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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鬼般的言语摧毁着支离破碎的善意，如同巨兽般撞击着脆弱渺小的心灵。
她本以为自己的善意可以感染人们——是的，她确实是做到了，但是无害的光明，终究还是无法抵抗满怀攻击性的黑暗。
也许，光明必须学着黑暗那样，拿起武器，将光武装起来。但是，当光明拿起了武器以后，它便变得和黑暗无异。
难道，光明终究还是得堕入黑暗，淌入泥沼，变得污浊，才能战胜黑暗吗？
这样的话，光明是否还拥有纯洁，光还是光吗？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纯洁，可能只是人们的幻想。他们想要守护的纯洁，终究还是会变得浑浊，变成他们心底某个角落的心愿。
微弱的阳光闯入了昏暗的仓库，谈论着如何处置白发少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听的一清二楚。他们争论得很激烈，仿佛随时都会展开大战。
有的人似乎坚持要把白发少女交出去，以保证他们安全，并且白发少女也还有一条命。但是另一些人却认为不如直接将她处死，以表明他们对亡国的绝对归顺，并且白发少女也可以得到解脱。
那些人，是否也有想着白发少女很可怜，想要让她舒服一点呢？
“又见面了，你还是依旧坚持着吗？”
门忽然开了，还没看见人，那声音就已经传来。那是亡国国王的替身，她很清楚。此时突然出现，她，看上去是又要开始对她洗脑了。
“废话。”被束缚着的白发少女偏过头。
“他们要处死你，你不怕死吗？”看着白发少女忽然间一颤的眼睛，亡国国王似乎是掌握了什么，“如果你加入我们，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救出去。”
“不。”白发少女回答得干净利落。
亡国国王笑得很欢，那就是看透了某人谎言的笑容。他知道白发少女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他知道她还有执念。她不想死，她怕死，更怕再也看不见那最后的亲人。
所以，她在暗示自己，那些人都是善者，他们最后绝对不会真的把她处死的。
但是亡国国王，已经看见了一切。
“你真是死脑筋，你觉得这样能感动谁？也就你自己而已。”
“你，给我，滚。”
白发少女保持着最后的冷静，但是亡国国王看上去还是没有要放弃的想法，依旧在对她洗脑。
“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我也相信世界上有很多好人，你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啊，这个世界已经变质了，好人不得志，坏人无处不是……”
“不要因为你一生只见过坏人就认为整个世界都是脏东西。”白发少女终于控制不住怒火，“可怜人做了可恨的事，那他就跟那些社会蛆虫一样令人作呕！要不是你释放了人们的邪念，谁会变成那样的恶魔？”
这番话不但没有让亡国国王有半点理亏，反而让他自信地笑了起来：
“我释放了邪念？你或许还没有明白，我只是代替坏人们做头目，让大家有的放矢而已。你认为没有了我，天下就是太平的吗？”
“难道不是？”白发少女冷笑着。
“贪欲，嫉妒，怠惰，这些都是人类本身就有的邪恶。我就是要释放他们，让你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能不能控制住那些邪念。只是到最后，我赢了而已。”
白发少女忽然间无言以对，只是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
“既然你不愿意归顺，那就等到最后吧，我会一直守着你。”说罢，亡国国王转身开门，走出了仓库。
听着那脚步声缓缓离去，白发少女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在思考着，思考着亡国国王和她说过的一切。随后，她努力回头望向自己背在身后的手，看着亡国国王刚刚在靠近她时，给她留下的东西……
在这个日复一日变得动荡的黑湖市里，最近的案件越来越多了，有很多亡国护卫队的人都在放肆地宣泄着恐怖的欲望，并且告诉人们，加入他们才有活路。
这一切，变得和当年很像呢。
难道说，卫盾市并非是唯一的，不管是哪个城市，都会像卫盾市一样吗？他们，真的只会一直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吗？
某条大街的长椅上，白楠雨呆滞的看着前方，渐渐地，眼神变得迷离，那模糊的一切将她送进了回忆。
回到从男生说出那些事情的那一天，白楠雨在大街上遇到了肖子倩，随后和她谈论起来。
