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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票 正文 第五章 下岗,是新生活的开始

作者:刘杰. 分类:异界 更新时间:2020-05-19 15:12:24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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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下岗,是新生活的开始

    翦卫国默默地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在雨中,雨水淋湿了他的衣裳,也淋湿了他的心,早已湿透了的外衣紧贴着他过于单薄的躯体,空洞无神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冽的泪光,与打在脸上的雨水混为一体,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眼泪,统统带着一股咸涩一颗一颗地滚落到唇边。

    俗话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翦卫国和四姐偷偷摸摸地在翦卫国那张破床上滚战了一个多月后,翦卫国下岗了。

    说起翦卫国下岗这个事儿,问题其实并不是出在那起锅炉缺水事故上。根据调查组最后鉴定的结果,这起事故虽然没有造成很大损失,但主要责任人在工作时间睡觉,严重违反了厂纪厂规,无论是谁都应该受到严肃批评,并责令锅炉房对散漫的管理限期进行整改。这也就是说,造成锅炉缺水事故的主要责任人是翦卫国和老臧两个人。

    虽然老臧和翦卫国是这个班的正副班长,但是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往,因为翦卫国打心眼儿里就瞧不起老臧平时那些爱贪小便宜的品行,比如借钱这事儿,都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到了他这里就不一样了,从不多借,借了从来不还,整个锅炉房都借遍了,十块八块的借,三块两块也不嫌。毕竟他是班长,手里还掌握着考勤的权力,所以,那些经常借给他钱的人,就可以随便请假,即便这样,到了月底全勤奖还是照拿不误。基于这个原因,翦卫国死瞧不上他,只要老臧开口说话,翦卫国立刻就跟上抬杠,经常当众把老臧顶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让老臧最没脸的一次是在更衣室里,老臧很骄傲地当着全班的人夸他儿子,说他儿子如何如何优秀,现在已经在单位被哪个领导看上了,说不定将来会接班。翦卫国在旁边就不屑一顾地咧了咧嘴道:“老臧,你不吹能死吗?你不知道做人要低调啊?你儿子再好也不过是个单位的接班人,能不能接班还不敢说,即便就是未来的接班人才多大事儿?不瞒你说,我从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了。你听到没有?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虽然这些年上级组织没来找我联系接班的事,但那是让我一直默默地低调地潜伏在工人阶级当中。连我这个共产主义接班人都没说一句话,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胡吹?”

    在场的人哄堂大笑,把老臧给弄得上不去下不来,尴尬得无地自容。这一次翦卫国是彻底把老臧给惹恼了,从此以后两个人形同路人,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唉!翦卫国这张破嘴啊,噘嘴的骡子不值个驴钱,还真就臭在那张嘴上。

    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老臧就总想找机会对翦卫国加以报复,可是鉴于翦卫国是锅炉房的元老,虽然有个吹吹呼呼的毛病,可在工作中找不出什么大毛病。这次老臧整这么一出锅炉缺水事件,目的就是想让翦卫国下岗。

    但是,造成翦卫国下岗的主要原因,还是出在了他那张随口就爱吹牛的破嘴上。德伟达印刷厂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翦卫国在外面和别人合伙做买卖,从一个小服装摊子已经做到了外贸服装店,而且专门做那些可望不可即的国际大品牌。开始大多数人还都不相信翦卫国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那些八卦爱好者就组团亲自到那个外贸店去进行实地考察,发现翦卫国果然在那里,而且看上去那个派头也确实像个老板,回来后就把那店的规模给说得天花乱坠,这话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地在全厂范围内传开了。那些年轻的女工有事没事地就找翦卫国磨叽,咨询这个衣服能不能打折,那条裤子可不可以便宜。而翦卫国也趁着这个机会,把店里的一些衣服拿到厂里推销,这样一来,既能在四姐面前证明他的能力,又满足了厂里女工们的需求,成就了他一挡两喝(一举两得)的好差事。

    前些日子,很多人都在议论厂里要搞优化组合的事,各种小道新闻内部消息风言风语传得人心惶惶,说好听一点儿叫作下岗,其实就是失业。可翦卫国却当着很多人的面说,他倒是很希望下岗,下了岗就有时间做买卖了。这话刚说出去他就后悔了,再想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了。很快,关于翦卫国主动要求下岗的事,就在厂里传开了,很多人都来找他落实有没有这回事,他也只能像那个吃了黄连的哑巴,脸上勉强挤出那么点儿笑容。于是人家又竖起大拇指说:“还是人家翦卫国有本事,到底是在外面做生意的人啊!”

