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蝈蝈笼子和那姑娘说笑着经过凉亭，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子正荒凉地目送他们走远。
千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里却忍不住想，这姑娘长得真好看，人也伶俐得很…一般男人应该都会喜欢这样的姑娘吧…
殷司的美色千尘是十分了解的，走到哪里都有一群狂蜂浪蝶追随，莫说是女孩儿家，甚至有些男人都会垂涎他的美色。
应该说，如果没有人想要占有他，那才是不正常的。
眼下他虽说修为失了大半，但毕竟他比起殷甘、孔痴春等人可谓年纪轻轻，有这般的修为已经十分不易，更显得其天赋异禀；天魔之战中，殷司独自战败轩辕昭熙，又是一条加分项；论起地位，他还是魔域的主人…
谁不喜欢如此出色的男人呢？
相貌倾国倾城赏心悦目不说，本事还不小；若不是他已经娶妻生子，综合来看，他简直就是夫婿的最佳人选。
换作平时，千尘听到那个叫晚莞的姑娘这般的说法，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总要去瞧瞧这种小蹄子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再身体力行地宣誓一下自己的主权。
“可是我好累啊。”千尘听到了自己心底传出的一个声音，“好累啊。”
你不能垮啊，你难道任由别人把你的阿雪抢走吗？
“可是我累了。”
难道你要放任这种事发生？
“脑子在她身上，我如何能阻拦？”
你不怕阿雪真的喜欢上她？
“…就算他喜欢上了她，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她生得貌美，也不如她聪慧伶俐，我连修为都抵不上她的。”
“她跟我不一样，她的见识和眼界，都绝非我能相比…有一个那样强大的爹爹真好——就算那个蝈蝈笼子比不上阿雪——可是父亲总比夫君要可靠得多啊。”
——现在跟你最亲的人就是宁儿和阿雪，你的父亲只陪伴了你十二年，可是阿雪和你在一起近百年…
尽管如此，你依然不认为阿雪是最可靠的人吗？
千尘独自靠着凉亭的围栏，苦笑出声。
“人心难测，或许，最可靠的也只有手中的兵刃罢了。”
独自待了一会儿，千尘强打起精神，可算是慢慢回到了晓月殿。
原以为殷司会在里头等她，推开门才发现殿内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殿里只点了一盏灯。或许是有风从门缝或是窗缝吹进来，吹得灯火也不停地摇动，火苗仿佛在起舞。
千尘走过去，发现灯座下压了一张纸条，上头是殷司的笔迹：“今晚我有事，可能不回来了，你早些休息。”
千尘默不作声地将纸条揉成一团，放在灯火上烧成了灰。
她褪去衣衫，若无其事地拉上暖被，平静地躺下。她的眼睛望着纱帐，慢慢眨了眨，又慢慢合上了。
千尘翻了个身，让自己保持着一种侧卧的姿态，尽量使自己舒服一些。
没什么大不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聚少离多原本就是他们的常态。
千尘发觉自己的心情十分消沉——不过很快她就说服了自己。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疲惫其实是十分自然而且正常的。
至于蝈蝈笼子还有他闺女对殷司的“想法”，这样的事情也是十分自然而且正常的。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呢？
也许是突然发现，自己和殷司相处的世界好像全然不同，她已经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真累，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会感觉这么累？
或许他们真的不合适吗？
似乎从天魔之战之后，这样的感觉便十分沉重地盘踞在她心头。
以往，殷司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最想要的。
那时，她还可以代他管理他在人间所有的基业。千尘相信自己是个能干的人，她可以帮他做很多事。她总是相信殷司同她在一起，是不亏的，她可以给予他助力。
可是现在的情势已经全然不同了，自己似乎完全帮不上他，甚至还要拖累他。
一言蔽之，千尘觉得自己不再可以理解并参与殷司的世界了。
她侧卧在床上，被子盖住了她的脑袋，看那模糊的形状，好像被子下有一只巨大的虫茧。
千尘觉得很不舒服。
身躯很疲惫，头脑也很疲惫，可是脑中有一根弦绷得很紧，强迫她保持着最后一点清醒，不至于陷入睡眠。
她原本不需要睡眠，她只是需要休整。
月上中天时，殿内寂静无声。
千尘慢慢坐直了身子，睁开了眼睛。
她想起自己的储物袋里还装了许多灵涡。
