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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王朝的覆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回 韦金珊突到杂货铺

作者:沃土456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0-05-04 17:31:11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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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韧拍了张胖一下.张胖知道有情况.伸着脖子提了提裤子朝前观望.可是看了一阵子.却不知道目标在哪里.

    不一会儿.韦金珊走到了杂货铺跟前.装着挑选东西.张胖就客气地给他介绍着商品.公韧却背过身子.暗地里躲避着韦金珊的眼睛.不愿意和他见面说话.

    韦金珊挑着东西.身子却朝着大门这里凑近.公韧的身子也往那边靠.堵住门口.两个人其实谁都看到谁了.公韧看到韦金珊还是继续往大门上靠.一把拉住韦金珊的手.说:“金珊兄.你好啊.”韦金珊压低声音说:“我要和你谈谈.”

    公韧略微考虑了一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不想和他谈谈也行了.又往后瞧了瞧.沒发现韦金珊的身后有什么尾巴.就对他说:“好吧.我这店太小.不方便.咱就到对门茶馆里喝茶去吧.”又对张胖使了个眼色说:“我和这位大哥到对门说会儿话.你可要好好照应着生意.”张胖会意地点了点头.说:“好.掌柜的.放心吧.”

    公韧拉着韦金珊的手到了对面的小茶馆里.找了一个靠窗户的桌子.公韧面对着前面的杂货铺.左手一伸说:“请.”把韦金珊让到了一个背对杂货铺的座位上.

    公韧喊了一声:“红花绿茶.來一壶.”店伙计答应了一声:“來了”.马上送上來一壶上好的绿茶.公韧一边客气地让着韦金珊喝茶.一边心里和敲着小鼓一样.韦金珊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这个时候來.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谈什么.自己这么忙.可沒闲功夫听他胡扯.心里琢磨着韦金珊.眼睛还得盯着对面的杂货铺.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韦金珊机警地看了看茶馆里.有两个60多岁的老头子.正在胡拉八侃地拉着三国.就小声对公韧说:“这时候來.不是找你闲聊的.”公韧鼻子哼了一声说:“其实我也挺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韦金珊笑了一下说:“你住在哪里.我能不知道吗.我是干什么的.咱先不谈这个.我只是來劝告你.希望你最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公韧眉头一皱.猜不透韦金珊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韦金珊轻微地笑了一下.低声说:“你们革命党26号闹事.并且制定了10路起义的计划.这回赵声为总司令.黄兴为副总司令.清军已从省外调集重兵进入了广州城.并且马上就要对城里进行大搜捕.我知道.这回准又少不了你.作为朋友.我奉劝你最好躲一躲.不要鸡蛋砸石头了.”

    公韧表面上无动于衷.内心却吃惊不小.韦金珊怎么什么都知道了.他要是知道了.恐怕清军相当一部分人都知道了.起义已经根本沒有什么秘密可言.公韧表面上仍然不露声色地说:“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韦金珊一声苦笑.说:“如今咱们是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我们都难啊.不愿意看着你们遭殃.这也是同病相怜吧.”

    公韧劝他说:“金珊大哥.现在的形势你不是不知道.光绪皇帝慈禧太后已死.宣统上台.保那个小皇帝岂不叫人笑掉大牙.保皇已经沒有希望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些话.韦金珊略微犹豫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这些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以后有时间再谈这些事.”

    公韧端起一杯茶劝他说:“还沒有喝上一口呢.喝茶.喝茶.”韦金珊鼻子哼了一声说:“喝茶.哪有时间喝茶.我那里还有好多事.得抓紧回去.”说着.站起身來和公韧急忙告辞.慌慌张张地出了茶馆门.

    公韧送他出了茶馆.目送着他一直消失在胡同口.

    公韧立刻进了杂货铺.进了门后.院里的人立刻就把门插上了.公韧看到院子里几个同盟会员早已手执武器.严密地守卫在大门两边.公韧到了北屋.见了黄兴.就把韦金珊的话说了一遍.

    黄兴皱起了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问公韧:“你觉得韦金珊这个人怎么样.”公韧说:“原來是铁杆的保皇党.现在光绪死了.我看不那么铁了.为了预防万一.我们指挥部还是赶快转移为好.要不.这里的安全就不好保证了.”

    黄兴点了点头说:“那好.”接着吩咐几个同盟会员说:“准备往第二指挥部转移.”这边刚下了命令.一个同盟会员匆匆进來.在黄兴的耳朵旁边说了几句.黄兴马上对那几个同盟会员说:“先别慌转移.”

    “为什么.”公韧问.

