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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境还会跌落？”王天惊讶道。
“嗯，想要获得非人的能力，便要舍弃掉身为人的一部分东西。”
齐小微道：“传言昔日先贤被困大宗师之境，无法晋升。无数绝世天才埋首武道i，最终分作三派，也就是如今的三境至法。”
“杀境一派别，认为武者之所以无法晋升，便是因为缺乏舍弃一切的大魄力，所以无法突破。”
“人间最难，无过于直面生死。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愿意为了武道晋升而去死的武者世间数不胜数，但其吊诡之处便在于，死人是无法晋升更高境界的。”
“于是有人退而求其次，几乎是邪道般的认为，若能以大毅力斩杀至亲至爱，便能获得断情绝性的大魄力，借此冲击晋升境界。”
“最可笑的是，居然真有人成功了。于是，在前人成功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大宗师，选择以杀境晋升。终成杀境一派。”
王天皱了皱眉，想起当时被明心镜所影响的时候，自己体内的气血与内力都在交融蜕变，只不过差一个契机。
他当时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这股契机似乎便是一种类似于“意念”、“决心”、“魄力”之类的古怪东西。
似乎只要他下定决心，击杀了姜文君，这股蜕变便会立刻开始。
也幸亏王天有紫袍尊主拦住，否则蜕变一旦开始便无法停下。
齐小微继续道：“断境一派，便是认为人间烟火，承负恩德。人一出生，哪怕是个孤儿，都会有意无意中接受这人世间的恩德，亦或是结下仇怨。”
“这些恩怨情仇，便是因果，便是束缚。随着人年纪渐长，这些因果也会不断增加，不短给人增添束缚，直至死去也无法还清。”
“而想要超脱，便需要彻底将自己与人间割裂，将仇怨结清，将恩德奉还。因果一消，武者束缚尽去，随后便能晋升。”
王天忽然道：“瞬剑李青衣，就是走的这一条道路？”
李青衣名声不小，齐小微自然也是听过。
她点头道：“是的，李青衣一生浪荡，恰巧很符合断境武者的做法。此时也算是找到了合适自己的道路了。”
“而最后的忘境，便是太上忘情。杀境杀至亲，求得是大魄力，绝情断性只是获得大魄力的手段，而非目的。”
“但忘境却不同，忘境武者认为，大宗师之所以无法突破，便在于多了一份感性，多了一份情感。”
“感性源于兽性，人类的一切情感都是由兽性扭曲畸变而成。人的一切行为，无时无刻不被自身兽性畸变而来的情感、本能所影响控制。”
“被兽性干扰，如何能够超脱？”
齐小微平淡道：“所以，想要超脱，就必须消除一切情感。但情感乃天地所赐，如何断去？先贤苦寻无果，只能选择忘掉。”
“为自己设置一个规矩，设置一个道理。而后放弃自我，忘掉一切本能、情感甚至是记忆。随后，遵循晋升时所设置的道理行事。”
齐小微歪了歪脑袋，嘴角露出一丝像是讥讽般的笑容，道：“就好像给电脑设定一个程序，让它永久跑下去。这就是忘境。”
王天沉默无言，齐小微将三境武者的本质，一一展现在他了面前。
可以说，这三境，无论选择哪一种方式晋升，似乎都很难再称作人。
唯一与人相近的，似乎便是断境。
只不过断境晋升之后，似乎往后也不能再占因果了。
王天迟疑问道：“那你刚才说，三境武者即便晋升了，此后也可能跌落是为什么？”
齐小微耸肩道：“很简单啊，三境武者虽说是以放弃人的某一部分为代价晋升，可其本质终究是人。
“如果哪一天他们忍不住想要重新成为人，自然变回跌落境界。”
王天皱了皱眉，有些无法理解。
齐小微便解释道：“比如说杀境，不是说杀光至亲便完事了。在人间行走，总会喜欢上新的人，新的东西。”
“杀境武者以断情绝性的大魄力晋升，但他产生新的爱意时，便需要做出一个抉择。面对新的爱人，他到底杀不杀？面对珍视的物品时，到底要不要毁灭。”
“不杀，晋升根基的大魄力似乎变成了虚假，境界立刻便有不稳的情况。如果选择杀……”
齐小微淡淡道：“又要杀到什么时候呢？杀境寿元无限，只要还在人间，便会不断诞生新的爱意。总有一天，杀境武者会杀至厌倦，甚至是遇到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去杀的人。”
“晋升根基的大魄力一旦破灭，杀境武者几乎没有任何活路，会死得特别惨。”
“说来有趣，三境之中，杀境最是自由。但往往寿命也是最短。有记载以来的六位杀境武者，没有一个能活过五百岁。”
王天沉默片刻，道：“那断境武者，晋升之后，是不是也要永远不履凡尘，不与人世间有任何瓜葛？”
齐小微对王天举一反三的能力十分欣赏。
她点头道：“是的，断境武者在我看来，是与仙这个称呼最接近的一个境界。只要受得住孤寂冷清，与凡尘划开界限，永生永世一人生存，便可维持住境界。”
