梁临川自知幸运,但是木青龙才是龙门的传承者,其意义自然又是不同,今日有幸见到本尊,他如何不喜,甚至懊恼方才未同前辈说上只言片语。

    他绷紧的心弦有了些许缓和,木青龙亲自出山救徒,那么这场大戏总归多了几分胜算。他沉心静气,借助造化棋盘感知崂山阵法中几处阵力最剧烈的地方,冷静地凝聚自然之力,经造化大阵的激化,撕开幻阵的一角,引导木青龙两人前去。

    此番还未消止,莫子虚忽地一声轻喝道:“是谁?”接着屈指一弹,一道剑气激射几丈外的巨树。龙门前辈出手,自是非同凡响,剑气行云流水,如风灌山谷,雷落九幽,那威势,那潇洒,令青山折腰,美人玉老。

    剑气破空而至,木屑纷飞,巨树树干当即被贯穿出一个拳头大的洞来,隐约有一道白影在树洞那头闪过。梁临川还未反应过来,莫子虚的身影已然扑向了巨树,紧接着巨树后传来一道短促的剑击之声,然后莫子虚飞回梁临川的身边,长剑横空,护住身后之人。

    在梁临川惊诧之际,巨树轰然倒下,躯干断成几节,横面光华平整,想必是在巨树后交手时被剑气所斩,接着露出巨树后藏着的人来。梁临川见到此人面容,不由有些失神,在此之前,忽略白魔的年纪,其灵秀骨清,气质出尘,几乎是公认的江湖第一美男子,无人能与其比肩。

    然而,他今日见到了这个人,方才知晓世上还有如此惊艳之人。若仅仅如此,他也不会如此失态,白魔是貌若少年,但这人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老人,散发着一种独特不群的魅力,好似雪落满衣袍,好似剑养美玉中。

    他的头发泾渭分明,白者如银丝,黑者如漆墨,越老越清雅洒然,越老越离尘出世,如是玉壶冰心的老神仙,气息似龙卧山岗,风采若云游九天。他手握一剑,乌沉无锋,浑然无迹,没有一点锋锐之气,反而不像是一柄剑。

    莫子虚的目光落在那柄剑上,微微一凝,内息缓缓注入手中之剑,乌黑凝实的剑身透着一抹璀璨的乌光,剑华氤氲,流转不息。他又流露出一抹奇异的兴趣,陡然纵身凌空一剑刺出,诡异的乌光吞吐,剑身周围气流旋转,虚空碎裂。

    莫子虚这一剑凝聚了他几十年的剑道感悟,乍见风生水起,如是枯木逢春,随心所欲便合自然之道。那人识得这一剑的厉害,即刻挥剑迎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手中的剑真是一柄奇怪的剑,没有一点剑气,没有一点光华,没有一点锋锐,犹似一段陈旧的木头。

    在梁临川的眼里,只看到两道模糊的光影乍合乍分,完全看不清两人如何交手。眨眼间,两人又各自站定,互相安静地审视对方。那人饶有兴趣地盯着莫子虚手中之剑,然后猜测道:“玄磁剑?倒是一柄奇剑。”

    此剑正是莫子虚拿出玄磁棍,托藏剑阁为秦少游新铸的玄磁剑,非是凡品,但是他并没有自持奇剑的姿态,而是平淡道:“天下之剑哪有及得上你手中的湛卢剑。”那人只是淡淡笑道:“都是身外之物,都及不上人心。”

    梁临川神色变化,好奇地盯着那柄其貌不扬的剑。湛卢剑,仁道之剑,被誉为天下第一剑,上古五大名剑之首,就算梁家守了三百年的灵魄本体纯钧剑也只得俯首。传言此剑进可破剑气,退可镇剑意,今日得见真容,可谓三生有幸,那么面前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莫子虚不愿附和那人,梁临川懵懂不知,但他却窥一斑而知全豹,方才一剑便知此人是个盖代高手。湛卢剑破空而来,玄磁剑的异力、剑芒和杀意都被破解,虽有借助名剑之利,但也说明此人深不可测。

