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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博和魏雨桐到了民政局门口，正准备下车的时候。
“哎呀！”
魏雨桐翻着皮包，突然叫了一声。
庞博没好气地问道：“又怎么了？”
魏雨桐侧过脸，毫不在意：“我身份证没带。忘家里了。”
本来就赶时间的庞博，听见这句话，当下脑门上的青筋就跳动起来，奋力锤了一下副驾前边的储物盒，他对魏雨桐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你早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个人身份证都不带。”
魏雨桐对于庞博的嘶吼没有一点感觉，冷漠地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小铁盒，拿出一支细长的女式香烟点上，姿势十分娴熟优雅：
“你要是不赶时间，我回家拿去，反正下午也能办。着什么急啊！离婚一辈子就一回。”
“我他妈祝你多离几回，老子没工夫跟你耗，爱离不离。”庞博怒气冲冲地推开车门下车走人。
他终于是明白了，是自己太想离婚，所以脑子忘在宿舍没带出来。
明显的魏雨桐就是受了严鹤鸣的指使，今天故意来消遣他时间的。
“喂，庞博，下回我一定记得带身份证。”魏雨桐从车窗探出脑袋，一脸得意。
随后她拿出手机给严鹤鸣发消息：“我这边能拖的都尽力了，他现在过去了。”
严鹤鸣收到消息之后，心里有数。
凯旋酒楼这边，午饭已经结束，张县长他们陪着梁局长准备去企业那边考察。
“老张，接下来的行程就听你们安排了，我不瞎指挥，哈哈哈！”
“好好好，梁局长，咱们下午就先去嘉鸿化工厂，这家化工厂是我们万通县最有代表性的企业，年产值超过20亿，员工有1300多人，厂房面积达到53亩，是我们这儿的纳税大户。”
张松庭也是做足了功课，对于这笔专项资金，有种势在必得的意思。
梁学兵连连点头：“好啊，那咱们就去吧，你把地址告诉我们司机，咱们到这家化工厂汇合。”
“行行行，走吧，大家出发。”
考察组一共三辆车，而万通县委这边则是有五辆车，县委的车走在前头带路，沿途边走边看。
车上，严鹤鸣逮着机会就在吹耳旁风：
“局长，这个嘉鸿化工厂，我记得前几年污染很严重啊，当时都上新闻了，说什么上游的水质污染，把下游村民的庄稼都给毁了，很多村民喝了污染的地下水，身体也出现问题。村民们就到化工厂去闹，还有动手的呢！”
严鹤鸣这个科长也不是白当的，他大概能猜到万通县要下什么棋，所以对于嘉鸿化工厂也做了一番深入调查。知己知彼，才能赶尽杀绝。
梁学兵闭目养神，耳根子动了一下：“你想说什么呀？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嘿嘿，我是想说，这种该进黑名单的企业，有什么好考察的，万通县能够拿得出手的第二产业民营企业，也就是一两家，是客观原因嘛？我觉得不完全是，他们县领导的决策要负主要责任。”
梁学兵睁开眼睛，稍微瞪了一下严鹤鸣，后者立马就不敢再扯皮了。
“江科长，你对这家化工企业了解吗？”
江春来笑眯眯说道：“局长，我挺了解的，家里有亲戚就在那家化工厂上班，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会聊到那儿。”
“是嘛，那你说说看。”梁学兵充满了期待。
“早几年确实环保问题比较严重，厂子吃了官司。但是不得不说万通县委的决策很及时，关停整改，并且立刻从德国进口一套环保设备。等到第二年再次开厂，污染问题已经彻底解决，这两年听说效益还不错，我那个亲戚都涨工资了。”江春来为人比较实在，大话空话说得少，所以梁学兵还是比较信任他的。
“好啊，这说明万通县在扶持企业方面，还是有经验的。这样一家污染企业都能改变日月换新天，很不简单。如果能有一笔资金扶持的话，我相信他们能再搞起来几家企业。”
梁学兵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万通县的欣赏，这让严鹤鸣心里很不是滋味。
“局长，我就这么跟您打包票，江科长刚才说的，能有一半可信就差不多了。谁不懂环保啊？还从德国进口环保设备，那一套下来得几千万，我就不信这么点企业能花巨资去搞环保？”
严鹤鸣十分不屑地瞥一眼江春来。
梁学兵目视前方：“也差不多到了，是黑猫白猫，看一看就知道。”
严鹤鸣的逻辑很简单，化工厂偷排污染水，这在各地都是普遍的情况，嘉鸿化工厂有没有达到要求，一会儿找人去看一眼附近的水质和土壤状况就知道，这玩意儿骗不了人。
他觉得万通县才接到消息要来考察企业，根本来不及作假。
却不知庞博提前半个月已经让嘉鸿化工厂的余鸿做准备，不是临时决定。
车子很快开进嘉鸿化工厂的厂区，老板余鸿早就在门口列队欢迎领导莅临。
“欢迎各位领导到我们厂考察，这边请……”
余鸿让助理给每个领导发放安全帽子，然后领着他们到处转悠。
梁学兵走在最前面，旁边是张松庭，余鸿则是跟在张松庭身后。
在厂区了走了一段路之后，江春来就发现严鹤鸣的脸色开始变了，他故意笑着问道：
“严科长，怎么样，这厂区的面貌还不错吧！”
严鹤鸣心里瞬间打起了鼓。
何止是不错，这厂区的规划和环境卫生，跟前几年新闻里看到的乱糟糟模样大相径庭。
不过他还是不信这家企业会购买德国的环保设备。
“还早着呢，急什么？”
“呵呵，你呀，全身上下，就是嘴巴最硬。”
“哼……”严鹤鸣走上前两步，对余鸿说道：“余老板，听说你们前几年进口了德国的环保设备？有这回事吗？”
提起这事儿，余鸿的脸上没有严鹤鸣预想的慌乱、不安。反而是信誓旦旦，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
“是，设备已经买回来了好几年了，我们厂在环保问题上吃过大亏，现在的环保标准，比国家标准还高，坚决不敢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余鸿现在是惊弓之鸟，稍微跟环保有关的，绝对是无比重视。
梁学兵问道：“那套设备花了多少钱？”
“花了7500万，德国原装进口。”
这个数字一报出来，即便是见惯了大钱的市局干部，也都纷纷震惊。
但是严鹤鸣则表现得毫不信任：“你们厂子的毛利润，一年也不过是几千万，这还是现在的，几年前你们就敢花这么多钱买环保设备？”
白纸上坟，你糊弄鬼呢？
余鸿也不怕戳穿：“领导，我们当年厂子就有1000名员工，厂子因为环境污染问题被告上法庭，最后赔了村民很多钱。县委说我们再不整改，厂子就得关停。我心想着厂里那么多员工拖家带口的跟着我打拼，总不能让大家没饭吃。所以我就去银行借了一大笔钱，到今天我们厂子还在还债。要说这环保设备担子重不重，那肯定是重，但是为了厂子的活路，我们觉得能扛得住，也就咬牙坚持了。”
余鸿的话，质朴诚恳，瞬间就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严鹤鸣眼皮跳两下，好像事态越来越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