王天叹了口气，道：“但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极难、一日孤寂好受，可十年百年，乃至千年万年的孤独，又有什么人能受得住？”
“是啊，所以总会有断境武者，忍不住死守无数年的孤寂，跑来游戏凡间。但人在凡间，一不小心，便会沾染因果，打落凡尘。”
齐小微笑道：“只不过断境武者跌落境界，可比杀境武者的情况好多了。跌落境界，也不过重回巅峰大宗师之境，还能拥有百年以上寿命。”
“只不过此生，便再无机会窥视更上一层的境界了。”
王天沉思许久，又问道：“那忘境呢？忘境又怎么跌境？”
齐小微道：“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永恒存在，就算是电脑的程序，跑久了也会遇到设计之初无法想象的漏洞。”
“忘境武者能够持续多久，全看运气。运气好，忘境武者按照设定好的规矩活着，存续千年万年，运气不好，可能刚刚晋升就会‘砰’地一下。”
齐小微做了一个爆炸的动作，微笑道：“脑袋彻底炸开，刚晋升就去死，是不是很刺激？”
“武道三境，原来这就是武道三境。”王天摇了摇头：“就没有点正常点的突破方法吗？”
齐小微笑了笑，道：“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部说完了。这些消息，可是紫薇尊上花了不知多大功夫收来的。够不够给我换一个痛快点的死法？”
王天扫了他一眼，道：“你似乎认定了我会杀你。”
“不会吗？”齐小微似乎对生死看得很淡：“欺骗了堂堂光明战神的感情，我不觉得我能活下来。”
王天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我没那么大的杀性。今日之后，我会着手彻底捣灭七杀组织。”
“我会派专人核对七杀成员的以往事迹，比照你们以往做的事情，再行处置。如果你以往作孽不多，不曾滥杀无辜，那自然能活下来。”
“当然，所有宗师以上武者，即便未行恶事，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打落宗师修为，成为普通武者。要么加入光明使团。看你如何选择了。”
王天补充一句。
“哈，那看来我不用选了。”
齐小微哈哈一笑，神情十分坦然。
王天没有多问，挥手让其离开。
直至将此地的所有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他的气息才衰落下，召来下属，整个人差点昏厥过去。
上次只是轻度催动纯阳体，王天便需沉睡两日来恢复。
这一次，王天可是几乎拿命来催动纯阳体，怎么可能没有后患？
药师早已等待在身侧，见状连忙道：“先将主上送入浴桶，再将这些丹药分次喂主上服下。”
无数根银针，几乎在同一时间，被药师以秘传手法刺入穴位。
王天逐渐昏睡下去。
……
当王天再次醒来，已经抵达江海市。
王天神情微微一动，却是立即发现了旁边一个银发女子。
“影卫？”
影卫守在一侧，不知待了多久，见到王天呼喊自己，神色有些惊讶。
“主上，您醒了？”
王天坐起身，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五日。”
“五日么，比我想象的要早许多。”
“文君怎么样？”
影卫回答道：“药师说她状态已经稳定，身体伤势彻底痊愈。只不过想要彻底醒过来。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听闻姜文君无碍，王天松了口气，忽然发觉不对，影卫自从晋升大宗师之后，藏心法更显高明。
即便是王天若不刻意观测，也很难发现他。
但如今王天因为根据大损的缘故，实力十不存一。
按理来说，影卫就是站在他面前，王天也该很难发现。
但此刻的王天却是不仅能轻易发现影卫所在，甚至能直接看穿其已至大成的藏心法。
“看来此前杀境的感悟，也并不是毫无收获的。最起码这份感知，就已经远超以往了。”
王天知晓，这不过是三境武者所具备的一点点能力外显。
之前的紫薇尊主，之所以实力能如此高超，远胜寻常大宗师，甚至王天全力催动纯阳体，与其交手也只能处在下风。
便是因为紫薇尊主已经触摸到了那个层次，只是因为一些意外，没有彻底晋升。
以他当时的境界，说是半步杀境也不为过了。
半步杀境便已如此厉害，若是真正晋升，还不止该强到什么程度。只不过一想到晋升所需要的付出的代价，王天便是摇头。
即便晋升，王天也绝不愿意选择这些抛弃“人”的部分，而成就的境界。
王天缓缓站起，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影卫简略说了一下。
光明使团与昔日霸主七杀组织决战，这一消息亦是风传天下。
当有人看到王天与紫薇尊主决战之后，那个小岛的残破模样，整个世界几乎都为之失声。
所以即便此时外界谣言重重，说王天与七杀首脑决战后重创，导致久久无法现身，甚至是两人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