    他不敢掉以轻心,轻抚玄磁剑,游走经脉的龙门剑气透出,环绕剑身,杀气如日中天,淡淡道:“世上又有几人能达到这种境界?我们还是用剑来说话。”谁知那人却摆手制止道:“误会,这是个误会,我并非想与两位为敌,只是有事相求。”

    莫子虚剑势一顿,剑气凝练不散,以质询的目光罩向对方,那人解释道:“日前我大徒弟传信于我,说要入崂山救人,称敌手实力强横,恐有性命之忧,遂请我下山。赶到崂山,发现山中有两座玄奥的阵法在交锋,幻象频生,难得其法,所以也想请这位小兄弟助老朽入阵。”

    闻言的两人皆是惊疑不定,入山救人?救的不就是张元宗吗?梁临川率先问道:“不知前辈的高徒如何称呼?”那人答道:“我一生只收了三名弟子,大徒弟顾惊仙,二徒弟莫忆,小徒弟秋水音,皆入江湖不久。”

    梁临川顿时呆在当场,片刻后方才口吃道:“您……您是雪鸿前辈?”老人含笑道:“没想到小兄弟还知道老朽的名头。”梁临川激动异常,赶忙起身连连施礼,雪鸿可是真正的正道魁首,江湖宿老,曾经惊艳了整个江湖,他的事迹至今被人传颂,备受推崇。

    莫子虚岂不知雪鸿的名头,乃是一位天山奇人,于是放下心来。莫忆是张元宗的至交好友,顾惊仙他也曾在崂山见过,与张元宗也算患难与共,那么他们的师父自然是友非敌。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宗师气象,若是为敌,只怕难以护佑梁临川维持阵法。如今多了雪鸿这位强援,形势将会大大不同。

    两人皆挥剑入鞘,雪鸿又问道:“两位可见过我这几位弟子?”本以为莫忆因要事耽搁,无法前来救援,未曾想其师姐顾惊仙竟请师父亲自前来。梁临川摇头道:“我们来崂山已有几日,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

    雪鸿闻言微微皱眉,沉吟道:“既然他们传了信,老朽便要入山探个究竟。”莫子虚以目示意,梁临川复又坐下,手执黑子道:“请前辈入阵。”雪鸿颔首道:“多谢。”然后他又对莫子虚道:“若有机会,我定要一瞻龙门绝学。”言毕,他往木青龙离去的方向掠去。

    今日接连得见两位前辈,一位是同白魔齐名的传奇人物,一位是正道底蕴的隐世高人,梁临川一时心绪难平。莫子虚望着雪鸿消失的背影,喃喃道:“局面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梁临川赶忙收敛心神,以造化棋盘运转造化大阵暗暗同崂山阵法相倾轧。

    潮水一般的人流涌入仙山,涌向那些丹阁云楼,狂热的心绪战胜了理智,生怕落后于人,被他人占了先机。张水衣望见人流远处那个沉浮的青色背影,也顾不了许多,卯这劲儿想要靠近他。登上仙山,人流四散,各自登楼入堂去寻觅仙丹秘笈,那道青影便在混乱中消失了。

    张水衣顿在原地左寻右觅,皆毫无所得,内心不免惶急,正当她搜寻无果之际,忽然从侧方又传来一阵箫声。她心中生出莫名的感觉,鬼使神差地闻着箫声寻去。箫声越来越近,渐渐地周围没了人迹,然后一座状如小山的巨石挡在眼前。

    巨石遍体布满青苔,缠绕藤萝,好似一块偌大的翡翠,其上斜斜凿成一条石阶,攀附而上达到石顶,而石顶被雕刻镂空成一座古朴石亭。箫声正是来自于石亭,一个青衣男子正背对着她,好似在执箫吹奏。整个场景幽秘旷达,意境深远,好似一副丹青画卷。

    张水衣紧张地捻了捻衣袖,待稍稍平静了心绪,轻声唤道:“大哥……”箫音闻声而止,青衣男子转过身来,目露惊意道:“水衣,你怎么来了?”张水衣看清男子面容,心中微微发酸,又悦然道:“终于找到你了。”

    张元宗黯然的目光落在那一身淡蓝色身影上,道:“你不该离开五台山。”张水衣摇头苦笑,坚毅道:“你出事,我岂能安心?”张元宗轻叹道:“傻妹妹,我怎会出事?难道你还能不相信大哥吗?”

