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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尘望着一脸认真的阿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只干净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阿蛟真可爱。”
“…”阿蛟简直无语，“您能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慌乱或者…着急什么的？”
“？”千尘一脸的问号，“着急有用么？既然没用的话，还着急做什么。阿蛟，我想试试别的香辛料了。请帮我，把所有的都拿来。”
“您不能这样——”阿蛟哭笑不得，“还不一定有没有办法…您已经放弃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千尘的神色依旧泰然，“我觉得没什么的。阿蛟呢，也不用这样着急。人本来就是有寿命的，或许对于我来说，妖化完毕就是我的下一个轮回，作为妖精的轮回开始了。这样不好么？我就把那些东西全忘了，再开始作为妖怪的生活。
阿蛟，那个时候你一定会庇护我的对不对？”
千尘笑了起来，见阿蛟在发愣，又拿出一个小本子：“好啦，第一句话，阿蛟是朋友，遇到困难就来找阿蛟。再把阿蛟的样子画上去…嗯…还是算了，我画不好。不如画面具吧，阿蛟总是戴面具的…”
阿蛟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接过笔和本子，画了起来：“这样呢？好不好？面具和脸，还有身材统统写清楚了。”
“还是阿蛟厉害。”千尘看着便笑了起来，“我还要去找师兄呢。不知道他们…”
千尘突然停了下来：“他们还没有来看我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
“啊…！对了！”阿蛟灵机一动，“帝君，您的师伯会不会有办法？我们去找他好吗？啊…那个，至于您师兄，您不必介意。御宗那边似乎禁止他们下山…所以呢…也没有什么办法。”
“哦…这样啊。”千尘扁扁嘴，“嗐，还是不要找师伯了。没准他会再抽我一顿呢。我第一回在御宗杀人，他可是把我抽的很久都没办法好好走路呢。”
阿蛟忍不住笑：“那也比您那师叔强多了。简直就是下死手…”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那有什么。师伯是为了教育我。”千尘叹了口气，“虽说痛了些，可是一点后遗症都没留下呢。我还怪想他的。不过…如果是为了夺回自己的东西，他或许不会揍我的。”
“好啦。您不是要给小殿下选正妃么？也让阿蛟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千尘又轻轻笑了起来，拿出那个簿子：“你看，个个都好呢。我要是跟她们一样就好了…哪怕嫁不了阿离，今后也一定平安顺遂…家里不算权势滔天，但是也能让她衣食无忧…只要她，不至于野心勃勃到让自己家破人亡…”
“不是这样的。”阿蛟赶紧打断了她，“命运是很公平的。天上不会平白掉下馅饼，要做成什么事，总会付出一些代价的。预料中的，或者说不在预料中的…但是…”
“好啦。好像总是有人这么说，”千尘打断了她，“但是这些我都不想要。那个时候我只不过是想回家罢了。结果回去一看，家没了。我没想成为浮玉之主。我现在很后悔杀了千栀，还有陆笙…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呢？把他们关起来等他们悔悟不好吗…我为什么要杀了宫沄呢…我可以先去找师父啊…”
“不，不是的。”阿蛟双手托起她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不是您的错…那个时候您没有选择…”
“哦…”
后者明显没有受她的引导，而是慢慢垂下了头：“有没有选择这件事，神是不会体谅的。”
“神？”阿蛟彻底惊了。
您还信神？哪门子的神？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因为我做了，所以要接受惩罚。”千尘没有理会阿蛟，继续自言自语，“就像在决定杀死别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被别人杀死的准备…我也是，我早就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了…”
“哦！真是个好孩子！”寂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们身边，摸着千尘的脑袋，脸上笑呵呵的，“想得这样透彻了呢，看来小僧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你走开！”阿蛟生气地喊道，一把将寂空推开，后者因为这一推太猛，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你要怎么样？劝她跟你一样出家吗？”
