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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权贵圈子近来议论纷纷。
讨论的不是别的事儿，正是虎威将军的夫人秦氏。
“听说啊，那秦氏貌若无盐，言行粗鄙是个不折不扣的乡野村妇。”
“是啊，也难为韩将军竟忍让这么久。”
“可不是，韩将军这样的人物，若不是为了孝道又何必早早娶妻……”
有人路过，听见几名贵妇人议论，不由驻足细听。待听到这儿，便一脸不快的冲过灌木丛，跑到亭子里。
“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韩将军明明和他的夫人鹣鲽情深，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双。韩将军归隐山林时，是秦氏操持家事，照顾家中老幼。何况，还为韩将军生下一双可爱的孩儿。也是她在韩将军腹背受敌之际，不畏艰险亲自押运粮草。甚至此次西延大胜，也有秦氏的一份功劳。”
少女掐着腰，义愤填膺的指责道：“秦夫人乃是吾辈楷模，该是大家学习敬佩的目标。到了你们嘴里，却成了下等人一般……呵呵，可真是端起碗来骂娘，一个个的好不要脸啊。”
贵妇人被少女骂的脸红，不由争辩道：“你个小妮子懂什么！你家长辈是谁？快去叫她过来，我定要同她好好理论一二，看看她是如何教导后辈的。”
少女梗着脖子，冷笑一声：“你尽管去叫啊，看我可怕你。”
“好你个小蹄子……”
“是谁要替我管教女儿啊？”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摇着扇施施然走了过来。“我怎么不知我家宝贝还需要管教？”
众人看像那把绣了蜻蜓碧荷，嵌螺钿的娟扇都怔了怔。
这可是摆在在水一方，价值不菲的团扇啊。小小一把扇子，也要十金。
寻常人便是再喜欢，又哪能舍得这份花销。
再看这夫人，虽不算穿金戴银，可周身裙裳都不似凡品，还有那发间的簪钗虽低调也透着不俗。
“这不是……”有人小声嘀咕：“武王妃。”
有人恍然大悟，待看向妇人的目光也都多了几分探寻。
当今天子继位一事透着几分令人难以理解的意外，这之中便不得不提一句武王了。
武王乃是先帝幼子，天子继位时他才不过五岁，是个什么都不知晓的幼儿。天子继位后，封了这幼子为武王。这小皇子虽有封号，却和武半点不沾边，满身都是文人气节，尤其擅长书画，有一画先生的美誉。
只是他后来纳了王妃，却是武将家的女儿。武王当年可是铆足了劲追求武王妃，甚至一度传为京城的佳话，令多少身份低微的女子艳羡不已。那段时日，可是不少人寻求偶遇，想成为武王妃第二，可谁也没那好运道。
当初的婚礼可是万人空巷，热闹至极。
这样盛大的婚礼，便是天子的婚礼也比不上的。
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当天天子的婚礼过于匆忙，一切都从简了。
武王妃深居浅出，鲜少露面，甚至一度传出她丑陋不堪，不敢见人的传闻。
在场的几名贵妇与武王妃不熟，可当年也都是羡慕过武王妃的少女。谁让武王对王妃一往情深，成婚多年都不曾纳妾。二者有一双儿女，可谓是幸福美满。
谁曾想，今日的赏荷宴武王妃竟会到场。更没想到的是，小郡主居然是爆炭性子。
小郡主回到王妃身边，一脸不屑的说：“女儿算是知道为何娘亲不愿意来这场面了，委实因为这些人说话可真是下作。明明都是各家精心教导的女儿，偏要在这儿诋毁他人名誉。说秦夫人不值得，说韩将军可惜。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哼，她们除了每日涂脂傅粉，教导家中婢妾，也做不出什么事了。
自己都不会赚钱，还要败光家里的财产，还好意思说秦夫人。秦夫人自己赚钱，自己经营，还帮了韩将军诸多。要我说，将军能娶到秦夫人，可是要感谢他祖坟冒青烟了。”
武王妃无奈的点了点女儿的眉心，笑了：“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等娘来。就你这直率的性子，回头得罪了人都不晓得。”
“女儿才不怕呢。她们是身份，也配让我得罪。”小郡主翻了个白眼儿，很是不在意的说：“当谁稀罕和她们说话似的。”
那贵妇人之一看到武王妃时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待看到小郡主时便故作姿态，“女子需要操持家事，以夫为天。那秦氏抛头露面的，可是堕了女儿家的名声。要是谁家的女儿都学了她，这天下可要乱了。”
这话一说出口，许多人纷纷赞同。
“可不是。女儿家的清白多重要，哪像她天天钻营，还不知道和多少男人有了首尾。”
“哎哟，这话可别说出去，真是臊死人了。”