    张水衣心中纳闷,若有所思道:“传言你被人所困,结果怎会是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元宗目光游离,最后怅然道:“此事说来话长,让我慢慢告诉你。”张水衣沿着石阶一步一步走向石亭,找到了大哥其余什么都无所谓了。

    张元宗凭栏而立,面容越来越近,张水衣几乎可以看清他眉宇间的清愁,忽地心生感慨,自从下了一寸山,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她经历过炽烈而短暂的情孽,又因修习《般若心经》,心性由往昔的率真变得有些内敛,而张元宗最初通透的心境却不知从何时沾染忧愁,不再是那个万般事皆不滞于心的逍遥公子。

    踏入亭中,张元宗示意她坐下,忽地生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容,道:“你不应该来这里。”张水衣暗生疑窦,探究道:“大哥?”张元宗握着一管碧玉箫,隔空斜划,神色转而沉重,重复道:“你不应该来这里。”

    就在此刻,张水衣余光扫见巨石四周突然围上来十几位剑客,个个气机沉凝,皆不是寻常高手。原来张元宗是忧虑她的安危,张水衣眉宇间英气乍放,铿锵道:“大哥不必担心,我已今时不同往日,看谁能够挡住我们。”只听张元宗温和道:“好。”

    张水衣俏立亭中,淡淡地望着靠近的剑客们。蓦然间,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不安地躁动起来,后背的肌肤外萦绕着一团剑气。张水衣反掌推出,剑气四溢,隔空飞击,她惊愕地望着碧箫业已奔近自己的面门。

    玉萧已然不是玉萧,而是化作一柄利剑,若非纯钧灵魄示警,被其击中必定非死即伤。张水衣瞬间便洞明了七七八八,举世无匹的锋锐霎然罩向张元宗。张元宗微露讶异之色,碧箫回撤,不疾不徐,既能看见其晶莹剔透,却又带起一抹重重碧影,倏然间击碎了剑气。

    张水衣凝重的眼眸中锋锐明灭,纯钧灵魄游走奇经八脉,剑气源源不断,如疾风骤雨落向张元宗。那管碧箫神异非凡,在张元宗手中大巧若拙,狠狠压制得剑气退散。同时,巨石下十几位剑客业已拔剑,气萧萧,意森森,皆豋石杀向亭中的女子。

    被剑客围攻,十几柄长剑临身,张水衣却并不在意,自从收复纯钧灵魄,修习禅宗心法,她便是当世最神奇的一柄剑。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剑气更是收发自如,已然成为江湖巅峰的高手,能入其眼的已然不多。

    她在意的是面前的这个人,今非昔比的她被一管碧萧压住,由此可见对方是何等样的高手,几乎令她认为就是张元宗本尊。她出招猛烈而凌厉,玉萧貌似脆弱却丝毫不损,她想要撕开对方的假象,可是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不大会儿,石亭已是伤痕累累,被毁了那一份静谧雅致。十几位剑道高手在亭外封住四面八方,剑剑延绵紧密,张水衣被困在石亭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一管诡异的碧箫,招招不离其左右,虽然一时无法擒住她,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她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剑网渐渐缩小,压力层层叠加,张水衣犹如笼困凤凰,虽眸含冰雪,凛然不屈,可是剑气再激昂也突破不了囚笼。张元宗好似闲庭信步,碧箫却在其手中凶厉异常,箫端的劲气凝实强横,常常趁张水衣被牵制之机突破她的剑围,张水衣硬是不吭一声,咬牙承受劲气袭身。

    当她越来越处于下风,形势不容乐观,突然一道无与伦比的剑气凌空斩下,半个石亭被削断,轰然倒塌,滚落巨石,剑客们的围杀顿时溃散,避开了泰半。那一道剑气去势未尽,直奔张元宗杀去,锋芒毕露,惊艳绝伦。