“……亡国护卫队好像说是要搞个大新闻，我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怎么做，我只是提醒你，到时候有人来指证你，说什么天灾啥的……”肖子倩皱着眉，“那个天灾，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卫盾市……”
肖子倩的脸上浮现了怀疑，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恐惧。
虽然听说那是一场陨石袭击的自然灾难，但是如果怀疑白楠雨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这个超自然的力量可是能把月亮撕碎并且砸到地球上的。
“你相信我吗？肖子倩。”白楠雨沉吟道。
“什么？”
“那确实是我做的，确实是我毁掉的，但是那不全是我做的……”白楠雨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底气不足，又像是在哀求什么，“我承认我确实是毁掉卫盾市的元凶，但是……你愿意相信我吗？我……我确实是想要活下去……可是……我……”
复杂的思绪在她的脑海中扭成了团，无数的话语堵在她的嘴边，争先恐后地窜出来，却一句话也无法说清楚。
肖子倩突然搂住了白楠雨，将她抱在怀里。
她感受得到白楠雨此时纠结的心情，白楠雨当时确实是太单纯了——又或者是太复杂了——所以才会想不通，所以才会到现在还依旧时不时自责。
“我相信你，就算你是个罪犯我也接受。因为我现在看见的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愿意相信这就是真实的你自己。”
“谢谢……”
拥抱了良久，白楠雨从肖子倩怀里离开，揉了揉眼睛。随后，肖子倩便开口问道：
“能说说天灾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天灾时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那时说的话，白楠雨却莫名其妙地从回忆中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由于她的出现像是鬼魅般突然，白楠雨便吓得在长椅上蹦了一下。
那就像是被身边突然出现的黄瓜吓到的猫咪，相信大家能懂。
白楠雨还心神未宁，心跳得跟战鼓似的，此时再看一眼那个人，才发现那是白羽。
也难怪，曾经做刺客的，白羽这么神出鬼没，悄咪咪的摸到白楠雨的身边，她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别说梦魇，梦魇只会在有危险时才会提醒白楠雨，白羽对她根本没有恶意。
“你……你吓死我了……啊……”
白楠雨整个人像泥一样瘫在长椅上，就像是灵魂已经被吓出窍了。而白羽则很开心，偏着脑袋冷笑着。
“至于吗？话说你被吓到的样子真可爱。”
这句话仿佛在白楠雨的内心拉响了警报，又吓得她直瞪眼，指着白羽的鼻子一字一顿地回话到：
“哎哎哎！你可千万别上头了啊！”
“好的啦！话说，你好啊，白楠雨，好久不见。”白羽依旧笑着，但是那冷冰冰的笑不知不觉中像是“融化”了一般。
是的，她变了，那个冷冰冰的笑容变得温暖了不少，柔软了不少。这一下竟然让白楠雨还有些不适应。
“啊……你好……对了，你的伤没事了吧。”
“嗯……差不多了，你给我们的情报我也看过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加入任务。”
“可是，你有伤……”白楠雨指了指白羽的手臂。
“无碍……别聊那些了吧，我现在想说说别的事情。我不是说过，我一直在寻找我的记忆吗……”
这段时间，自从白羽被爆炸伤到，在濒死时的走马灯般的记忆中回想起了很多东西后，趁着自己受了伤没法执行任务，她便开始沉下心来忙自己的事情。
见过了伍老板，见过了沈梦芸，见过了很多人。
期间，她差点被卷入过战斗，不过最终还是成功避免了。随着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变得清晰，她便渐渐地发生了改变。
冥冥之中，她已经再也无法变回那个“白羽”了，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自己”。
“……这些天，我知道了很多，但是我知道的越多就越混乱……白……白楠雨，我们都是有着难以启齿的过去的人，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吧……”
“哈哈，谁没有过去呢，大家都是会犯错的人……”
