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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朵白莲花 正文卷 六十四故人

作者:淑久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0-06-20 08:28:27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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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溪瓷睡了一整个白日,到了夜里才醒,太阳已经不见了,月亮凄凉地挂在天上。

    陆溪瓷睁开眼发现月亮在动,她的眼珠子也跟着动了起来,人和动物的感官是一样的吗,突然的,陆溪瓷低低的笑了起来,发生发出了几声猫叫。

    忽尔,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味,她舔了舔自己的前爪子,急急忙忙地走出院子,严格的算起来,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是个人都该饿晕了才是,而且她是一只那么可怜的猫。

    陆溪瓷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本来想循着气味走过去,耳朵却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就看到小芳站在山泽居人“秋声居”门口,玄龟则在院外冷冷地瞅着上头的字。

    还没等陆溪瓷搞清楚状况,那一只胖娃娃就同猫见着老鼠一朝玄龟扑了过来,简直可以算是饿狼扑食。

    陆溪瓷:“………”这卖相不是很好。

    玄龟没有躲开,小芳扑在它厚重的壳上面,似乎妄想搬动着它。

    这样子像是小芳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偶,然后把脸依偎在它的身上。

    陆溪瓷的耳旁突然响起小芳之前说过的话。小芳说:“原意不过是想让你去那地方祈福罢了,若是本就没有抱有希望你会得到那玄龟的认同。”

    陆溪瓷:“………”原来是这么个认同法,你趴在那玄龟的身上,莫不成有什么心电感应……

    “宿主,这玄龟的龟壳上面有地图,我上一个宿主研究过。”

    小芳怕陆溪瓷不识货,于是又解释道。“玄龟的龟壳上刻着有海外的三座仙山。”

    陆溪瓷眯起眼睛,可是脚下却没有动。

    陆溪瓷忽然意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真实所发生的事件。

    陆溪瓷觉的她闭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处火红的太阳。陆溪瓷靠近那神龟,感觉自己的双目灼灼的生痛。

    陆溪瓷听着也觉得这是莫大的好处,但是她的脚没动,甚至还忍不住的跑得更远了。

    小芳:“………”

    自从它的宿主对它关闭了心灵感应,不知为何,它总觉得它的宿主的行为略有些奇怪。比如此时明明有天大的好处,陆溪瓷反而避而不提,难不成它的宿主又像它的上一任宿主那样淡漠功名名利?。

    陆溪瓷觉得这般的跟小芳交流有些麻烦,索性的将心灵感应直接给开通了。

    小芳得到了沟通宿主心灵的权限。

    “这玄龟怕黑,莫不成是自己发了光?”反正小芳是没有看到的,于是忍不住又敲了敲玄龟那古怪的龟壳。

    小芳大抵将它上任宿主的毛病学了个通透,也对这等的神物大逆不道。

    “乌龟一般不是藏在水底跟地底下的吗?怎么会怕黑呢?”在陆溪瓷的眼中,所谓的玄龟加上一个玄字也不过称的更加的体面一些,其实这种龟到底在陆溪瓷的心中还是占了一个龟字,跟王八爷是多少的是亲戚关系。

    陆溪瓷又想,若当如此,怪不得,小芳回五重境要非得个白日。

    小芳对它的这位新上任的宿主的认知又增加了一层,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但是它又很快地平静下来了,罢了罢了,它的宿主一届不如一届,它也就认了,反正这是它的最后一届宿主………

    小芳看陆溪瓷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鼓吹玄龟的各种好处,玄龟就像是一个沉稳的老人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偶尔的听着小芳说得起劲时,玄龟就微微的抬过头看小芳一眼。

    陆溪瓷看着这和谐的画面,像极了楼下悠闲的老爷爷在喝着茶,前面有一个活泼乱跳的小孩在说唱………

    陆溪瓷懒懒的抬头看一眼,大概相处了几百年了,玄龟虽然看过了许多事情,心头淡了,但是终究还是记得小芳的,陆溪瓷看得出来,玄龟对小芳带着几分纵容。

    陆溪瓷歪着脑袋想到海外有仙山,又与她何干。她如今想守着一方天地,不过是前世的执念,陆家而已。

    假如二十年后当真的那些魔头会大肆的进举修仙界大片净土,会不会如今他们就已经开始养精蓄锐了呢。

    那么自己如今让容沉得了这个玲珑心,会不会加快了他们为非作歹的的进程呢?

