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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老爷沉下了脸，问道，“这是谁干的？”
关靖衍回道，“暂且不知，这罐仿制的胭脂是孩儿从一名来关记胭脂铺退货的人手里得来的。”
“他拿着这罐胭脂说要退货，说是他家夫人平日里用的不是这个色号，不衬肤色。掌柜的平日里做事心细，细细一查验却发现这并不是铺子里的胭脂，”关靖衍说道，“他原不想给人退了，孩儿正好过去巡视，把这事同我一说，孩儿便做主给人退了，还问明了夫人惯用的色号，补了他一份。”
关老爷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你做得对。”
“可有问清这胭脂是从何处得来？”关夫人想了想问道，“既不是我们关家的胭脂，定不是从关家卖出的才对。”
“那人一口咬定是掌柜卖予他的，却也无从考据。”关靖衍摇了摇头。
“大哥，”赵秋锦看着两个罐子，说道，“你可有用我的方法进行区分？”
“对了！”关靖衍眼前一亮，说道，“刚才我一急，没有想起来。”
关老爷好奇地问道，“什么方法？”
“容容还是上一回来到铺子的时候，看到胭脂罐子，提出来的，说可以在罐身做个标记，自己留了个心眼，也不至于让别人轻易坑害了去。”关靖衍说着走到桌前，将胭脂罐子倾斜，遂见一个小小的关字显现了出来。
“只有倾斜一定的角度才可以看到壁上的字，甚至因为字小，不是事先知道的都注意不到。”关靖衍解释道。
“之前只觉这个方法好，于是直接在上一次烧制瓷罐之时，便让工匠们把这个添上了，”关靖衍沉声道，“只是没想到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
赵秋锦问道，“来退胭脂那人的穿着打扮如何？”
关靖衍细细回忆道，“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却不像是平时会花费如此高昂的价格买高档胭脂的人家。”
“既然这次已经得到了甜头，想必他还会再来的，”赵秋锦思索道，“我们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关老爷见自己一双儿女把这些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和关夫人相视一笑，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秋鹭此时走了进来，对赵秋锦福了福身，说道，“小姐，冯家小姐来了，说是特意登门致歉。”
赵秋锦露出惊讶的表情，“登门致歉？”
何时她冯媛媛竟然能转了性子？
“是的，”秋鹭回禀道，“冯家公子与她一同来的，奴婢观他二人神色只怕不似作假。”
赵秋锦沉思片刻，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冯子瞻对她略有殷勤的模样，有些不自在，对关靖衍说道，“大哥，可否请你替我招待冯公子一二？我身为女子似有不便。”
关靖衍一听这话就知道赵秋锦对冯子瞻没什么男女之思，虽则男女大防对于未婚男女皆是极为重要的，但是关家商贾之家，并不十分注重这个。
说起来，他们的父亲母亲就是两厢钟情，私许终身的呢。
这么看来，冯子瞻终究是错付了。
想到这里，关靖衍点了点头，“冯子瞻那边我过去，只是冯媛媛这里......”
“自是我自己来应酬，”赵秋锦对他眨了眨眼睛，“有劳兄长。”
赵秋锦差人直接将冯媛媛请到了关府小院，说起来她的手臂经过这些时日的调理已然大好，只是不知道冯媛媛的伤......
当日她看见冯媛媛伤在额角，鲜血直流，心中当时也是一片骇然。
她回房换了一件衣裙之后赶去小院，只见冯媛媛端坐在凉亭内，却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恬静，与过去的性子实在大不相同。
不过尤为扎眼的还是她左额那厚重的刘海，赵秋锦只看一眼便心下明了，想必疤痕仍在。
冯媛媛见赵秋锦过来，忙起身，对她深深一礼，说道，“媛媛在此谢过关姐姐的救命之恩。”
“如果不是关姐姐伸出援手，只怕媛媛这张脸再不能见人，性命也堪忧。”冯媛媛说到这里，眼里泛起了泪花。
“没有的事，你言重了。”赵秋锦扶起她，客气道。
冯媛媛摇摇头，对赵秋锦又是深深一礼，“这一礼，是为自己从前的鲁莽向姐姐赔罪。”
“媛媛不该平白生出那种自觉高贵的模样，”冯媛媛说道，“此前媛媛太自以为是，总自命不凡，总觉冯家诗书门第，更加瞧不起商贾农户，然而却忘了衣食住行，样样离不开商户农户，实则是自己的眼界太窄。”
赵秋锦点了点头，让她起身，说道，“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这本没什么要紧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注意就是，不是什么大问题。”
“女孩之间嬉笑打闹实则很正常。”赵秋锦笑道，并不往心里去。
“如果只是嬉笑打闹那确实再正常不过，可如果是真的想要害你，那可才是真正防不胜防。”说到这里，冯媛媛眼中透露出一丝怨恨。
赵秋锦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却也没有接话，冯媛媛倒也不在意，接着自己的话头便说了下去。
“我曾经看她可怜，江家一众姐妹都与她不亲近，所以我不顾家中的说教与她交好，因为我是真的觉得，她是个清高自重、知书识礼的女子，”冯媛媛说着，伸手抚向自己的额头，“却没想到，我当成姐妹护着的人，居然可以为了保全自己，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秋锦叹了口气，说道，“这你就想错了，人在面对危急之时，考虑的只会是自己，这是作为一个人的本能反应。”
“不，我知道不是的，”冯媛媛摇了摇头，看着赵秋锦，“至少关姐姐就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了救我，自己也都受了伤。”
“我也是为了洗清我的嫌疑罢了，”赵秋锦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所以其实你不必对我抱有什么感恩之心，我也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不管关姐姐是为了什么原因，你总归是对我伸出了援手，”冯媛媛眼神专注，语气也是少有的认真，“媛媛从前确实做了许多错事，但是基本的道理还是懂得。”
“至少如今我明白，关姐姐不会害我，想害我的另有其人，”她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说道，“我冯媛媛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所以今日前来，除了赔礼，同样也是为了让关姐姐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