    虽然翦卫国表面上对下岗不下岗的似乎不怎么在乎,可是心里仍然非常紧张,万一自己不幸被列入下岗名单,那可就真的不会笑了,因为不管是谁,一旦被下岗,丢了饭碗暂且不说,在那个年代,更重要的是名声不好听,难免要被人背后议论,比如没好好工作啊,犯错误了云云。

    由于多年被灌输的保守思想作祟,很多人都陷入了一个误区,在工厂上班,工资虽低但是个保障,工作辛苦可有个归属。而一旦了下岗,就成了无业人员,和那些“两劳”释放人员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到了社会上也抬不起头。于是,他采用了阿Q的精神胜利法,给自己罗列了一大堆不应该被划入下岗之列的理由,比如在厂子里工作的年限长,而且上上下下为人也不错,就锅炉房而言,谁下岗都能成立,让他翦卫国下岗的可能性几乎就不存在。

    转过天翦卫国上中班,正在更衣室里换衣服,外面有人喊他,要他现在赶快去一趟车间办公室,说领导找他有急事。听了这话,翦卫国的心猛然一沉,左眼皮子也紧跟其后,咣当咣当地直撞眼眶。他勉强地对其他同事笑了笑,可谁都能看得出,那笑容其实比哭还要难看。

    到了办公室,车间主任和书记都在等他,书记还乐呵呵地和他开了个玩笑,说翦卫国这回你终于达到目的了,本来这次优化组合没有咱车间的事,我还专门跑去劳工科,好说歹说才给你要来这么个名额,搞得人家还很不高兴。本来厂里决定要让六车间那个马什么青下岗,可是让你给横插了这么一杠子,把人家原来的计划都给打乱了。看来还是你有能耐啊,翦卫国,以后发了大财可不能忘了我们啊!

    翦卫国脸上的笑容就像刚刚打了一针玻尿酸一样,立刻就僵硬了。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在漫漫细雨中踉踉跄跄地走出了他所熟悉的厂区,扶着路边的一棵树,慢慢坐在马路牙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着,两眼无神地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来回奔跑的汽车,坏到极点的心情天昏地暗地把他的整个世界围了个水泄不通,除了仰起头大口地喘息之外,他的内心几乎已经暗无天日了。失去了工作,对他来说就是彻底斩断了经济来源,今后连吃饭都成了大问题。

    看来,刘欢那首《从头再来》不过是首好听的歌,这事一旦搁在谁身上,也就不会那么豪迈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翦卫国默默地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在雨中,雨水淋湿了他的衣裳,也淋湿了他的心,早已湿透了的外衣紧贴着他过于单薄的躯体,空洞无神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冽的泪光,与打在脸上的雨水混为一体,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眼泪,统统带着一股咸涩一颗一颗地滚落到唇边。他神色茫然地望着街上的行人在纷飞的小雨中匆匆走过。虽然已时值仲夏,他却仍然感觉到身上透出一阵阵刺骨的寒气,似乎将他冰封在了凝固的空气中。一阵莫大的疼痛袭来,撕心裂肺般的痛让他无法承受,痛得他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甚至听见了心碎的声音,那么清脆,那么凄凉,像一片摔碎了的玻璃。

    不知不觉间,翦卫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四姐的服装店。四姐正在忙着整理货架,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吃了一惊,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翦卫国凄惨地笑了笑,可眼里分明含着的两滴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他落寞地长叹了一口气,闷头坐在了旁边的小凳上。

    四姐急了:“翦卫国,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他妈给我痛快地说出来好不好?”

    翦卫国这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了四姐一眼说:“我下岗了!”

    四姐一听,竟然乐得哈哈大笑:“翦卫国,你说你多大点儿出息?下个岗至于让你像个娘们儿样的扑簌个尿罐眼在我跟前哭天抹泪?我还以为你死了爹呢!不就下个岗吗?担心以后和翦锋没饭吃是不是?我告诉你,把心安稳儿地给我放肚子里,在这个社会里只要有手有脚就饿不死人。”

    翦卫国又叹了一口气,闷闷地说:“可我该怎么办呐?”