    “小友。”

    忽而之间,陆溪瓷脑海中想起了一道苍老的迟钝的声音,她一个机灵,抬起目光,有些茫然的四顾,是在叫她吗?又是谁在叫她?

    然而,当陆溪瓷终于有些迟钝的发现了这道声音的声音原是那一只龟然不动的神龟的时候,陆溪瓷眉目微微的惊讶,然后歪着脑袋。

    陆溪瓷有些木讷的走近玄龟,虽然是依旧不敢直视神龟身上发出来的光芒,毕竟虽然不是邪物,但是她所做的行为终究是与天道相违背,所以陆溪瓷惧怕任何有关于神道的东西,因为害怕天惩。

    “喵~”陆溪瓷却仍是不为所动,低低的叫唤几声。

    五重境中响起钟鸣,陆溪瓷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爪子,她将刚刚探出来的脑袋,又缩了回去,她看着外头的青山。

    那大概是这十二重境的示警钟,他们的阵法大约是启动了吧。

    “此地清气最盛,魍魉无处遁形,你的魂魄干净,不必忌讳。”

    外头,有花骨朵簌簌的落下,砸到了有些许裂缝的地阶,她低头看着那花骨朵,看到了清晰可见的花瓣,碎成了一瓣两瓣三瓣,她仿似听到花骨朵落在地阶上声响,连着枝枝叶叶脉搏纹理,一概清晰可闻。

    陆溪瓷静静的看着玄龟,愣神了许久。

    “您不走吗?”

    过了许久,陆溪瓷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的问道。

    小芳欢快的语气又插了进来:“玄龟他太笨重了,他的背后背着三座海外的仙山。”

    “我的神魂安放在此地,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可我依旧在此地。”玄龟声音非常之迟钝,像极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最后的独白。

    陆溪瓷听闻此话,有一瞬间的悸动。

    活得太久看得太多,或许将世间的万物人世的变迁早就不放在眼里罢了。

    “宿主,玄龟只不过是留了一抹残魂在此处,玄龟自身本就是不死之物,你又何必担忧于它?”小芳看着陆溪瓷,眼神里有巨多的不解。小芳依旧盯着那玄龟的龟壳,目光跃跃欲试,似乎想要读懂,读透那一幅奇诡的画面。

    可惜小芳的脑海中除了书,就是书,并没有人教它该如何记忆这些画面。

    这十二重境泯灭的时候,玄龟将重新的陷入了沉睡,这所谓的惊天动地的灾难,对玄龟来说,也不过是睡一觉罢了。

    陆溪瓷本来想问小芳对这地方可有半分的舍得,可看着小芳那一副赶着收拾东西走人,恨不得刮尽这里的天材地宝的模样,便闭嘴不言。

    陆溪瓷静静的想到,她是当真的不知裴易铮有如此大的本事………

    有许多人物在陆溪瓷脑海中次第的交替着,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容,渐渐地戴上了灰色。

    陆溪瓷垂眸静思良久,回过神来,望着玄龟,“前辈,小辈还有一事不清。

    若是此地清气最盛,魍魉无处遁形,那为何那些邪魔歪道闯进来您却置之不理呢?

    若是长乡镇因思的福祉而建,为何又不受您的庇佑呢?”

    “凡人并没有如此强烈的爱恨,只有罪业深重之人,反被害死后才会因复仇之念太从而违背天地的法则生成了邪物,逗留人间,说到底还是不知餍足,欲壑难填。而邪物魂散尽之前,也自当会受到天罚。

    而凡人应有的劫数,自当有他们的轮回。”

    陆溪瓷觉得玄龟说的对,又觉得不对,

    “可是有些人并不该死,不是吗?”

