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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原本还油光水滑的端庄面容有些不太好看，却还是撑着笑道：“菩提祖师的徒弟，必是千挑万选的，神君就这么着带回来了，怕是不妥吧？”
“咔哒！”
杨戬修长的手指一松，手中的茶盏轻轻落在托盘里，发出一声清脆的翠玉碰撞之声：“观音菩萨从前跟我神君殿谈婚论嫁，后来一拍两散，原该如死人般不在对方的身边出现，菩萨还来我神君殿指手画脚，更是不妥。”
他从前只是清冷，为人却是舒雅有礼的，很少对人说出这样的话。
观音何尝不知道他？
此刻听他忽然为了菩提弟子这么跟自己说话，脸色立刻就变暗了：“我并不是来与神君闲聊的，是我佛如来要做茶会，邀众神参加……”
“菩萨座下有惠岸，小神座下有阿莱，这种微末小事何须菩萨亲自跑一趟？”
观音端方稳坐，双目微阖，好一会儿才忽然摇头苦笑：“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神君该过去了，不想还在烦恼……”
“我没烦恼。”
“若没烦恼不介意了，就该一笑泯恩仇，何必言必提及呢？还当着孩子们的面……”观音一副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烦恼的模样。
侯晶晶就知道说什么杨戬都会吃亏。
他本就不善嘴仗，从前跟观音客客套套的，也没见就疏远了；如今直接说“你别来了”，也被说成“这么长时间了还记着”，像是多忘不了她似的。
总归她怎么说都有理。
是以她借着小孩皮囊，故意跟她胡搅蛮缠：
“我们小孩子都知道缘故，所以不会误会神君的，菩萨放心——他只不过有了中意的人，已经开始交往啦，是人家听闻神君跟菩萨从前有过这么一段，很是介意，不许神君再同你来往，他才这么说的。”
阿莱：“？？”
杨戬则低下头，按着眉心偷笑。
观音微微一怔：“我倒没听说，神君在同谁交往？”
“总归是个天上地下最好看最温柔最善良最讲道理最得神君心意的女仙……”
侯晶晶夸了自己一通，见杨戬用手掌将脸挡住，一双看向她的墨眼缱眷得要溢出水来，忙继续道，
“对啊，女仙不让说！神君恕罪！女仙说等生出娃娃再公布的……”
杨戬实在忍不住，噗了笑出了声。
他在外人面前素来清冷，观音也几万年没见过他笑了，如今见他这样欢喜，竟像是默认了，那略略丰润的脸庞如染色盘一般变化莫测，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那该恭喜神君了！只是不知三日后的茶会……”
杨戬看侯晶晶眨眼，便道：“去。”
“好，那不多打扰了，”观音施礼告辞，“神君留步，阿莱送我就是。”
杨戬根本也没站起来。
阿莱忙欠身送观音出去。
等到没人处观音才问阿莱：“刚才那侯晶晶说的，可是真的？”
阿莱方才也是吃惊不小，但自家神君并没阻拦，且看那模样还挺高兴，便知道即便是假的，也是神君默认的，便替他圆谎道：“是真的，有几个月了，感情很不错的样子。”
观音素来是最信阿莱的，因此听她一说立刻惊了：“是哪家女仙？”
阿莱只好顺着侯晶晶的话头往下扯：
“每次都是偷偷来偷偷走，头戴面纱帷帽，看不清长相，来了神君便让我在院门口守着——”
他脑海里想起今天自家神君跟那猴子的样子，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窘，
“神君送她时也很亲密的样子，拉手、咬耳朵……总归像是真的用心了。”
这语气神色，显见着是亲眼瞧见的模样，观音一下子便相信了。
她内心慌得不行，但还是尽量装出平静端庄的模样：“跟你家神君说，若是认真相处的，茶会时带过来给大家介绍介绍，这原是四洲三界的大喜事，不该瞒着的。”
阿莱只好躬身称是。
杨戬听阿莱一说，戳着侯晶晶额头道：“看你怎么圆谎。”
侯晶晶身形一转，变成当年被观音打死时的模样，凑到镜子前面看哪儿不甚满意再稍做微调，随后回头冲杨戬做作一笑：“是不是最好看最温柔最善良最讲道理最得神君心意的女仙？”
杨戬墨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刚刚是，后来有所变化，便差着些了。”
侯晶晶笑着恢复原本模样。
阿莱忽然道：“晶晶，你这变得是谁？我仿若在梦里见过，漫天神佛盖满神君殿上空，观音菩萨端坐莲台为首，就是你这样子，被一个俊美少年拦在身后，观音拂尘一裹，将你从少年身后扯了出去，随即消失不见……”
他绕着侯晶晶转了一圈，惊诧得平素温和的双眼都瞪得溜圆：“到底是真是假啊？！”
“然后呢？”
侯晶晶带着笑问他。
她从来没问过，不敢问。
今天阿莱提到了，她忽然很想知道。
阿莱细细回忆：“那俊美少年的兵器是一根金光闪闪的棒子，发了疯般举着便朝观音砸去；我家神君也冲过去跟漫天神佛杀红了眼睛，后来玉帝亲临，广袖一摆天上地下所有人都昏迷过去，才算作罢……”
说到这儿他连忙摇头：“呸！呸呸！梦是反的！不作数！”
侯晶晶看向杨戬：“那漫天神佛也失忆了？我看观音可不像不记得我的模样。”
“各有各的本事，想是有记得的，有不记得的。”
“那我去了会不会死。”侯晶晶忽然怂了。
杨戬原还面色沉郁，忽听侯晶晶一说，忍不住“嗤”的笑了一声：“你想去吗？你不想去，我也不去。”
侯晶晶扁了扁嘴巴：“我得什么时候才能打得过他们。”
“你是玉帝送回来的，又没犯错，他们都是神仙，还能随便加害我身边之人？况且我杨戬娶谁跟别人无关，要还想武力上见真章，我便去找如来，问他管得了管不了座下的神佛——菩提祖师说得对，我是苦主，这事儿得我来说。”
“苦主……”侯晶晶没想到师父还说过这么有意思的词。
杨戬忽而笑道：“可不是，观音打死的是我妻子，我不是苦主，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