    四姐撇了撇嘴劝说道:“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现如今赚钱的门路多的是,干点什么不比你上班强?还好意思说自己下岗了怎么办!依我看呐,下岗不是个什么坏事。我一个大活人都交给你了,还能眼看着让你吃不上饭不管?什么话也别说了,打起精神来,咱们是一家人,我看就在咱这小店里待着就不孬,挣出个样儿来给你们厂里那些乌龟王八蛋看看。去他奶奶个呱哒子呱吧(青岛方言,意为:别提了),咱今天也不干了,你去把我翦锋接回来,今天咱们一起出去吃顿大餐,算是庆祝你下岗!”

    翦卫国却坐着没动,无精打采地低着头,身体蜷缩着像个大虾,两道眉毛紧紧地锁在一起,目光盯着自己的脚面一动不动。四姐知道他心里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只能想办法让他振作起来。

    “哎,卫国,”她点上一支烟,却递到翦卫国手里,“行了行了,别再为工作的事苦恼了,这才是哪到哪的事?下岗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多了去了。好在咱们还有这么个小店,比上不足可比下有余。你就没想想那些没有其他门道就靠着月底那几个死工资过日子的人该怎么办?你不比那些人强多了?卫国,卫国,你倒是说句话呀!”

    翦卫国抽了一口烟,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老是让女人养活我吧?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过去因为我有工资,过来帮你个忙也没什么,可现如今……”

    四姐笑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一个德性,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没那个金刚钻,还非得去揽瓷器活。女人养你怎么了?说明你有福气!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乐意挣钱给老公花,怎么了?让那些爱说闲话的人一个个嫉妒死吧!”

    “可我……”

    四姐低头想了想说:“我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在店里待着,我也不勉强你。要不然这样吧,你去买个出租车吧,辛苦是挺辛苦,可总比你上班挣那仨瓜俩枣要强多了,白天你自己顶班,晚上再找个夜班司机替你,一天一夜少说也能进个六七百块钱,刨去汽油和上缴的费用,一个月下来怎么着还有个六七千的净收入,累是累了点,可比你上班强多了。”她往前凑了凑,“哎,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翦卫国长长叹了口气说:“四姐,我真不知说什么好了,你这些年风风雨雨的,挣下几个钱也不容易,我和翦锋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这事……”

    四姐一听这话就急了:“我说翦卫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今天打谱非要和我掰扯清楚了是不是?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把心掏出来喂你吃你是不是还嫌腥呐?”

    翦卫国赶忙说:“四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四姐气咻咻地数落道:“你爱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和我有什么关系!翦卫国,咱俩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这么偷偷摸摸的,你说我算是怎么回事?我是缺男人操了还是缺有人疼了?在你眼中我王美丽是不是很他妈犯贱?”

    “四姐……”

    “别叫我四姐!”四姐蛮横地打断了他的话,“翦卫国,你今天给我说句实话,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翦卫国被她这一通无缘无故的邪火给气得全身直抖,额头上的青筋一蹦老高,咚的一拳狠狠地打在自己腿上,扯着嗓子吼道:“王美丽,我告诉你,你他妈也别逼人太甚!你自己说你在我眼里是个什么东西?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把你当老婆,老婆!难道你自己心里就从来没个数?”

    四姐一见翦卫国火了,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哟,原来翦卫国也有脾气啊?发脾气倒是挺像个爷们儿。既然你承认我是你老婆,你还和我算计得那么清楚干什么?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顺心不顺意的就说出来,你说你这是何必?不就是下岗了吗,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瞧你那副无精打采的狼狈样,至于吗?你听我的,你去幼儿园把翦锋接回来,我收拾一下,咱们一起出去吃饭,而且要吃好的!”

    翦卫国和四姐带着翦锋吃完饭往回走的路上,翦锋忽然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问四姐:“娘,我想问你一个事情,我们班小朋友都有爸爸和妈妈,可我为什么只有爸爸和娘呢?我没有妈妈吗?”

    还没等四姐接上话,翦卫国就气哼哼地说:“你没有妈妈,你妈早死了!”

    四姐白了他一眼道:“卫国,你怎么能这么对孩子说话?”然后低下头对翦锋说:“翦锋,娘就是妈妈,妈妈也是娘呀,你是娘的宝贝疙瘩,娘自然也就是你的妈妈了。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解放军叔叔唱的歌——‘这个人就是娘,这个人就是妈’?”

