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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只是孩子
慕容决冰冷的目光在触及洛小然时，才放软了些许，话语却依旧刺耳，“身为皇室遇事浮躁目光短浅怕苦怕累不思进取，将来如何自处。你现在还能护着他，那十年后，二十年后？是他能腆着脸求你庇护还是你能彻底包办他碌碌无为的一生安排？”
那些字眼，扎扎实实的戳进了慕贤的心间。
他不敢置信似得抬起头，清亮的眼中迅速积蓄着雾气。
他知道皇兄是为他好所以对他素来严厉，但是……他从不知道皇兄竟是如此看待自己，他们不是……兄弟么？为什么皇兄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他是不认真，是比较偷懒，可是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追赶着皇兄了。皇兄太完美，而他却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变的强大起来，直至遇到了皇兄。
他也需要成长起来的时间……
洛小然下意识的想要捂住慕贤的耳朵，却又觉得慕容决不会害这个弟弟。只是那些话来的太过伤人，像是一个个尖针，一个字一个孔，扎的人遍体鳞伤。
“他只是个……”脱口而出的孩子二字生生顿住了，在充斥着权力诱惑与算计的皇室之中，何来孩子这个温情的字眼，她抬头，看向慕容决，甚是有些无力的说道：“被耽误的孩子，慕贤心善，也晓得关心我……”
音修在旁笑了笑，“那不过是你于他有恩，又是陛下身边的红人罢了，洛小然姑娘。”最后四个字被他咬的格外清晰，仿佛是在提醒洛小然的身份。
护在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
那一下，似乎是也是扎在了洛小然的心上。
在皇室之中长大的孩子对于亲情避如蛇蝎，利用一切对自己有用的，舍弃所有无用的感情，这才应该是真正在皇室之中长大的孩子该有的心性与残忍。
就像是一开始，慕贤对于也只有利用而已，利用她进入禁宫，利用她得到慕贤这个名字……只是她太渴望接触一个没有那么多深沉算计的人，她也同情着这个因她而逐渐成长、变得坚强的孩子。潜意识里明明知道她与慕贤之间的纽带不会过于单纯，却仍是在这些鲜血淋淋的真相前，有些难受。
慕贤，他没有错。
不利用苏清策，他永远是一个连名讳都没有的人。
她，也是心甘情愿的亲近他，被他利用，做他的挡箭牌。
对于音修尖锐的问题，她淡淡一笑，那抹笑容似是平静湖面漾开的涟漪，安静且悠长，“我于谁有恩，那是我心本善，一一算的那么清楚，那就不是真善而是伪善。再说，人生在世，若都要将这些恩惠、计较、人情算的那般清楚，未免太累了。”她不过是借用苏清策身躯的外来者，说不定哪天一觉睡醒，或者是撞了脑袋一下，就能将自己撞回现代去，相聚的时间如此短暂，她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算计那些事情。
而且，她的心本来也就挺大的。
一个慕贤，她的肚中还是装的下的。
“话是说的不错。”慕容决颔首，眼中似有赞许之意，洛小然每次总是能展现出新鲜的一面，让他觉得惊喜，他也喜欢这般有自己主见的女子，却又不喜欢她说‘人生在世’时那一闪而过的寂寥，那种疏离感，一如她在宫中揽镜自照时露出的表情一般。
话锋却又陡然一转：“若连朕都对他过分宽容，只会铸就他愈发软弱、投机取巧的脾性，长此以往还有谁能管教于他？”
管教？
听到这个词的洛小然快速的掀起眼睑，看了一眼慕容决。
她不信，慕容决只是随口拿这个词来用的。
小小年纪的慕贤心中已有自己的计较，对于慕容决最初的一番话备受打击，却又因他最后一句话惊起一阵的感动。他忍了许久的眼泪滴滴答答的滚出眼眶，“皇兄……是我无能……不该因皇兄而沾沾自喜不省自身……对不起……”
洛小然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应该出自一个小孩子之口，慕容决其中的深意，他是否全部读懂了。
但，此时此景，洛小然被感动到了。
唔……虽然大部分还是因为慕贤的哭戏实在是太感人了，鼻涕眼泪一大把，又像个小孩子似的用胳膊擦拭，弄花了一脸，也没止住眼泪鼻涕继续漫出来。
而慕容决不喜欢温情戏，更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哭——
自然，洛小然除外。
昨晚她在慕容决身下哭时，他听着分外悦耳。
慕容决绷着脸仍是毫不留情的将慕贤罚了一顿，又毫不留情的将他这几个月来的行为痛斥一顿，数落的慕贤都哭都不敢哭后，才带着音修离开了御帐，前去督查军营训练情况。
洛小然安慰了一番慕贤，觉得效果不咋地，也就放弃了。回御帐里吃了些早膳后，就尾随着慕容决前去了训练场。
边州常年有军队驻扎，自有舒适、宽敞的将军府，皇帝御驾亲征也该去将军府住着。而慕容决仍是秦王时在边州就有自己的秦王府，升格做了皇帝后，秦王府就空置下来了，此次御驾本该是入住秦王府的，东西都已准备齐全了，哪知道慕容决一行抵达边州后，稍作歇息就率军平边境，击退西延，乘胜追击将胡县也一并收复了。
自此，离开北商数十年的胡县，终于从素有野蛮人之称的西延人手中脱离，回到了北商。
而目前，大部队已拔寨回去驻守边州，小部队仍在胡县附近安营扎寨，慕容决也依旧在此营寨之中。一是为了立君威，恐吓走蠢蠢欲动的西延人，二来是为了定民心，初回北商，民心不稳，也需要皇帝的威仪来稳定民心。
在洛小然的认知中，胡县也就是一北京大小，原是地处北商、西延边境，战争不断民不聊生，按道理说这样一个贫瘠的地方无人愿意前来侵占。
就在数十年前，仙台山上炼出一味神药，可使人重返童颜，此味药中的引子是只有胡县才有的一种植物，自那之后，胡县就成了香饽饽，备受邻国垂涎。数十年过去后，这些往事也逐渐覆盖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令人分辨不出真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