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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千尘张大了嘴巴，扯动了脸上的烧伤，痛的她“哎哟”一声。
千尘忍不住暗暗想，此人救了自己，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不将她交给殷司哪怕是云傲…这么一来，这人究竟有没有歹意，她也有些拿不准了。
千尘心里千头万绪，那白发白须的老头子倒是猜到了她所想：“小友，老身并无恶意。”
千尘凉凉地说道：“若真无恶意，为何不送我回家？”
“迟早老身会送你回去的。”老头子胡须下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笑。
“何时？”千尘并不与他客气，“我想听得一个准确的数字。”
“准确的倒是没有。”老头子笑道，“你放心，老头子我救了你一命呢。”
千尘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想跟殷司谈条件，最好快点让我见到他。要不，等他不喜欢我了，把我忘了，你便什么都换不到了。”
“你放心，殷司那孩子，生来就是那块料。”老头子捻了捻胡须，“最多不到百年…”
“什么？”千尘皱了皱眉头，“不到百年会怎么样？”
“你不必知道。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千尘觉得这老头简直无理取闹，“为什么要让我待在这里？我的孩子呢？你是不是也抱来了？”
“这倒没有。你放心，宁儿在殷司身边。”老头子呵呵一笑，“安全得很呢。”
“既然我也出不去，你不如告诉我。”千尘试着说服他，“你给我个明白，我便不纠缠你。”
“好，老夫告诉你，你的确是一个保险。”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有些危险，“有了这个人情，殷司好歹也得帮帮老夫。”
“你既然已经救了我，他自然要承这个情。”千尘道，“殷司不是个不会知恩图报的人，你带我一起去同他所，能办到的他一定会办的。”
老人摇摇头，垂下眸子：“我要他替我报杀女之仇。”
千尘闻言也严肃起来：“不知是什么样人，竟让前辈也无可奈何。”
“普天之下，只有殷司办得到。”老人叹了口气，“我只有指望他了。”
“那您快去找他呀。”千尘很不理解，“难道您要等着他自己去帮您复仇？”
“现在还不是时候。”老人摇摇头，“若是顺应天意，或许老夫不必拿你去要挟他。所以，老身说了，你只是一重保险。如果他犹豫了，放弃了，老身便要用你威胁他了。”
“若是，老夫一心想要挟他，不如将宁儿一起带来。”老头子说道，“但是如果老夫真的这么做了，那便是与他为敌。老夫只怕是得不偿失。”
“如今天魔之战已经结束了，”千尘道，“殷司还有什么仇人？他又为什么要挑起争端呢？”
“他？他的仇人多了去了。”老头子得意地笑了笑，“更何况，若不是老夫出手，你早已死在云梦泽。”
“你再想一想，你被真君殿的人带去，结果死在了路上。”
“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千尘愣住了。
只要她不现身，殷司会一直以为，她是死于真君殿之手…若是按阿雪的性子，势必要杀去真君殿…
“所以…你扣着我，不许我离开？”千尘终于把脑子里的逻辑理清楚了，“你的敌人是真君殿？”
“非也。”老头子摇头晃脑，“是真君殿的主人。罢了，你不清楚这些事，就不要问。真君殿原本也是殷司的敌人，等他缓过神来，还是要去讨伐的。老夫不过是催一催罢了。你不必觉得他吃了亏…”
“敢问前辈名讳？”千尘觉得自己好歹得清楚，这人叫啥名。
“姓殷名甘。”老头子说道，“殷甘是也。”
“真巧，同殷司一个姓氏。”千尘很想笑一笑，不过考虑到伤口，只好咧咧嘴，权当笑了。
“没什么巧的。”殷甘道，“当年殷司在人间，正是老夫救了他一命，他这才对老夫感恩戴德。魔族本来无有姓氏，他便采了老夫的姓氏，以示感恩…”
千尘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有这一层人情，你还怕他不帮你报仇？”千尘很奇怪，“你的地位相当于他义父，他怎么会拒绝…”
“老夫当年救他自然是有目的的。”殷甘慢悠悠地说道，“如今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老夫更希望他忘了老夫。”
“就当不认识这个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即可。如果告诉他，对事情，对我和他，都没有好处。”殷甘接着道，“徒添无奈罢了。”