    “世间万物自有定数,小友,你又何必纠结。”玄龟

    第五重境再起钟鸣,余响穿透雾霭萦绕山间,恍若不辨今夕。

    陆溪瓷微微的起身同玄龟告辞,陆溪瓷想她终究没有如小芳那般的厚脸皮,当着玄龟的面为老不尊的讨要玄龟背后的仙山。

    玄龟本身对小芳这般的纵容,却没有主动的开口,谁知众人趋之若鹜的所谓仙山,未必不是玄龟的血肉。

    “小友,走好。”玄龟迟钝的声音又在陆溪瓷的脑海想起。

    陆溪瓷往前迈着的爪子微微的收紧了一些,陆溪瓷想,连小芳都认为是宝贝的东西,那定然是非常的宝贝了,她这干脆利落的一走以后或许会后悔的,可是如今的她的确不识货,她又做不到强求。

    但是后来想了想,她就释然了。就如玄龟所说的,大概万事万物必有劫数,可能如今不是她该得到这绝世珍宝的时候,毕竟她如今也没有能力,反倒是如同任家一般怀璧其罪。

    “那地方要坍塌了,小芳你还不走吗?”陆溪瓷看着小芳依旧恋恋不舍地望着玄龟,也不知道是真的是不舍得这玄龟,还是不舍得玄龟背后的那一座宝物。

    陆溪瓷后来想了一想,其实两个都有,只是小芳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

    “我们是要走,但是宿主,你不是还要回去找他们吗?”

    小芳见着它的宿主,当真的毫不留恋的走了,顿时间有些无奈。

    陆溪瓷才想起来对小芳开放了心灵感应,陆溪瓷微微的有些赫报。

    “不应该吗?我觉得他们的劫数不在于此,他们不该死。”陆溪瓷带着几分不解,微微的扬起了猫头。

    “可是宿主,你现在不过是一只猫而已………。”小芳没有将剩下的话头说的完整,你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猫而已,连接触到天地灵力都没有,未免得太过不自量力,就如浮蝣妄想撼动大树一般。

    “我去收尸。”陆溪瓷有些难过的想着,她自己无人收尸便罢了,她倒是想着为别人收尸。

    小芳对这个意见生不出任何的反驳,脑海中拼命地又在开始翻起了书。虽然它的宿主旁的本事没有,但是以防万一陆溪瓷又会去做死,小芳只好以防后招,免得又去寻找陆溪瓷的轮回转世,麻烦的很。

    *

    周围一阵山崩地裂,地动山摇,陆溪瓷踉踉跄跄的趴在了有些裂缝的石阶上,飞禽鸟兽都在往外边跑,她反倒是往中间走去。

    小芳看着陆溪瓷半点不似害怕的模样,也不知陆溪瓷如何打定了主意,不怕殃及池鱼的……

    小芳尝试着打消陆溪瓷的念头。

    “他们都对你不好,你又何必赶着替他们收尸。”

    陆溪瓷眯了眯眼睛,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又往前迈了一步。“喵~”

    “你听说过放长线钓大鱼吗?你就是裴易铮钓的那一个大鱼,叫你放出去将容沉本尊引诱过来……”

    小芳见它的宿主不为所动,依旧不停地喋喋不休着。“宿主,你信不信此时此刻他们都没有走出这十二重境,他们都被困在这里了。”

    小芳忍不住的悠悠的叹息道,“而且谁知道裴易铮,他不是也馋着你这一颗可遇而不可求的玲珑心。只是在你的面前装好人罢了……”

    陆溪瓷此时重不予忍不住地也叹息了一声,淡淡的反驳道:“你说的好有道理。

    不是凭他的能力,就算那条大鱼上钩了,他有机会钓下来,

    那难道是老人与海?”

    系统:“………”

    …………

    **

    *

    *

    地动山摇过后即是一片的平静,周围被当荡了一片废墟,那些每一重境所构建出来的结界,便慢慢地消失于无尽。

    陆溪瓷站在某一个较高的地点,可以看到整体的十二重境。

    放眼望去,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大型的庭院,一面是山,一面是海。

    那将整个空间划分的平平整整。

    你说这地方是被毁了吗?

