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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虎 第一卷 重阳又重阳 第七章 佳期如梦

作者:八千妖孽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0-06-16 15:52:10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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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木槿按照药方把药给熬上了,满灶炉的草药味。

    赵阙对此并不陌生,深深吸了口,辨别了其中四味固本培元的草药,着手为姑姑做起了云丝面。

    只是,突然的剧烈咳嗽,打断了宁静。

    为了不让姑姑听见,他使劲的压抑,体内游走的真元四窜,途径重要穴位关卡之时,恨不得搅个天翻地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更是疼痛的仿佛即将要了他的命。

    李木槿驾轻就熟的搀扶赵阙坐下,温柔的推拿后背。

    痛苦来的措不及防,去的也快。

    赵阙重新洗了把手,将咳在手心里的鲜血清洗掉,顺便把水给泼了。

    “赵将……”李木槿轻声唤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

    “一切都会好的。”

    “天知道。”

    做好了云丝面,两人陪伴赵雅一起用餐。

    赵雅精神焕发,时隔七年,再一次的与赵阙团圆吃饭,实在是她第一等的幸福事。

    李木槿借此介绍了下自己,赵雅吃惊的看着她,没想到瞧着年纪不大,已是朝廷官封的骁骑游击将军,这个将位虽说比一众杂号将军只高了半个档次,但李木槿极年轻且是个女子,偌大的大夏,也只有四位女将罢了。

    “木槿前程远大,阙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姑姑安心,木槿瞧着小,资质却是罕见,已是大隐上境。”

    赵雅不解。

    赵阙笑着解释,姑姑少年锦衣玉食不懂人间,剧变之后,隐在市井抚养赵阙用尽了全力,除了每逢官府邸报必看外,她与寻常的妇人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江湖上划分武学境界有三层,第一层叫做人间六境,分别是点卯、登山、言华、高阁、小隐、大隐,第二层是那半仙三境,天极、安命、蓬莱,每个武学境界又有上下两境的说法,木槿年纪轻轻便是大隐上境,实属惊才绝艳了。”

    “那第三层呐?”

    “姑姑有所不知,第三层武学境界俱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宗师,浪迹天涯,真正的大隐于市,没必要去说他们了。”

    “阙儿的武学是哪一个境界?”

    赵阙笑了笑,目光里的暗淡一闪而过:“天极下境罢了。”

    李木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扒拉了一口云丝面,无声叹息。

    赵阙的云丝面极为的地道,符合赵雅的口味,加上七载再相见,胃口好了很多,连吃了两碗。

    饭后,赵阙说带着李木槿逛一逛青石城,赵雅像是大多数的长辈那般嘱咐了几句,便释怀的躺在床榻上,静静安养身体。

    出了门,赵阙才道:“姑姑一直没有搬家,她的心思我是知道的。”

    “是怕赵将回家找不到路嘛?”

    他点了点头。

    昨日黄昏一场细雨,冲刷干净了整片天地,所望之处,清晰的纤毫毕现,不再那么炽烈的日光落在他的脸上,反倒是令李木槿更加的担心。

    赵阙面庞苍白,仔细看去,似乎大病未愈。

    离家不远的一条巷弄,穿越而过,走到雨花街,店铺林立,香甜的气味弥漫,使得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看到前面写着姚广记的铺子了吗?”

    “看到啦。”

    “便是我与你说的牛皮糖做的顶地道的那家。”

    李木槿步伐欢快,挽住了赵阙的臂弯。

    郎才女貌。

    过往的行人纷纷注视着两人,虽说穿着粗衣布袍,见惯了富豪的青石百姓,打心底里认为,两人必定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公子小姐,不然,男子气质温润如玉、女子俏皮瑰艳,怎是百姓家能培养出来的嘛。

    要了两斤还热乎的牛皮糖,油纸包着,李木槿迫不及待的吃进嘴里,霎时眯起了双眼。

    好吃!!

    “这位公子,抱歉,请问见过一个绣着桃叶的荷囊吗?”

    衣袖被人牵住了。

    两人扭头。

    女子着急的皱紧了眉头,相貌清丽不俗难掩神色里的焦急,一袭丝绸烟笼梅花月华裙,皎洁若明月。

    她与李木槿的美色,竟是不分伯仲。

    赵阙摇了摇头。

    女子失望的询问下一个人。

    扫了眼随在她身后,同样问询路人的扈从,其中一人,言华下境的武夫。

    听到旁边议论,说她是雨花楼的老板娘朱衣袖。

    雨花楼在青石是顶好的去处,又被称为贵老爷们的销金窟,楼里的姑娘们琴棋书画样样皆有,可惜只卖艺,止不了那些贵老爷们心里的瘙痒。

    又有人扩展开谈论,青石城里哪位大老爷为雨花楼的谁谁谁赎身了,收为了小妾。

    “雨花楼难道有什么不凡之处?”李木槿嘀咕道。

    “嗯?”

    “雨花街、雨花楼啊!”