    张元宗戏谑一笑,碧箫往前一送,生生灭了剑气。接着一道人影如飞鸟投林,落在张水衣的身旁,赫然是一位俊秀的少年。见过他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青春阳光,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睛里充满了活泼、顽皮、狡黠和率真。

    张水衣惊愕道:“青岩,你怎么来了?”少年向其努努嘴,神采飞扬道:“好妹妹,我当然是专门救你来了。”张水衣嘴角抽动,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像往昔那般与其争辩一二。少年也觉察到她身上的变化,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一寸山上住着四个人,少年是最小的一个,从他懂事起便一直对此念叨不停。张元宗自小教导他,如慈兄如严父,他倒是不敢造次,只好来招惹张水衣,非要在言语上占些便宜,扮演兄长的角色。在山上胡闹也就罢了,没曾想他竟在此刻也不改本性。

    不管如何,他若是一场及时雨,张水衣登时轻松了许多,从未觉得他像今日这般亲切可爱。少年趾高气扬,周围剑客环伺却满不在乎,径直斜瞥对面的张元宗,哼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你也配顶着我师兄的面孔?不看看你那臭德行!”

    张元宗只是冷冷地望着他,眼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有些惊异少年如此笃定。少年哪里是安分的性子,纵身便扑向石亭一角的张元宗,手掌探出,霸道而纯粹的剑气涌出袍袖,化作无数虚无之剑。

    张元宗首当其冲,一舞碧箫便迎难而上,结果却没有方才那般无往不利。剑客们复又飞上巨石,纷纷前来相助,长剑如白虹贯日,其势惊心。张水衣岂会令他们如愿,淡蓝衫影下挥洒出一片剑气。这些剑道高手在剑气面前也只能退避三舍,被张水衣强势碾压。

    少年同张元宗战在一处,竟然兴奋得忘乎所以,几乎要哇哇大呼,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同高手较量,原来是这般惊险刺激的感觉。通过交手越发验证心中所想,连他都无法战胜的张元宗,又岂会是那个传道授业的师兄?

    少年虽狂妄却不愚蠢,不及师兄并不代表不是高手,他对敌人没有丝毫看轻。那人箫作剑用而施展的剑法,化繁为简,却又能从简中看出繁复,有大巧不工的风范,同时招式中还融合了杀手一道的路数,竟透着些许的诡谲和血腥。两者相结合,既有剑道上的登堂入室,又有凌厉的杀伐手段,威力自是惊人。

    少年越战越觉得对手高明,经验丰富,越战越兴致盎然,如获至宝,剑气愈发流畅如意,势不可挡。对方虽不是真的张元宗,却比张元宗更合心意。山上的时光,多是上承教诲,师兄又厉害得不像话,完全得不到胜利的喜悦,但是遇到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自是不同了。

    剑气和心情都一样的酣畅淋漓,气冲日月,势压山岳,一时竟喜不自禁。那人却是越战越惊,他纵横江湖几十年,何等被一个毛头小子逼到这等地步。不知为何,他脑海中走马观花似得闪过几道人影,不由生出一分颓气,这个江湖已是属于年轻人。

    张水衣压得一众高手纷纷辟易,少年也稳稳斗上假的张元宗,形势倒也乐观,不过想要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却是不易。剑气与碧箫在石亭中夭矫腾跃,少年越发肯定持箫之人必是个浸淫剑法多年的奇才。

    忽然之间,虚空中传来一阵沉钝的闷响,整个天地的气流都在翻涌回旋。所有人皆面露惊疑之色,不知发生了何事。转瞬间,少年眼帘中的景象都发生了变化,他们的确身处在一块巨石之上,却没有了古朴石亭,没有了苔痕阶绿。

    幻境被破,张元宗被剥落了表象,露出一张微僵的脸,他果断地转身跃下巨石,飞离入林。少年站在巨石之上,有些怔怔,他方才依稀看见了那人的真容,竟是一位手持长剑的麻衣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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