    “怎么可能,我上一任宿主做的东西又不是塑料做的……”

    “陆溪瓷看着满片的废墟,完全的想象不出来这些东西被恢复的的模样。

    “这传说中的三杀阵之一,这么的厉害吗。”

    “如果这阵法它不厉害,怎么会被奉为传说中的东西。”

    “你找到人了吗?”陆溪瓷微微的凝神。

    十二重境的结界被毁了,外头的人来了……

    “守护结界还在吗?”

    “在的。”

    **

    **

    任家人相互搀扶着,从废墟里出来的时候,依旧觉得恍若梦中。

    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是还有命在,不是么。

    死过一次的人再次见到光,心中不自觉地引以为珍贵。

    任远意呛了一身,从废墟里探出一只头来,他擦了擦自己嘴边已经凝固了的鲜血,眺远放去都是劫后余生的同胞,那些邪物竟然都不见了。

    是………逃了吗。

    他是在第三圈的阵外都已经接受到了重重的余波的威力不停的吐血,可想而知,在第一圈的阵中,阵眼的裴易铮,他会承受多么大的苦痛。

    任远意微微的扯了扯笑容,当真是一个狠人,也不知道如今还活不活着。

    裴易铮的命格这么硬,也是命不该绝的一个人,于是他也理所当然的丢下裴易铮不管了。

    任远意想,他还有他的责任。

    如今旁的他也不敢肖想了,他得尽快地找到几位长老,然后再清定一下人数。

    任远意想,任家,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来做呢。

    *

    *

    外头空山月,处处照人形。

    裴易铮意识涣散殆尽的同时,眼前仿佛浮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当真的熟悉,身影亦逐渐模糊。裴易铮摇了摇脑袋,看着被巨石压得遍体鳞伤的伤口,兀自的笑了笑,眼前分明是一片废墟,哪有什么人影?

    裴易铮想啊,想那个自己都自顾不暇的人救了自己第一回该不会再救自己一回了,如今想来,在这长乡镇里的大半个月以来,竟是他浮生之中难得的安宁的日子。

    裴易铮想起了在庭院里头晒太阳,有花簌簌地落在自己的眉间,又砸到地上碎成了一瓣,两瓣,三瓣,那花骨朵带着的清香自有阳光的味道。

    裴易铮想想此次付出的惨烈代价,他想必定得要修整很久很久吧,或许会陷入沉睡,但是又有什么呢?

    临了,他连一个连为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裴易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原来自始至终都是黄粱一梦。

    *

    “你看他还活着吗?”

    “浑身僵硬,并不像是个活人。”

    “那你觉得他还有救吗?”

    “宿主,你认为他有救就还有救。”

    “其实宿主我觉得他………”

    “那你救他吧。”

    小芳:“………”宿主啊,它真的不是无所不能的,虽然它在一定的程度上为剧情服务,但是它还是主要的是为它的宿主所服务。

    小芳想,如果它救了他的话,可能自己就得陷入了沉睡,再变成一颗连形都化不出来的莲子。

    啊,谁叫陆溪瓷就是宿主呢。

    陆溪瓷找到裴易铮的时候,当真的比第一次见到裴易铮的时候还要惨烈的多,陆溪瓷总不明白他为何总是将自己搞得这么多么悲壮的模样,当真的令人不忍直视。

    陆溪瓷喵了两声,这么想来,他比自己可怜了。

    **

    *

    十日后。

    陆溪瓷倚在墙上打盹,遥遥地看着远方,过往的画面渐渐的从眼睛里浮现出来,陆溪瓷看着一个人在树下下棋,素白的一双手,捏着那白皙的棋子,不知为何看着有几分落寞。

    陆溪瓷摇了摇头,又有些哑声失笑,他谈何落寞。

    有淡淡的风,吹过桂花,拂了满地的香,都流的清淡的风拂过了那些树的枝桠又落在他不为所动的眉梢上,陆溪瓷莫名的就看出了他身上有着江南春风十里的处处柔情。

    裴易铮执白,落下最后一子:“死局。”

