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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冉冷硬的声音响起，惊住了满院子人。
贺儒张了张嘴，还是没再往前一步。
许奉仪似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祁冉，害怕自己的癫狂模样被他瞧见，忙朝他扑过去：“冉哥哥，你的伤……”
祁冉恍若未闻，径直来到我面前：“你这又唱得哪一出？”
那自然是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能让你废掉许奉仪了。
我觉祁冉的目光太过冰冷，只朝他看了一眼就低下头，顾自将唇角流出的鲜血抹去，低头磨制凤仙花。
祁冉伸手沾了一点花汁，微哼一声，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轻道：“再怎么装可怜也是无用的，你需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个定位。”
我自然是有定位的。
对祁冉来说，我是楚王派到他身边来的奸细，坏事做尽，只为取他的性命。因此，就算我被其他人扇了一巴掌，流出血来，也只是我用凤仙花汁染出，赚取同情心的罢了。
这种事，我昨日决定回来时，就已经全然预见到了。
既然预见到了，心中又何必生出百般绝望与无助呢。
于是我朝祁冉笑了一下：“殿下言重，只是两位妹妹争执起来，正要我来拿个主意呢。既然殿下到了，此事还是交给殿下定夺比较好。”
他又朝我看了两眼，转身示意许奉仪与柳昭训跟他同去。
临出门时，祁冉叫上仍在原地踌躇的贺儒：“鬼医先生，我想同你谈谈贺家入朝为医官的事宜，烦请跟上来吧。”
贺儒叹了口气，跟着走了。
我突然无甚心情再染指甲，又觉身体疲累，只好回到床上躺下。本以为会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孰料脑袋一沾到枕头，立刻就浸入了梦乡。
梦中的阿姐悲悯地看我：“阿胶，你伤了心。”
我本想勾起唇角，却立刻有眼泪滑下：“因为我弄丢了那个满眼都是阿胶的人。”
她问：“你悔了吗？”
我悔了的。
我悔自己听信了楚王的谗言；我悔自己挨近了自古无情的帝王家；我最悔自己爱上了祁冉，却发现此时再对他好，已经来不及了。
阿姐朝我伸出手：“那么，到我这里来吧，到了这里，一切皆可放下了。”
我欣然而往，手臂却被人攥住了。转过头，竟是祁冉那张委屈的脸，撒娇道：“阿胶，你不要我了吗？”
陡然梦醒。
窗外夜幕已然降临，漫天的星子凝聚出了光，在我的床前照出一个人影。
我动了动手指，人影立刻感觉到了，将我扶起来倚在床头：“你感觉怎么样？”
是贺儒。
我按下几分失望，问他：“是祁冉让你来的？”
“不是，我翻墙进来的，”贺儒在我手臂扎下两枚金针，“你怎会中如此凶猛的毒？”
我只问他：“我还能活多久？”
贺儒皱眉，默了一下：“若我能每日都来替你诊治，约摸能续一个月的命；若不能，七八日而已。”
“够了，”我心算了一下，“你莫告诉祁冉。”
我已决心赴死，现在只求看见楚王的下场。且若我突然离世，祁冉也定会觉得少了一个麻烦，能长舒一口气了吧。
治疗告一段落，贺儒将金针收好，刚想离开我的卧房，突听院中嘈杂起来，祁冉大步走进：“呵，好一对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