    黄兴沉重地说:“第二指挥部和几个机关刚才遭到了敌人的破坏.那里已经不能去了.先不要乱动.这里有这里的好处.地形好.万一敌人來搜捕.我们可以从后门转移.”

    屋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感到情况十分危急.一方面验证了韦金珊的话.另一方面这里随时可能遭到敌人的搜捕.

    公韧点了点头.感到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马上就要出屋去加强警戒.黄兴叫住了公韧.说:“公韧兄弟.我们的起义又往后推迟到27号.你和你的弟兄们又要多辛苦一天了.”

    公韧的心里一沉.说:“黄司令.不知有句话我能不能说.”黄兴说:“什么事.你就说吧.”公韧面孔涨红.激动地说:“现在形势这么紧张.起义时间怎么能随便往后推迟呢.该提前才好.”

    黄兴叹了一口气.说:“从日本、安南买的武器.27号才能运到.沒有武器.我们沒法举行起义.可是时间晚了更不行.一是各路选锋齐集广州.时间长了容易暴露;二是新军2标很快就有一部分士兵要退伍.我们必须赶在士兵退伍前举行起义;三是我们的经费也不能支持太久了.所以起义时间就定在了4月27日.”

    公韧点了点头.知道起义时间的推迟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黄兴又用手指了指旁边一个年轻人对公韧说:“公韧兄弟.你人手少.再让林觉民领着几个人听从你的指挥吧.”公韧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们这里正缺少人.”

    林觉民跟着公韧走出了北屋.到了西厢房里招呼了6个人出來.让公韧指挥.公韧安排了2个人到对面茶馆里伪装成茶客担任警戒.又安排了2个人到街上來回游荡巡逻.另外2个人手拿武器.和原來的几个人堵在了大门两边.安排完了这一切.公韧心里才略微踏实了一些.和林觉民一起走进了南屋三个伙计睡觉的屋里.从这里的窗户上正好可以看到街上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看到街上沒有什么异常情况.公韧就仔细地看着对面这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只见他体形略瘦.身穿长袍.面色白皙.十指纤细.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公韧和他聊着天说:“林先生.不知道你在哪里读过书.”

    林觉民笑了一下说:“前辈.早知道你的大名了.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福建闽县人.1906年自费留学日本.第二年考入日本庆应大学.专攻文科.今年.我接到了黄兴.赵声准备在广州起义的信后.立刻从日本赶回了国内.”

    公韧微笑着说:“你这么年轻.难道就不知道这次起义的危险吗.”

    林觉民笑了一下.说:“何止是危险.我觉得这回是有來无回.死定了.”

    公韧大吃一惊.想不到林觉民竟是这般见解.而且对牺牲又是这样的镇定自若.忙问:“你怎么知道这回肯定要失败.咱们要牺牲.”

    林觉民分析说:“你想.咱们就这么几百人.凭着一些手枪、炸弹.能起多大作用.而清军将近1万人.而且又有所准备.他们在城里.要是把城门这么一关.咱们就在城里这么打过來打过去.能不危险吗.能有几个人活着出去.”

    公韧沉下了脸.严肃地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继续干下去呢.”

    林觉民也严肃起來.说:“我是同盟会员.早已宣过誓.已不把生死看在眼里.我想.此次起义就是失败的话.也一定能感动同胞.一定能在他们的心里造成震动.今天的同胞们不是不知道.革命是救国的唯一手段.但是为什么他们怕这怕那呢.我想.他们是难以割断家庭的亲情.你想想.谁沒有年老的父母啊.谁沒有年轻的兄弟姐妹啊.谁沒有幼小的孩子啊.谁沒有爱恋的妻子啊.谁愿意舍去他们而从容就义啊.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非常难受.木头和石头都知道这样的亲情和爱情.何况人啊.况且人死了以后.他们的父母兄弟妻子孩子有的冻饿而死.有的悲伤痛苦一辈子.但是我想.我们这些人死了以后.我们的同胞难道还不觉醒吗.这是我决不相信的.如果我们的同胞一旦奋起.继承我们的精神.克复神州.振兴祖国.我们这些人就是死了的话.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林觉民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叫公韧心里十分感动.林觉民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渐渐高大起來.公韧又看了看院子里的几个年轻人.他们和林觉民一样.也是一张张稚嫩的脸.也是一副学生打扮.想必也是刚从学校门里出來.但是他们是否也和林觉民一样.有着坚定的革命信心.这就不得而知了.

    林觉民看出了公韧的心思.说:“你放心吧.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抱着必死的战斗决心.到时候你一声命令.刀山火海我们敢上.十八层地狱我们敢闯.”