    树荫下,陆溪瓷懒懒的支着身子。

    陆溪瓷向来不会钻研这些学问,探出了一只脑袋,想看一个究竟,一窥着这棋局罢了。可她却只看见了被遮掩的棋局下他露出来的一边上锈着鹤文的一角,裴易铮那常年不见光而显得分外白皙的那一双手,在阳光下更显得苍白透明。他的衣摆微微的浮动间,那一只鹤栩栩如生的似要飞起来一般。

    陆溪瓷一不小心望着便投入了,眼珠子随着他的衣摆来回的转动着。

    因为望得太过的入神从墙根下掉了下来。陆溪瓷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理由的。

    万幸的是,整个身子基本都在树荫里,而不幸的是,她的脚露在了树荫外面。从墙上摔下来的时候她的脚受伤,而她懒懒的,不想移动,

    更要命的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是懒洋洋地眯着眼,这模样当真的像极晒够了太阳,跑到树荫下嬉闹的野猫。

    她完全的暴露在裴易铮的视线之中。

    陆溪瓷闻到一股子奇怪的气味,陆溪瓷眯了眯眼,退后了几步。

    眼角就看裴易铮向自己过来,拎着她的后人脊松松垮垮的一层皮就十分暴力地将她拎了起来。

    陆溪瓷有些呐闷,也觉得有些丢脸。裴易铮拎着许久没有松手,陆溪瓷觉得很生气,可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在生气的什么,她隐约记得应该不是这件事,到底说不上来。

    可是看到裴易铮面无表情地将她甩到了软软的塌上,低头在给她的一坡一坡的后脚跟上药的时候,陆溪瓷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气了。

    虽然陆溪瓷不明白,也看不出来他是这般有爱心的人,但不妨碍陆溪瓷接受他的施舍。

    陆溪瓷的后脚跟一圈的毛,

    有血液粘在上面黏糊糊的。

    还很香。

    南寒的御火香的香还有她的血都香。

    原先不觉得疼,但是被他指腹带过的伤口地方觉得火辣辣的,虽然她是一只猫,但是小芳还是原封不动的保留了她的感官,陆溪瓷有些害羞地缩了缩脚。

    陆溪瓷低头看着自己脏了一圈的杂毛,不知为何,迎上他的目光,有些讪讪,也有些心虚。

    陆溪瓷是个识货的人,看出裴易铮身上所带的伤药是极好的,陆溪瓷见过是曾经眼馋过,但是并没有买,虽然陆溪瓷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她很惊讶,就那么抬脸看裴易铮。

    “唉,笨死你算了。”裴易铮收回药瓶。

    刚开始觉得这一句话像是同人类交流一般,又恍惚间觉得是一种错觉,陆溪瓷甚至不可思议的从他的淡淡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纵容的感觉,这听着令陆溪瓷有些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为什么要回来?”裴易铮线上并没有什么波澜,他的眉眼柔和,但是不妨碍他眼中的凌厉。

    陆溪瓷盯着裴易铮看,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扯出了一抹极淡的笑容,可她却见他不是望着自己,而是望着那一处淡淡开放的桂花香。

    陆溪瓷心中本带着几分惊疑不定,听着裴易铮这般的话,再也不能抱以侥幸的心理了。

    他!这么快就认出他来了。

    裴易铮真的没有在自己的神魂上打上什么印记吗?

    当真的是单单靠肉眼认出她来的?

    她变成了这种样子,如果她的家人都在世的话,连陆溪瓷的家长都认不岀她来的了。当真的应了那一句,连你娘都不认识你。

    还有,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讽刺他吗?

    为什么回?

    这里是她家,她凭什么不能回?

    陆溪瓷没好气地说道。

    事实上,并没有人听懂陆溪瓷的猫语,外人只见她蹬着蹬腿,脸上似不满的神情别过去头去,那平日里丈量着她身材的胡子颤微微的,嘴里发出了几声可怜兮兮的猫叫声,看着却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今日在门口没有看到你,还没有看清,你跑得太快了。”裴易铮悠悠的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得几分好笑。

    陆溪瓷:“?”

    今天在她家门口讨食的,可是隔壁的大花猫!

    怎么可能会是她?等等,裴易铮可能没有认出自己来?