    翦锋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娘就是爸爸的老婆,对吗?”

    翦卫国小声地训斥道:“翦锋!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

    四姐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孩子,个个都是人精,教都不用教。卫国,连孩子都知道这事,咱俩也不能总是这么挂着,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翦卫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还和江明娟没离婚呢,就是我想找她离都没地方找她去,这个该死的,我想起来都他妈恨不能掐死她。”

    四姐斜了他一眼:“我早就说过了,翦卫国,你少打着江明娟的旗号来糊弄我。再说了,你要真掐死她我还不乐意呢,杀人是要偿命的,为了那个烂女人再搭上你一条命,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呐!”趁着翦锋不注意,她指了指翦卫国的裆部,吃吃地笑着说,“就你这股子生猛劲,说明你还确实是个男人,等着江明娟后悔去吧。算了,不和你叨叨这个了。明天我给你拿钱过来,咱们一起去买个车回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翦卫国哽咽了:“四姐……”

    四姐赶紧拦阻道:“我刚说完你是个男人,怎么又开始娘们儿唧唧的了?”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四姐。

    作为这个城市中一个有一点名气的集邮爱好者,我对邮市的行情非常了解。谁手里有什么票,谁又进了什么票,多少价位进的,等等信息,我基本上都很清楚,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可也差不了多少。毕竟这个圈子很小,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谁家的集邮册里有多少“老纪特”,谁家里藏着几张“梅兰芳”,对我而言是一清二楚。至于那些开口就说我家里有多少多少“祖国山河一片红”的主儿,连搭理都不用搭理就知道一准儿是在吹牛。

    四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邮市上的。在邮市上混久了的人都知道,一旦哪一天突然出现一个新面孔,就会觉得很扎眼,因为这些人身上很有可能藏着真家伙。所以我看到她的时候,特别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个装羽毛球的球筒,料想这个女人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大鱼,便主动过去和她搭讪。

    果然,她张口就问我要不要邮票。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这个圈里的人。我笑笑说:“有什么好邮票就拿出来看看吧。”

    她当即就打开了球筒:“你看看这个邮票现在值多少钱?”

    我接过来一看,版票的红色已经亮瞎了我的钛金眼,在那一刻,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几乎连心脏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她拿出的竟然是一整版猴票!

    我急忙把那版邮票卷起来,用鬼祟的眼神看了看左右,小声地问她:“大姐,咱们别在这说话,人多嘴杂,被别人听到了不好。这样吧,拐过弯去有一家满口香咖啡店,咱们到那里去聊聊好不好?”

    她想了想,同意了。

    我之所以要把她带出邮市,主要原因是,邮市里的那帮邮票贩子太贼了,一个个仨猫瞪着六个眼,都鬼精鬼精的,幸亏他们身上没长毛,否则的话比这邮票上的猴子还要精,而且抢买卖撬生意是他们的拿手绝活,稍不留神这版票最后落在谁手里还真不一定。所以,在还没有引起别人注意的第一时间,我必须先把她领出这块是非之地。

    说起这猴票,不集邮的人估计知道得很少。猴票是特种邮票,被集邮圈亲昵地称为“猴子”,首发时间是1980年2月15日,全套只有一枚,面值8分,一整版为80枚。

    这张票的背景为红色,图案是著名画家黄永玉绘制的一只金丝猴。由于猴票是第一枚生肖邮票,图像美观、印刷精良,深受集邮爱好者的追捧,所以在市场上的价格上升很快,尤其是整版票稀少,上涨幅度惊人,甚至充当了中国邮市风向标的角色。作为首套生肖邮品,猴票在刚刚上市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但是随着各地邮市相继建立,集邮所蕴含的经济意义就显露了出来,并引起了收藏者的注意,于是随之出现了一票难求的紧张局面。直到1992年,当第二轮生肖票面市的时候,集邮者们似乎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的集邮册里缺少了第一套猴票呢?于是,“庚申猴”的价格在一夜之间突然身价倍增,单票价格直线飙升,供求极度失衡。

    从1997年下半年开始,猴票的价格又一路下跌,从单枚一千五六百的高价位上跌到了千元关口,邮市也随即陷入了低迷。尽管邮市失去了往日的光环,但是整版猴票的价格并没有出现很大的起伏,始终在20万到25万元之间徘徊。而到了2006年,猴票的价格突然飙升,再度红遍邮市,一级半市场甚至出现了不论品相50万元起步,有人坐地就收的火爆景象,而且清一色现金付账。如果有连号的版票,价格更高,一度突破了200万元关口。然而,即便这么高的价格,邮市的实际成交量也没有多少,可见其紧俏程度了。

    也就是说,在当时的那个时间里,她手里的这一版猴票,至少还可以卖到20万元!