“我说……”武王妃看了看四周，唇角弯弯，“你们每日看着后院的小妾心里不畅快，内心肯定十分扭曲吧。要按照你们的说法，你们就不该出门，出门就是失了清白。既然这样，本王妃干脆替各家的男人们好好管管你们。这事儿也不需要大费周章，直接浸猪笼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你……胡言乱语。”
“是嘛？我看你才满嘴胡吣，狗嘴里说不出一句人话。”
“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你就是泼妇骂街。见不得别人好，满肚子坏水的老虔婆。”
“不要以为你是武王妃我就怕了你！”
“是啊，我是武王妃我好了不起啊。你谁啊，也配和我说话。”
小郡主在一旁看着母亲舌战群儒，傻乎乎的鼓掌。末了，敬佩的说：“娘亲，您可真是厉害。”
武王妃不好意思的掩唇笑了，“这算什么啊。要不是为娘这些年修身养性，今日非气的他们吐血不可。泰康君耗费了几十年，才让女子不再被礼教束缚，可以走念书，可以走出门，可以选择不同的人生。这才过去不到一百年，就有人捡起昔日糟粕，把粪水当仙露饮。”
“我觉得秦夫人也像泰康君一样厉害！”小郡主提起这位前朝鼎鼎有名的女学士，可是两眼放光。
倘若没有泰康君等一干女子的奋斗，如今的女子便如牲畜般。据说前朝有许多女子，一辈子都没出过门。从生下到死亡，只有巴掌大的天空。
只要是一想到这样的日子，小郡主便觉得不寒而栗。
武王妃牵着小郡主的手往荷塘那边去，“她们的话倒也没错。”
“娘亲你怎么替她们说话啊。”
“为娘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论身份，这位将军夫人的身份的确低微了些。可要论身份，韩将军也是乡野之人，二人从身份上倒也相配。她们眼皮子浅，只看到了将军如今的荣光。虽说将军可配公主，却哪里知晓糟糠之妻的美好。”
小郡主一头雾水，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娘亲说的太深奥了，女儿听不懂。”
“这些你无需晓得，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该明白了。这秦夫人啊倒也没错，不过是挡了某人的道罢了。”
武王妃摇着团扇，轻轻叹了口气。
想当初她以一名低微武官之女的身份嫁给相公，也引起了多少人反对，又遭受了多少非议。不过是因为她占了某些人的位置，惹人不快罢了。
就如同她们认为，这将军夫人的位置该由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子来当。比如，那位十公主。
武王妃冷笑了下，看向皇宫的方向，眼里满是不屑。
幸亏相公从不过问政事，一心只弄书画，不然可要被那位猜忌了。即便这样，他们这武王府的瓦片也不知道被人踏碎多少。
这等狭隘的心眼，竟也能称帝，可见老天还是不开眼的。
只是歹竹出好笋，太子倒是不像那位。
而那十公主，倒是像极了十成十。
“这秦夫人以后的日子啊，可不太好过了……”
小郡主的疑惑传的远远的，渐渐被荷塘掩没。
韩府，秦湘这几天接到的帖子不断。有熟人的，更多的都是连名字都没听过的。
单单是赏花宴的邀约，便如飞雪般。
“这京城人就这么闲吗？”以至于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
要是她有这个时间，宁愿用来陪伴家人和赚钱了。
银子她不怕多，家人她也珍惜，哪有那个闲工夫陪着她们闹腾。
小雨晃了晃手中的帖子，“这可是刚刚送来的，措辞倒是谦卑，可依着我看啊，这话里话外都透着股矫情劲儿。”
“哦？”秦湘来了兴致，“拿来我看看。”
薄薄一张帖子，寥寥几行，秦湘很快就看完了。
“可真是……这连威胁都带上了。”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你不敢来赴约，是不是怕了，是不是因为丑陋不堪而不敢见人。
“京城的贵妇人们可真是不好相处啊。”
秦湘可不是傻瓜，她甚至很清醒。
这些人无非是觉得她身份地位，出身草芥，配不上韩云霄罢了。就像中写得那样，自古以来将军都要和公主配做一起。
就算没有公主，也有各家的贵女们。而她，一个乡下来的妇人，也配和她们这样身份高贵的人坐在一席。
秦湘的出现，就像在挑衅整个权贵圈子一样。
“无趣……”说的好像本姑娘稀罕似的。你们的权贵圈子又怎样了？本姑娘又不是普通的后宅夫人，要指望着和你们牵头，才能过好日子。
无趣之人，懒得搭理。
“这些帖子都放到那个匣子里去吧。咱们又不在京城住，和她们往来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