寂空摸着光溜溜的脑袋，丝毫不恼：“除了出家还有别的办法吗？同我一样，再不杀戮，斩断红尘，自然就不会妖化了。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阿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欲一脚踩上去，却被寂空眼疾手快地捏住了脚腕，笑眯眯道：“我说女菩萨，何苦呢？”
阿蛟已经怒火冲天：“你闭嘴！”
千尘一个人慢慢站了起来：“我乏了，你们…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随后不顾众人的反应，自己往殿外走，寻了个宫室径直开门进去，往床上一倒。
先是杀了半天的人，后来又同陆芷姜一道欢喜一场，悲也悲，喜也喜，充实无比，也该让她睡个好觉了吧。
哦，不对，她忘了，自己原本就不需要所谓“睡个好觉”。
她的大脑疲惫而清醒。
这件事哪里怨得了陆芷姜？若没有那一窍妖魄，她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两说呢。
总是自己造的孽吧。
正这么想着，身边的床榻一沉，千尘不回头看也知道是谁，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殷司的手臂轻轻搂住了她，灼热的呼吸出现在她耳边：“我想着，还是把浮玉交给阿离，你该歇歇了。从此之后，你再也不需要动手杀人，这样的话，妖化就不会继续了。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我看喻南星还没出底牌，再套一套，他肯定还能说出些什么的。”
千尘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他。
殷司意外地发现她眼中有泪，遂温柔地吻去她的泪珠，轻轻地告诉她：“今后能不操心的就不要操心了。还是想想怎么为我生个孩子，将来怎么教他读书习武…”
“要是我真的变成妖怪了呢？那怎么办？”千尘又是一阵叹气，“更何况…我怕…我们的孩子…我不知道会生下什么样的孩子来…他会被人们喜爱吗？或者…我真害怕…我们的结晶会是…会是一个怪物…”自从玉宫之上，被人将过往扒了个底掉，千尘便明白，实际上自己就是个怪物。披着一张人皮的怪物。
何况是殷司？他因为有个身为人类的父亲，饶是他地位尊贵，岂能少的了他人的非议？
他们的身家都这样复杂。那这个孩子…或许连人形都没有。他会不会有一条蛇尾巴？或是有两三条臂膀？或是像殷司一样俊美得不似凡人，还是同其它魔族男子一样生的青面獠牙？
到那时，他人不是人，妖不是妖，魔不是魔——哪一方都不会接受他。
“别怕。”殷司先是一愣，随后笃定地说道，“看看我们，一个是魔域之主，一个是浮玉的人皇，难道合你我之力，这孩子还不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吗？”
“…谁知道呢。”千尘的眼睛垂下，“即使有你我庇护，别人也不会喜欢他。即使跟他相处得好，也不过是惧怕你我…既然这个世界不喜欢他…那我们…为什么要把他带来这个世界上呢？”
“阿霁，你放心。”
千尘看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一定会创造一个，我们也好，我们的孩子也好，都能够被善良对待的世界。”
千尘情不自禁地笑了：“好。”
“诶，对了，”殷司想起另一桩子事儿来，“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昭告天下？”
“算了吧。”千尘哭笑不得，“如今哪里是办大事的时候。我看，还是等天魔之战结束了，再考虑这些吧。局势越来越紧张了。”
“…我是怕到时候拖得太久了。”
“怕什么…”千尘的意识模糊起来。她终于想睡觉了。
见她入眠，殷司轻轻地翻身下了床，无声地关上了房门。
第二日，千尘和殷司回到玉宫，开始正式跟宫离商量娶亲的事。
“师父，阿离年幼，还不想娶亲。”宫离的嘴角抽动着，“更何况…您也不能让阿离一次娶这么多吧！”
“不多不多。”千尘苦口婆心，“孩子，你可是咱们药族嫡系的唯一一个男孩儿了。你不多娶几个，多给师父生几个…emmm孙子？是不是？你要是不努力，咱们药族可就要绝种了呀！”
“…emmmm”宫离沉吟片刻，抬起头诚恳地看着千尘，“师父，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
“如果阿离记得没错，您也是药族嫡系。”
“是啊，怎么样？”
“那师父，您自己不努力给阿离生个弟弟妹妹什么的，怎么偏让阿离去努力？”宫离歪歪脑袋，一脸的无辜。
“我…”千尘一口气梗在胸前，一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白被这孩子狠狠涮了一笔。
殷司坐在旁边原本一语不发，此时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阿霁，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你会铩羽而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