    虽然我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在这家叫作满口香的咖啡店里,我和她有了第一次接触。第一次打交道,虽然她只说了几句话,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她绝对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尽管她不是集邮爱好者,但是能拿出整版猴票,也自然不是一般人。果然,她很快就应验了我的判断,一开口,她就报出一个当时的市场价格,可见她对猴版的行情并不陌生。

    坐在我对面的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具体说明她手上这版邮票的来历,但看上去就很精明,直觉告诉我,她应该是个做生意的,而且毫不惧生。在我的要求下,她再次将邮票展开。我从口袋里掏出手套,仔细地查看邮票的每一个细节。在征得她的同意后,我才从挎包里掏出相机,把所有的细节都拍了一遍,最后才与她讨论价格问题。

    “25万!”她报价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坚决,让人没有办法与她讨价还价。

    虽然这个价格是当时市场价的上限,但是这版邮票品相极好,25万价格还是比较公道的,物以稀为贵嘛,特别是对我这种梦寐以求想要收一版猴票的集邮狂热分子来说,还是具有相当的诱惑力的。

    但是她的第二个条件,又让我觉得匪夷所思——不要现金。

    我惊讶地问:“不要现金?那你要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淡:“我要一辆营运手续齐全的出租车,而且必须是新车。”

    要一辆带营运手续的出租车?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这可真把我给难住了。她说完这个条件后,我的大脑服务器就开始高速运转,不停地搜索谁和出租车有关系。这个时候七爷那张仿似腚锤子改的大脸在我眼前戛然止住,这家伙交友广泛,有很多熟人,说不定他能帮我搞定出租车的问题。

    意外地碰到一版猴票,绝不能再让它从我手边溜走。当天晚上,我就带了两盒包装挺漂亮的茶叶直接去了七爷家。打着去看他的“红军邮”的旗号,专程和他聊出租车的事。只是把邮票的事说得很委婉,而把出租车这件事当作重点。

    七爷大名叫王志伟,算得上我们这座城市邮票界一个大神级的人物,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对邮票的研究那是没人能与他相提并论的,无论什么样的票只要他一过眼,基本上能大差不差地说出这张票的来历,要不然怎么能称得上大神呢。这样说吧,但凡与邮票有关的事,这老家伙没有不知道的。

    怎么形容七爷这人的长相呢?这么说吧,只要看到那尊笑呵呵的弥勒佛,就看到他了。唯一不同的是,弥勒佛的眼神里透出的是善良和慈爱,而他射出的却是一股亦正亦邪的犀利。有次我和他一起开车出门,发生了一起剐蹭的小事故,被交警要求出示驾照。交警打开他的驾照一看,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因为驾照里的照片,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弥勒佛。

    不过,这老小子最让人称道的,莫过于他那比狗的嗅觉还灵敏的市场敏锐度,比如他对军邮的认识和收藏,尤其是那个让人疼又招人恨的“红军邮”,堪称是他在邮票界创造的一个奇迹。

    所谓“红军邮”,是指1995年年底,由邮电部和解放军总参部联手推出的一种新的义务兵专用邮票,先以沈阳军区作试点,如果成功的话再面向全军推广。这款邮票的设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仅仅是一枚红色背景下印有海陆空三军士兵的普通邮票,所以称为“红军邮”。但是,与20世纪50年代初期发行的“黄紫蓝”三版军邮相比,还是有了非常大的提高。当然,代表着当时海陆空三军的“黄紫蓝”军邮,除了“蓝军邮”存世量较小,上百万元都难求一枚以外,“黄军邮”和“紫军邮”多数是使用后的盖销票,已经没有什么收藏的价值和意义了。所以,“红军邮”问世的时候,引起了收藏界的极大关注。它最初下发到沈阳军区士兵手中,大约人均五版,大部分以“不通齿”为主。后来军方认为,这是一次不成功的义务兵通信方式改革。于是在1997年“八一”前后,沈阳军区后勤部和邮电部召开联合新闻发布会,宣布库存军邮全部就地销毁,士兵手中的也依次收回。官方公开宣称已没有库存,而仅一级半和二级市场的版票,据不完全统计,最多也不过两三万版的存世量。