“难道你是怕伤了他的心？原以为遇到了好人，结果是为了利用他？”千尘嗤之以鼻，“怎么可能啊，这种事怎么瞒得过？他一见你准能认出来…”
“老夫不长这样。这只是幻形。”殷甘淡淡地说道，“阿蛟也见过老夫，你看她如何能认出来？只不过，老夫未曾想，那孩子是个知恩之人…他说自己没有父亲，于是便请老夫做他的父亲。反倒让老夫无所适从起来。罢了，便让那个救他的老人一直活在他心里吧。”
殷司还真是拣了个便宜爹啊。不过眼光还不错，殷甘绝对是个高人，恐怕比黄湘等人还要厉害几重。
“…这倒是。殷司这个人，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您绝不会后悔帮助过他的。”千尘叹了口气，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只是我看您的修为远高于殷司，什么人您杀不得，殷司却可杀得？”
“这个老夫不能说。”殷甘摇摇头，“是秘密。”
“有什么不能说的，”千尘道，“一切为了报仇嘛。何况，我也走不出去。”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殷甘摇摇头，望了一眼千尘遍布疤痕的身体，“看来是好多了，话也这样多。你的内脏受伤很严重，不过老夫已经帮你修补了。”
“你原是妖体，与魂火不容，两种力量打架才变成这样。老夫曾赠予你《玄冰诀》的残篇，看来你是认真练过，这才抑制了火势。”殷甘顿了顿，“老夫已经帮你解决了问题，从今往后，你不必担心了。”
“您是怎么做到的？”千尘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怀疑，“那我…是不是已经没有魂火了？”
“炼体就可以做得到。”殷甘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没见过世面，“你身上还有四条手臂一根蛇尾，这是你真正妖化的形态。只要将人体内的妖力转移到妖体，什么都不影响。人和妖，不可混杂。”
殷甘摇摇头：“不过呢，你们想不来也很正常。毕竟妖化形态已经是十分罕有了，他们见都没见过，甭提进行改造了。你的魂魄被改造了一次，肉体的改造也要跟上。”
见千尘一脸懵逼，殷甘滔滔不绝地说着：“总之呢，原理是十分简单的，只不过你们这些小辈，要么不知道，要么想都不敢想，操作时胆子又小不敢上…你们是当真没见过世面。”
殷甘感叹道：“不过，也是人间的灵气太稀薄了。为了凝聚灵气，你们才生出了灵涡；在天界，哪个生于天界的有灵涡？有的都是飞升上来的。”
“那您…不是人间的？”千尘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天界的？”
“非也。老夫并非元沧界之人。”殷甘道，“老夫来自界外。”
千尘更加迷惑了。
“我说，前辈，”千尘想抓抓自己的头发，奈何身上的部件不给力，想做小动作也只能作罢，“我还是不明白。您当年救殷司，就是为了让他给您报仇？”
“正是。”
“那…您的仇人是…天族？”千尘继续一步一步确认。
“你分明知晓。”
“可是天族已经败了。天界陨落，人间的帝国宗派也不会任由他们…”
“你只知轩辕昭熙。”殷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震慑力实在太强，千尘立刻噤声，“老夫要让她、她的父亲，轩辕一族，全为老夫爱女陪葬。”
千尘一时张口结舌，她说不出别的话来。
沉默了一会儿，她弯了弯嘴角，慢慢地说道：“天下的爹爹想来都是一个样。我爹爹没有前辈这样的修为，却是因我而死。想想真是可怜。爹爹栽培我一世，终于，我也算是功成名就，可惜他却看不到那一天。”
“为人父母，只愿子女平安顺遂，至于他们能有多大的功名，那是无所谓的。”殷甘道眼眸深沉，“若是人中龙凤，爹娘自然跟着高兴；若是碌碌无为泯然众人，爹娘会想，只要平平安安那也是福气。”
“您的女儿应该很幸福吧。”千尘随口说着，顺便讨好一下这个老前辈，“想想都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非也。”殷甘摇摇头，“爱女乳名灵儿，尚不会行走，便被天族的人拿去了。”
“前辈，敢问为何？”千尘问道，“天族为何要同一个孩儿过不去？”
“他们拿了我的灵儿为质，”殷甘的声音难掩悲痛，“却不好好待她，灵儿竟在他们那里病死了。”
“从此，我便再不跟从青帝，”殷甘的仇恨慢慢浮上水面，“他们都该死…”
“前辈…您是…”千尘听得青帝二字，犹豫着问道。
“元漠界主，殷甘。”他的声音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饱含仇恨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