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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菲利普·布伦特这个人, 菲尔德虽然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但他却似乎在罗兰百姓中却有着极高的赞誉，菲尔德在旅店住下的这几天里, 在于老板的攀谈中, 已经被这位中年大叔盲目的个人崇拜闪得睁不开眼。
不过，物极必反。有繁花似锦的赞美，就会有阴暗无比的诅咒。
对于这位菲利普大人当然也不例外，菲尔德在旅店里就听到过几次居住在旅店里的人肆无忌惮的议论和指责。
这位司法大臣在推行法治的同时, 以学者的身份开设了专门学习和研究法律的学校, 在年轻人中享有旗帜般的崇高地位。
许多年轻人都以他一介平民却靠着渊博的知识和过人的胆识，成为影响和领导一个国家的重要人物的故事为榜样, 比起崇尚魔法, 他们更愿意加入到学者的行列去实现在自己的理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具有魔法天赋能够成为高贵的魔法师的, 但即便是普通人不是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同样受人尊敬的人吗？
然而, 过犹不及这句话在哪里都是一句真理。
对于整个大陆以主神为信仰的大潮流来说, 年青一代人一头扎在一个连魔力都没有的学者鼓吹的言论中显然是不能被原谅和被放任的。
罗兰的教会不止一次向议院、向年少的国王以及王太后上书痛斥过这种不检点不庄重的举措, 宣称这样的做法对年青一代思想甚至国家命运发展都会产生极为恶劣的影响, 表达了整个教会以及罗兰的魔法师工会对这种现状的忧虑和痛心。
然而, 上陈的声音终究被无视。于是不死心的教会便在宣扬主神的宽厚与恩泽时, 顺带都提一提这位对主神不够尊重没有信仰的司法大臣。
于是奉菲利普为偶像的年轻人便和古板严厉的教会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看来这位机要大臣也未必就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如鱼得水。
如果硬要说，单从举措上来讲，这位菲利普大人确实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改革先驱者。
不过，菲尔德对罗兰的政治并不感兴趣，他此刻站在宽敞明亮满是珠光宝气的华丽衣裙间, 努力让自己放空，看起来就和身后巨幅壁画一样，想要做一块悄无声息不引人注目的装饰。
可他的愿望显然只是个不切实际的空想。
这场已经开场多时的庆生宴，囊括了几乎整个罗兰上层社会的贵族名流，除了奔来跑去的贵族子弟，菲尔德甚至还看到了几位身着教会礼袍的神官。
即便是尊贵的国王，但克里斯丁到底还是个孩子，从这场宴会的总体气氛上来看，无论是主办者还是参加的人都带着闲适惬意的心情努力微笑着。
菲尔德无视时不时就投射到他和安柏身上的好奇视线，端着未碰过一口的酒杯，保持着若有似无的淡笑，对面无表情的安柏道：“既然来都来了，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毕竟是国王的生日宴，看见你这张脸，怕是要以为我们图谋不轨了。”
远处，今晚尤为开心的罗兰国王克里斯丁正在把自己发现的美丽的精灵朋友介绍给自己的小小臣民。或淘气或骄纵的贵族小少爷或者小小姐们，全都安静地围着多维特，专注地盯着漂亮的陌生男孩看。
菲尔德把自己和多维特从头到脚几乎都换了一个风格，样子大变不说，恨不得连眼毛都换了个颜色，这样便再没人能根据外貌就凑上来自说自话了。
“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站在这里供人观赏的？”安柏的话里冒着森森冷意，“那个阴险狡诈的老家伙，如果敢在宴会后耍什么诡计的话，就是抢我也要把亚当带走。”
菲尔德用杯子挡住嘴角的笑意，低声道：“所以我不是说了，那位大人不过不到四十岁的年纪，算不得老，你总这样说，显得我们气量太小。”
看着多维特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男孩女孩，一脸十分有趣的样子，菲尔德道：“就当是为了孩子间纯真的友谊吧。”
“单从传闻中对他极高的评价来看，欺骗人这种事，他应该是不会做的。如果真要是一再刁难我们，你再明抢也不迟。”
他正说着，只见菲利普颔首告别了人群，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快步走来。
安柏并不想对上那张尽着地主之谊的笑脸，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背手假装欣赏起窗外的景色来。
菲利普穿过喧嚣的人群，站到菲尔德面前时，仍旧吸引了不少视线重新落在他们这处。