    这老小子那只狗鼻子立刻嗅到了机会,不露声色地把捂在自己手里长达14年之久的电话磁卡全部出手,然后将这笔盘活了的资金恶狠狠地扑向了“红军邮”。不提七爷这一笔“红军邮”赚了多少,就说他脱手的那些电话卡吧,就在他出手不到一个礼拜,磁卡行情突然出现惊天大变,仿佛只过了一夜,那些曾经涨得毫无天理的磁卡须臾间就跌得稀里哗啦,使手里攥着大批磁卡的藏家们,脸上顿时呈现出一片愁云惨雾。

    我带着两盒茶叶前去找他的时候,七爷正手持放大镜在看他的“红军邮”,脸上绽放着放肆的灿烂,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毕竟今天的“红军邮”与他当初所买的相比,身价已不能同日而语,从几百块钱一版猛蹿到了几千,转眼之间上千万红灿灿的票子就进账,他不高兴才怪!

    见我进来,七爷脸上的兴奋还在,肥肥的腮帮子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撒了个谎,说是一个亲戚要我帮忙买一辆出租车,实在没其他门路,只好过来求老哥哥帮忙了。七爷听完我的话,沉吟了片刻说:“这样吧,我给你问问周三寿,他有的是门路,这事找他没问题。”

    他说的这个周三寿我也认识,也是邮票圈的人,据说是个大老板,家里很有钱。但是我和他之间谈不上什么交情,也就是认识,仅此而已。

    七爷当着我的面直接给周三寿打了个电话,把出租车这事简单地说了一下,就挂了电话,对我说道:“没问题了,两天内给我消息。”然后他忽然又狡黠地看着我问:“说说吧,出租车到底是给谁办的?千万别告诉我,是你要开出租车赚钱养家糊口。”

    我确实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他这么一问,我只好从头招了。我把在市场上如何认识了四姐,她如何要转手卖掉那版猴票前前后后整个过程,都如实地向七爷复述了一遍,并且把我当时用照相机拍的那版邮票的每一个细节的照片也拿给了他。

    他认认真真地把照片看了一遍,倒抽了一口凉气,抬起头来很惊愕地看了我老半天,才说道:“我的老天爷,真是大白天见鬼了!按照咱们这一行里的规矩,我不应该打听这版票的卖家是谁,可是这版票的来历我倒是知道一些,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他手里肯定还有,绝对不止这一版,而且应该都是连号的。我已经找了他好多年了,后来听说这个人已经死了。不过……”

    看着他那个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急忙问:“王大哥,你说的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七爷只是眯着两只吊诡的小眼,神秘地看着我笑笑,却什么也没说。

    我着急地看着他问:“您倒是快说呀!”

    七爷神秘兮兮地说:“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四姐这个人吧?如果不出意外,你这版票绝对是从她手里拿过来的。除了她,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从王志伟嘴里我至少获取了一个信息,也就是说四姐手里肯定还有,说不定我因这一版票能钓上一条大鱼。就我市邮票圈而言,能进入七爷那双贼眼的人不多。我估计这女人手里即便没有座金山,也该有个银海了,毫无疑问,她家里肯定还有存货!

    周三寿确实很帮忙,几乎没费多大周折,还真给我整回来一辆带全套营运手续的出租车,而且价格还不到25万。我心里很清楚,这全是七爷的面子,如果没有他,人家那么大的老板认识我是老几啊?

    出租车搞定了,我那版猴票自然也就到了手,那股得意劲儿就不用说了,连喝了三天大酒,向全世界人民正式宣布,我手里终于也有了一版“猴子”!

    自打从四姐手里买下这一版猴票,我就和她成了“朋友”,千方百计地打听到她经营的那个外贸服装店的位置,像一贴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黏上了她,没事就过去找她东拉西扯地套近乎,希望能从她嘴里套出个实底。尽管她口口声声地一再强调说,家里确实一张邮票也没有了,但是我始终不相信,因为七爷亲口说过,这个编号的整版猴票,她肯定不止这一版,所以我只能不急不躁地耐着心绪。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尽可能地不去过多地谈论邮票,而多半聊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然而,几乎和我在同一时间,另外一个人也盯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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