边境自卫队某分部会议室里，人们正商量着该如何应对亡国的计划。
知道他们的计划的男生已经把计划都说了出来，所以照理来说，亡国不会蠢到依旧要继续计划。但是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亡国真的就这么做了呢？
毕竟亡国护卫队不是亡国本土的人，用来铺路的那些人，亡国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比如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的，上一个炮灰——那些想要杀死白楠雨报仇的“黑死病”成员。
说实话，目前为止或许真的只是自己人内斗罢了。
会议结束了，应对着亡国护卫队的骚扰，他们已经做好了计划，并且让代表把计划如实发布给队员们。
此时，王傲翔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拿上公文包就离开，却被一个人的声音叫住了。
“听说总部已经开始内部查人了呢。”
王队长反过头，发现那个人是边境自卫队分队调查队大队长。
他们的职位属于水平层次，不过相互不常相见，所以也不是很熟。毕竟调查队所管理的，是城市边缘，以及野外区域的调查探索。相反，警卫队所管理的，是城市内部的警戒和应急防卫工作。
一外一内，或许应该理所当然地有所配合，但是实际上警卫队接触最多的莫过于治安队了。
既然不常接触，互相不是很熟悉，这样突然单独跑过来找王傲翔，让他感到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调查队队长一定在暗示着什么。
但是，王队长还是很自然地应了。
“啊，是。自从那个男孩在警卫队内部被害，上面就被惊动了，下令严查反叛者。”王傲翔将公文包拎起来，向着门口指了指，“边走边说吧。”
原本，警卫队是一个让总部很放心的部队，但是在男生被下毒而死之后，总部便惊慌一时。
为什么呢？也许是外人作案吧？
并不是。
经过调查，那天给男生下药的那个警卫，确确实实就是在警卫队工作的内部人员。他反叛的原因警卫队并不知道，只知道他在男生被杀害后，就像是烟雾般消失了。
他原本是个很称职的警卫，但是在他杀害男生前的一天，据说他失踪过一段时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本人也不愿意说出来。
这个案件出现以后，边境自卫队总部便开始彻查内部成员。
他们施行有奖举报制度，以求人们有足够的动力去监督周围的人。不查估计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查吓一跳，在数人被查获之后，好几个部队有数十人连夜离开不见踪影。同时，还有成员被杀害的案件出现。
那些被杀害的成员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什么，他们要么就是要阻止那些人离开被杀害，要么就是被发现偷偷举报而遭到暗杀。
总部发下过一句话：“警卫队这么令人放心的好部队，竟然还有叛徒，有亡国护卫队的人，那别的部队也一定会有。”
结果这一查，真的令人大失所望。
看来，亡国护卫队可以那么猖狂的又一个原因找到了，这一次大清洗，也许可以让城市的安稳更进一步。
回到现在，调查队大队长和警卫队大队长王傲翔已经到了走廊上。刚刚散会，人们迅速就走光了，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依旧在回荡。
“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疑惑了很久，王队长终于开口了，“你一定是想表达什么吧。”
调查队队长点点头，看上去是被说中了。于是，他便不打算拐弯抹角了：“警卫队，可能有叛徒。而且是个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的叛徒。”
“哦？哪个叛徒这么勇？”
“说出来你别急眼啊，我们的人，看见过她和亡国同盟的人谈话。而且，她好像在说着什么……会帮他的。”
“她是谁？”王傲翔有些警觉。
“你的亲爱的干女儿白羽啊。”
话音刚落，王傲翔果然还是像调查队队长所预料的那样浑身一震，一脸疑虑。
“你果然不信，不过我也没有说确定是她，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你需要多注意点了。而且，现在大战在即，注意一下。”调查队队长说罢拍了拍王傲翔的肩膀。
周围沉默了，走过的声感灯暗了下去。随着调查队队长分道离去，王傲翔停下了脚步，注视着他的背影，在狭长的走廊里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