    赵阙不知不觉领着她走到一处城内河旁,笑着摇头。

    这些事情对于眼界早已放到整个天下的赵阙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值一提了。

    而在河对面,就是雨花楼。

    “没有去西塞前,从桃夭山上的居巢书院下了学,我和齐笙都会路过这里,那时候河对面的雨花楼还是一家茶楼,茶水很贵,进进出出的都是锦衣玉食的老爷、少爷们。”听着对岸的莺声燕语,赵阙怀念的低声说道。

    他并不是在怀念彼时的茶香四溢,而是想念那段与她在一起的日子。

    “跟我来。”

    “前面有家糕点铺子,价钱便宜,味道也顶好。”

    河的两边修建了石栏杆,踩着长长的石板,欣赏清澈的河水里各类游鱼,悠闲自得。

    只是赵阙心里不好受,汹涌的回忆像是浪潮拍在他的心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趁机作祟,扶着栏杆,咳出一滩血。

    目光模糊。

    轻轻拍打后背的李木槿仿佛成了最想念的那个人。

    赵阙情至深处,不禁将她抱住。

    李木槿顿时大惊,瞬间又坦然。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

    勒的她喘不过气啦。

    “赵将……”她轻轻唤道,一声又一声。

    良久。

    恢复神智的赵阙放开了她,尴尬之色浮现在脸庞上,扭过头去,看到适才遇见的朱衣袖领着扈从走进了雨花楼,三四位在门口唱曲的姑娘收起琵琶,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去。

    李木槿像是无事发生,嘴角的笑意似是要令人间的所有人都知晓,赵将方才抱了她。

    挽住他的臂弯。

    赵阙不留神色的抽开手臂,她又挽住。

    只得任由她。

    糕点铺子叫做云端。

    一桃李年华的姑娘拿着特制的小扇子驱赶着蚊虫。

    “客人要点什么?”

    枣泥酥、龙须酥、茯苓夹饼、千层糕……

    李木槿不客气的点了几样,赵阙补充了糕点铺子拿手的云片糕。

    用一面刷过酥油的油纸打包,仔仔细细拴上麻绳,递给李木槿。

    铺子里走出了位中年妇人,盯着赵阙看了几眼,不确定的问道:“公子,可是赵阙?”

    赵阙拱手笑道:“许久不见王婶婶了。”

    那姑娘吃惊的跳将起来,喊道:“你是阙哥哥。”

    他也惊讶,原以为姑娘是店铺招来的下手,没想到是七年之前,扎着马尾辫喜欢让他讲书上学问的小欢羊。

    “一晃多年,小欢羊都长这么大了,我都不敢认了。”赵阙笑道。

    周欢羊泪眼朦胧,跑出了铺子一把抱住赵阙,哭腔道:“阙哥哥我好想你啊,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我也好想好想笙姐姐啊……”

    赵阙轻拍她的背:“阙哥哥也想她。”

    王婶偷摸的抹眼泪,喜极而泣,开心之情溢于言表,对周欢羊逾越男女礼数的动作,也视而不见了。

    “赵阙,身边的姑娘可是你的夫人?”

    李木槿羞涩的红到了脖子。

    赵阙笑着解释:“王婶婶误会了,她叫李木槿,是我认的义妹。”

    “啊?赵阙的眼光就是好,你认的义妹,跟河对面的朱衣袖比一比,姿色不差分毫。”

    李木槿尴尬的向王婶道谢。

    好不容易将不再小的周欢羊从身上拉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赵阙重新上下打量:“啧啧,七年不见,小欢羊成为了大姑娘,有喜欢的人了吗?阙哥哥可以代你去瞧瞧那人的人品、学识。”

    周欢羊红着脸说道:“有几个媒婆来家里说媒,但我都不喜欢,天下的男人谁还能比的上阙哥哥呢?”

    王婶笑骂:“臭妮子不要脸!”

    “对了,阙哥哥,我给你拿一件东西。”似是想起什么的欢羊,骤然现出了怒气,急急的转身跑回铺子里,不多时,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方红木盒子出来,交给赵阙。

    打开。

    珍惜保管着一个香囊。

    掉了颜色。

    依稀还能嗅到淡淡的清香。

    赵阙猛然一怔。

    捧在手里。

    香囊正面绣着喜鹊戏枝,背面歪歪扭扭绣着一行小字。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笙姐姐病重那段时间,到铺子里买糕点,她的堂姐尾随而至,竟公然抢夺香囊,笙姐姐竭力反抗但……她病得太厉害,被那坏女人将香囊给抢走了,马上丢进河里,我和娘在河下游找到了香囊,本想等笙姐姐下次来时还给她……没想到,没想到,笙姐姐再也没出现。”

    欢羊忍着泪水,最后那句没说出口。过不多久,齐家进行了简短的丧礼,将齐笙埋在了城外一处小山包。

    赵阙久久没有回过神。

    双眼似是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齐笙自小就被寄养在齐家,她的堂姐齐梨年幼时就与她不对付,以前齐笙许多次都向他诉苦,赵阙亦是偷偷捉弄过齐梨多次,为她出气。

    “先生。”李木槿担忧的晃了晃他。

    日上三竿。

    河对岸的雨花楼,丝竹琵琶、欢笑吵闹,达官显贵从精致的轿子里满脸笑容的走出,轻松的走进欢乐场。

    而河的这面,赵阙悲伤的解开香囊,里面的香料经河水浸透过,又存放了这么些年,已然成了昏黄褐色了,些许变了味的香气,让他吸入,仿佛齐笙牵着他的手,从糕点铺前经过,她想吃云片糕,赵阙为她购买,她开心的赏了一个吻。

    “先生……”

    “齐家,齐梨。”赵阙喃喃。

    香料里另有一张皱的不像样子的纸屑,拿出,他如获至宝般的舒展开——

    春夏秋冬,云卷云舒,尽妾所目,皆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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