她一样一样取出来，一样一样填入自己的“灵涡”。
罪子的灵涡因其有吞噬的作用，被世人称之为“祸魂”，以此来区别罪子和普通修士。
自从天界溃败以来，天劫系统似乎也随之崩溃，起码千尘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天雷了。
也是，九重天劫原本就是从人间选拔修士的某种体系，如今天界都要没有了，天劫自然也就不能正常运作了。
千尘猜想，以往天界还在的时候，已经飞升的仙人们随着修为的增长，应该也会招来天界的“天劫”，天界崩溃之后，或许会有新的晋升规则出现…或许是免去天雷之劫，直接照搬上界仙人的劫数…
自从服下长生丹，千尘许久没有历劫，她也忍不住猜想，此丹究竟能够保她到几时呢？
千尘慢慢吞噬着这些灵涡，却并不觉得自己的修为有实质性的变化。
这里我们再用一次瓶子和水的比喻。
她的确往自己的瓶子里装了很多水，可是瓶子却不见变大——只是补充了灵力，自己的修为却并没有什么增长。
而且她灵力的亏空已经被补满，之后再吞噬灵涡，就像是没吞一样。
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究竟是怎么了呢？
许多灵力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底洞，吞了跟没吞似的，千尘意料中的变化并没有发生。
量变并没有产生质变，这太不对劲儿了。
千尘百思不得其解，又担心继续吞噬会是对手上灵涡的一种浪费。
她才吞噬了一半。
难道罪子吞噬修为的能力，是有限度的？
不会吧，没听说过啊。
灵力总不会凭空消失的，那她吞掉的灵涡都去了哪里？
太怪了。
千尘坐立不安。
她等不到天亮，就想跑去问问连星澈。
在千尘的印象里，连星澈的确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专精于傀儡魂灵，问他准是没错的。上回她第一次化为妖形，还是连星澈帮她变回去的。
半路上却遇到了秦风雅。
“阿嗔？你急匆匆地去哪里？”一贯儒雅的秦风雅笑眯眯地问她，“你是去星魔宫找星澈？别去了，他不在的。”
“啊，秦护法，”千尘忙问，“您知道连护法在哪里吗？”
“他最近忙得很呢，我也不知道他何时才回来。什么事？或许我能帮上你。”秦风雅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千尘想了想，将昨天的异常和盘托出：“我也不只是为何，好像吞进去的修为消失了。”
“不会消失的。”秦风雅笑她天真无邪，“可是阿嗔，你要明白，灵力不是你希望它去哪里它就去哪里的。很多时候，它是遵从你身体的本能去分配的。你不如好好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变化。如果你吞噬了修为却没有增长，或许它已经变成了你的一部分。”
“我前些日子受过很重的伤，会不会是…修补了我的身体？”千尘试探着问道。
“极有可能。”秦风雅点点头，语气依旧很温柔，“遇到这种事不要惊慌，要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或许你会发现惊喜呢。”
千尘也不由得笑了：“谢谢您。秦护法去哪里呢？或许我们同路呢。”
“元沧界主已经选出，后头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活动，虽说我觉得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到底是展示己方实力的一种办法。”秦风雅耸耸肩，笑道，“就算交流感情咯。我也得去场上瞧着些呢。阿嗔，你昨日应该累坏了吧？不过干得真漂亮，这下，我们盟主的刺杀术便是公认的五界第一了。”
“我运气好罢了，哪里禁得住您这么夸。”千尘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我看你没休息好啊。回去检查一下自己，你还能再休息一个时辰呢。”秦风雅望了望日头，又是一笑，“我倒觉得，今天你若不想去，不去也没什么问题。大功臣，你想歇一歇，谁也不能说什么。”
千尘心想，还有一个女子正觊觎着殷司呢，我怎么敢不去。
心里这么想，话倒不能这么说。
“那我可得回去好好睡一觉了。”千尘吐了吐舌头，冲秦风雅笑道，“从前我也跟着云傲喊秦叔连叔，如今辈分搞得乱七八糟的，那我还跟云傲一道喊叔好了。”
“别，您还是直接喊护法吧！”秦风雅哭笑不得，“按规矩，您跟盟主应该是一个级别的，可别折煞我了。”
“那我先回去了，您走好。”千尘微微点头，便同秦风雅错开了道路。
回到晓月殿，千尘开始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
当她化为蛇形时，千尘惊讶地发现——自己多了两对手臂。
现在她看上去就是一只鬼骨蛇女——六臂、人身、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