    公韧点了点头.有了这么些不怕死的革命志士.革命早晚必定成功.公韧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感到越來越充实起來.

    两个人相对无言.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公韧想:唐青盈啊.这小妞子.不知道这会儿那里的工作怎么样了.不知道临死前能不能见你一面.西品啊.你在哪里啊.原來沒有能力救你.现在有能力救你了.却又不知道你藏到哪里去了.生前不能见你一面.死后我们就在所说的天堂里相见吧.

    林觉民也在想念着自己年老多病的父母.年轻貌美的妻子和刚出了满月还沒有享受到父爱的儿子.不禁眼圈发红.眼泪在眼圈中闪动.他突然站起來说:“趁这会儿有点空.公韧大哥.你给我找些笔墨纸张.我要写封家信.再晚了恐怕沒有机会了.”

    公韧给林觉民找來了笔墨纸张.林觉民低下头.奋笔疾书.写了一会儿.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了纸上.写不下去了.停了一会儿又写.不一会儿.两封书信已经写完.他略微一扫.点了点头.然后在静静地等待着墨迹自然干燥.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对公韧说:“这两封信.你可以看看.”

    公韧说:“哪能呢.你的私信.我哪能随便看呢.”

    林觉民说:“特殊时期.我们又是极端秘密的工作.你看看最好.这封家信沒有什么可以保密的.”说着.把墨迹已干的家书恭敬地递给了公韧.公韧说:“林弟.你这么相信我.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看你这么难过.这么感情丰富.我想这封信一定非同凡响.弄不好能流芳百世.我就感受一下林弟大战前的亲情吧.”

    公韧拿起了其中的一封.默默地念着.此信正是林觉民写给他妻子陈意映的一封名垂千古的绝命书: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來.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彀.司马青衫.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也.语云: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吾充吾爱汝之心.助天下人爱其所爱.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顾汝也.汝体吾此心.于啼泣之余.亦以天下人为念.当亦乐牺牲吾身与汝身之福利.为天下人谋永福也.汝其勿悲.

    汝忆否.四五年前某夕.吾尝语曰:“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我而死.”汝初闻言而怒.后经吾婉解.虽不谓吾言为是.而亦无词相答.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嗟夫.谁知吾卒先汝而死乎.

    吾真真不能忘汝也.回忆后街之屋.入门穿廊.过前后厅.又三四折.有小厅.厅旁一室.为吾与汝双栖之所.初婚三四个月.适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及今思之.空余泪痕.又回忆六七年前.吾之逃家复归也.汝泣告我:“望今后有远行.必以告妾.妾愿随君行.”吾亦既许汝矣.前十余日回家.即欲乘便以此行之事语汝.及与汝相对.又不能启口.且以汝之有身也.更恐不胜悲.故惟日日呼酒买醉.嗟夫.当时余心之悲.盖不能以寸管形容之.

    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事势观之.天灾可以死.盗贼可以死.瓜分之日可以死.奸官污吏虐民可以死.吾辈处今日之中国.国中无地无时不可以死.到那时使吾眼睁睁看汝死.或使汝眼睁睁看吾死.吾能之乎.抑汝能之乎.即可不死.而离散不相见.徒使两地眼成穿而骨化石.试问古來几曾见破镜能重圆.则较死为苦也.将奈之何.今日吾与汝幸双健.天下人不当死而死与不愿离而离者.不可数计.钟情如我辈者.能忍之乎.此吾所以敢率性就死不顾汝也.

    吾今死无余憾.国事成不成自有同志者在.依新已五岁.转眼成人.汝其善抚之.使之肖我.汝腹中之物.吾疑其女也.女必像汝.吾心甚慰.或又是男.则亦教其以父志为志.则吾死后尚有二意洞在也.甚幸.甚幸.吾家后日当甚贫.贫无所苦.清静过日而已.

    吾今与汝无言矣.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真有.今人又言心电感应有道.吾亦望其言是实.则吾之死.吾灵尚依依旁汝也.汝不必以无侣悲.

    吾平生未尝以吾所志语汝.是吾不是处;然语之.又恐汝日日为吾担忧.吾牺牲百死而不辞.而使汝担忧.的的非吾所忍.吾爱汝至.所以为汝谋者惟恐未尽.汝幸而偶我.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中国.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卒不忍独善其身.嗟夫.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以模拟得之.吾今不能见汝矣.汝不能舍吾.其时时于梦中得我乎.一恸.辛未三月廿六夜四鼓.意洞手书.

    公韧看完此信.两颗泪珠在眼框中打转.他把这两封信慢慢地折叠起來.装在写好的信封里.吩咐一个小伙计把它火速送到邮局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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