毫不在意周遭，菲利普抬手用酒杯碰了菲尔德手上的杯子，笑道：“菲尔德大人，很高兴您能赏光参加这场晚宴，说句实话，对于您能够前来，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
“哦？您看起来不但不像没有信心，反倒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呢。”菲尔德淡淡道。
菲利普只笑了笑，仍旧表达着感谢：“今晚能邀请到您和小多维特，无论是陛下还是我个人，都感到万分的高兴，我替陛下表达我们诚挚的谢意。”
他说着，又碰了一下菲尔德杯子，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这位成熟的司法大臣有棱有角的下巴高高扬起，露出一个优美又刚毅的弧度，菲尔德象征性地轻抿了一口酒，倒是一旁的安柏斜眼看过来，又冷哼着扭回头。
宴会厅里到处是三五聚在一处聊天的贵族和大臣，不知道这位菲利普大人是不是怕冷落了贵客，居然一直站在菲尔德和安柏身边不走，在轻描淡写地铺上几句开场白后，菲利普终于进入了正题，他对菲尔德开口道：
“菲尔德大人，您觉得罗兰怎么样？”
这样涉及政治的话题，菲尔德并不想多谈，于是一语带过般地回道：
“罗兰风景优美，物产富饶，人民也是热情好客，自然是个好地方。”
这些话大概是每个外来人对罗兰的第一印象，菲利普也听出了菲尔德话中的敷衍，却不肯放弃地继续说道：
“法治为孱弱的罗兰带来了全新的面貌，这是我和先王都始料不及的，但伴随着惊喜而来的，却也有意外。”
菲尔德抬眼看他，菲利普苦笑着道：“是我对情势暗涌的分析还太过幼稚天真。作为一个学者完全不曾考虑到魔法与主神之间悠久绵长的渊源和联系，也不曾考虑到过分依赖律法而忽视整个大陆上以魔法为主流的形势，这是我没有努力的表现。”
“我完全未曾提及要在贸易中掺杂信仰，也不曾鼓动人民背弃主神的意志而毫无章法的生活，但在群众间，却不断地传来隐隐不安的民声。”
他说这话，菲尔德倒是不难理解，确实罗兰的百姓里也有人认为他要抛弃主神的信仰，将罗兰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教会将崇尚学识的年轻人称为异教徒，而受到污蔑的年轻人则不听劝阻，冲动地抵制教会的演说。据说有人向街边的教会放火，而且这样的冲突已经发生过不止一起了。”
忧心忡忡的司法大臣认真地看着菲尔德，将他的心声毫无保留地吐露出来：
“我一直认为宗教和信仰在政治上不该有话语权，先王很是赞同我的想法，我尊重他的遗志不愿意就这样功利地解决问题。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怕教会的异端审判，但我怕罗兰好不容易开辟出来的繁荣局面会因此化为泡影。”
没想到今晚这位菲利普大人的画风和前两日完全不同，如果说之前还是一副老谋深算的精明模样，今晚真诚得仿佛是在神坛前剖心制服的忏悔者。
菲尔德略有尴尬地笑了笑，对仿佛掏出了真心摆在他面前的司法大臣道：“菲利普大人，我对您现在的处境深表同情和惋惜，但这些话您说给我听，我恐怕也帮不上您什么忙，真的是十分抱歉。”
“您真是太谦虚了，”菲利普的笑容加深，露在眼角的鱼尾纹都似乎带着某种算计得逞的得意，“菲尔德大人，现在整个阿什尼亚大陆谁不知道‘银之圣者’的名号，那位在魔法领域里所向披靡，在战场上毫无惧色一击震慑敌人，面对大魔导师也能出奇制胜的年轻人，是现在大陆上所有魔法师崇拜的对象。”
他笑吟吟的看着菲尔德，凑近低声道：“人们都在传言，这位‘银之圣者’是主神恩宠的神子，有他在的地方总能创造奇迹，无所不能。”
笑容从菲尔德脸上渐渐消失，安柏将酒杯放在窗台，整个身体转过来对着似是仍无所觉的菲利普。
司法大臣却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我听说，法兰托利亚的西蒙将军隆重盛大的继位仪式并未如期进行。加冕典礼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推迟了，不知道菲尔德大人清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菲尔德脸色一变，还不及开口，突然音乐声响起，人群中出现了骚动，整个大厅中央渐渐空了出来，参加宴会的贵族们视线都落在了主办者的身上，等待着他来引领第一支舞。
菲利普望着菲尔德不太好看的脸色，仍满脸堆笑地伸出手，优雅地行了个绅士礼，道：“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陪我跳第一支舞？”
面无表情的菲尔德正想开口回绝，突然间，宴会厅的们被人猛地从外面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是谁来啦~~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