    陆溪瓷仔细的想一想,可能也是。

    陆溪瓷又伸出了自己的前爪搭在裴易铮的掌心上。她非常无害的叫了一声。“喵~”

    裴易铮呵呵笑了一声,清润如玉的样子,端端的站着就美如一幅工笔画,精致而淡雅。

    陆溪瓷不知道他这笑声里有没有歧义。

    但是他的声音,当真的好听。

    “喜欢在这院子里呆着吗?”

    好吧,她死后这院子成了他裴易铮的私有财产。任家人怎么没弄死你。

    裴易铮温柔的摸着陆溪瓷身上的毛毛,语气平淡的不起波澜,可是仔细分辨那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哦,你说,任家?”

    陆溪瓷时间控制不住的炸毛了。

    这大概是猫的本能。

    陆溪瓷这下总算是确定了,裴易铮不仅知道,还能同自己沟通,真是个神奇宝贝。

    这种人做敌人就算了,还是勉为其难的交个朋友吧。

    裴易铮看着她这般炸毛的行为,一脸防备戒备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这回到是笑的几分真心实意。

    “长明长老失踪了。”

    裴易铮看着那一只炸毛的猫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徐徐得道。“听说是……跟着十二重境一起淹没的。”

    陆溪瓷听到这里,收起了她的张牙舞爪,默默的蹲在了一边。

    裴易铮慢条斯理拾履衣襟,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的看着她一眼,“他们忙着………找人呢。”

    “唉你信这鬼话吗,连任远意都爬出来了,他这般的狠人会不惜命?”

    “也就能骗一骗………像你这么天真的人了,以后长点心吧。”

    变成了一只莲子,挂在了这只猫的脚上的小芳:糟糕,它的宿主又被别人嫌弃了一次。

    裴易铮看着陆溪瓷整个猫爪子瑟缩了一下。

    嘴唇轻扬,淡淡的问道“冷吗。”

    “不、不冷……”陆溪瓷很心虚,莫名其妙的看起裴易铮这般的眼神令她感觉到的有些害怕,那种藏在芯的冷意似乎不经意间透过了花苞,慢慢地延伸出来,令她四肢打了一个冷颤。

    像是在这朵心里藏着黑的的籽的白莲花中间,冒出了一点芽。

    …………

    陆溪瓷思绪还没有捋清楚,忽然之间就感觉到了身子就腾空了,裴易铮像扛什么物什样把她拎回她原来的草堂屋子里。

    陆溪瓷缩在裴易铮的怀里百般聊赖地想着,或许她最近太累了,在这么一个危险人物的怀里,她竟然有几分犯困。

    “想睡?”裴易铮轻轻的笑了笑,又拍了陆溪瓷他的猫头,又撸了撸她的猫头。

    陆溪瓷一个机灵,瞬间的想从裴易铮的怀里跳下来,但是并没有成功。

    陆溪瓷正在飞跃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把的拧住了后颈的毛,她浑身挣扎着,又被放回了原处去。

    “你救过我两次,我该如何报答你好呢?”裴易铮沉静地说着陆溪瓷无法否认的事实。

    只是这救命之恩都不必了,陆溪瓷哪敢要他的报答。

    “不必了?”裴易铮语调微微的善良,莫名的有些勾人心弦,陆溪瓷心头忍不住,随着他这跌宕起伏的语调微微的颤动起来。

    不知为何细细的品着这一句话仿佛似乎他并不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

    陆溪瓷:“………”

    裴易铮垂了眸子,遮住了眼底的笑意,随后他又温凉地一笑,“我要离开这里了,你要跟我走吗。”

    陆溪瓷想说,她原本也是要走的,陆溪瓷上一世的记忆一直都存在,只是封锁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了,陆溪瓷觉得她对陆家有责任,对她上一世的父母有亏欠,这些债,这些恩情,都让她不得不去还。

    陆溪瓷回头一想着自己修炼成人,行不知何年马月,想想变成了一只猫,她突然就觉得很难受。

    自己撸猫的时候倒觉得乐在其中,但是自己变成一只猫的时候总会觉得一言难尽。

    “走?”陆溪瓷前爪子刨了刨,“去哪?”

    若是能同路的话,那是最好,若是不同路的话,陆溪瓷可以找到机会分道扬镳,一举两得。

    只是裴易铮这般聪明的人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许时又打起了什么算盘,陆溪瓷心里总不安稳。

    陆溪瓷欲言又止,裴易铮感觉得出来,头知道她对自己或许很失望。毕竟她曾对他那么好,哪怕是为表象所蒙蔽,那也是一份好。

    无缘无故,舍弃了他也是理所当然,可到底是对他细心照顾,

    裴易铮淡淡的笑了笑,好不在意。他的手骨相极好,指腹间着薄薄的茧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搭在了她通体的黄色的的毛上。

    这样显得很有分量感,

    “走吧,许是再也不用回来了。”裴易铮凉凉地道,陆溪瓷迈进房门的脚又收了回去。

    裴易铮那这句话是何意?

    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回不来?

    还是以后忙,都没机会回来。

    还是以后这里会发生什么大事,再回来之后物是人非?

    当真的很有歧义。

    可是她分明有系统,分明可以预知此后二十年的大事,陆溪瓷竟不知为何心头竟有种惶惶不安之感。

    阳光落在裴易铮长长的如寒鸦一般的眼睫毛上,他的眼睫毛颤了颤。

    打开的房门又被合了起来。

    闻言,陆溪瓷觉得眼睛痒痒的。其实所谓的往事她记不太清楚了,通通地储藏到了记忆的角落里,等待着猴年马月的解封。她对这个世界有一种神魂中隐约的依恋,在陆溪瓷的清晰的记忆里,那些过去却是全然陌生的,故而,成全了她对这待了三年的长乡镇的感情,临走前,陆溪瓷心中也生出了浓浓的不舍之情。

    陆溪瓷以为这里的一景一物她都忘了,可如今讲起来,刘连那讲书人唇角边的一颗痣,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溪瓷抬起她的眼,怔忪的看着裴易铮,——她早就知道了,裴易铮长得这般的美好,脑子还很好使,应该适合翱翔于外头更加宽广的世界,而不是搁置在这里。他一定会走的。

    …………

    睡醒的时候,裴易铮已经简单的收拾好了行囊,奇怪的是裴易铮竟然还她生前的东西全都打包好了,其实她生前也没什么贵重的物品,主要是那一副画,陆溪瓷恋恋不舍的看着墙上的那一幅画,她原本想着买下来以后还等着增值呢,但是似乎裴易铮也想起了这一画,回头的时候,他慢条斯理的将墙上的挂画取下来,好好的收拾妥当地放进自己的包袱里,陆溪瓷目光想有些复杂。

    一是感慨裴易铮这么穷,这么落魄,连个空间也没有。

    二是对裴易铮的感情非常的复杂,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大概处于一种恨屋及乌嘛。

    三是以后一想到要同裴易铮上路,心绪起伏的非常复杂。

    陆溪瓷再看一眼那些不舒适的却干净整洁的衣服,恐怕………也只有裴易铮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死吧。

    这不也如裴易铮所猜想的那一般,她的确没有死成。

    ……

    陆溪瓷想过无数次,如果有一天她离开这长乡镇,肯定会同大家热烈的道别,她想起了卖饼子的李家人,那一口咬下去非常酥脆的饼子,还有她经常吃的那一家馄饨摊子,再不济,还有那一个坑爹的卖糖葫芦的老头,还有平时待她极好的张家人,对了,陆溪瓷又想起张三出去外面他还没有回来呢,如果张三回来了知道自己走了会不会很伤心。还有老罗,老罗的工钱,老罗走的时候推辞不要那些工钱,当时想着以后会有时间还给他,现在想来也非常的愧疚。

    仔细算来,其实她在长乡镇待了的有好几年,她与长乡镇虽然有感情,可终究算来也不过是一个萍水过客。

    陆溪瓷虽然不太懂裴易铮所说的不回来是什么意思,但是陆溪瓷想,以后她还会回来的。

    毕竟,她向来是一个念旧的人………

    她以后会做一个人,像是衣锦还乡一般,堂堂正正的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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