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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一辆开往北国的列车。
10点钟火车关灯，车厢内的旅客们都渐渐进入梦乡，鼾声此起彼伏。
21号铺，下铺的李大伟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时抬头看看铺位。
狗蛋还没回来，他着实担心。
不过没多久，王玉玲下来了。
想到白天两人的约定，李大伟百爪挠心，赶紧爬起来，凑到王玉玲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脚踝。
“啊呀，你干嘛呀，回头我再摔着。”王玉玲吓一跳，悄声嗔怪。
“没事儿宝贝，有我呢！”李大伟道。
这样的夜，这么多人，两个人有这样的约定和即将改变的关系，都让这个男人神经异常兴奋。
王玉玲扯平衣服，穿好鞋子，迈着小寸步扭着腰肢，向厕所走去。
李大伟赶紧跟上，心里美美的，差点忍不住哼起甜蜜蜜。
他们俩走后没多久，阿彪也起身，在铺位上前后左右瞧了一圈，悄悄跟出去。
狭窄的火车厕所里，李大伟站进来之后，几乎就没了王玉玲的位置。
“哎呀，你老实点，手干嘛呢。”王玉玲悄声道，“不是说好要跟我买易拉罐环的吗？”
“买环，我当然买，不过先给我点别的，妹子，妹子……”
王玉玲推开他：“不是说好一手钱，一手货吗？钱呢？”
“钱都在我包里。”
“你瞎说，1万块钱可厚了，你的包才多大点？”
“小乖乖，你太笨了，我带着几万块现金，怎么可能放手提包？在我那两个麻袋里。”李大伟洋洋得意道。
王玉玲诧异万分：“在麻袋里？”
“对，一个破烂的毛衣包着，藏在麻袋里，貂皮下边。好妹妹，让我亲一下……”
她们悄声细语，不敢弄出大动静。
王玉玲一边和李大伟周旋，一边刻意挪向靠门一侧，悄悄把门锁打开。又拥抱着李大伟，使他背对门口。
一道黑影悄然而至，轻轻打开门。
王玉玲冲他眨眨眼，他便猛然伸手，勒住李大伟脖子。
“啊！”李大伟发出短促的呼叫声，便被勒倒在地。
一直到他躺在蹲便器上，才发现把自己放倒的人，居然是两天来和他称兄道弟，一起玩扑克一起吃饭喝酒的阿彪。
此时的阿彪，与他的名字、身型完全一致，那么彪，凶神恶煞一般。
“阿、阿彪，你……”他被卡住脖子，喘不上气。
厕所空间狭窄，两个壮汉外加一个女人，已经挤占了这里所有的空间。
李大伟个头也不小，他拼命反抗，可阿彪下手迅猛狠毒，几番挣扎，他渐渐没了力气。
两男人打斗，拳打脚踢，王玉玲躲躲闪闪，一脸嫌弃道：“哎呀脏死了，别踢到我。”
阿彪虽然身强体壮，但在这狭窄空间遭到激烈的反抗，也是累的气喘吁吁，好容易把李大伟制服。
“丫头，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说风凉话？每次干活最少，拿钱却多，哼，回头跟宽爷说一声，扣你提成！”阿彪不爽地嘟哝着。
李大伟好一阵绝望，原来一切都是圈套。
他们几个人，打从在车站时就刻意分散在他四周，上了车又恰巧同乘，还混的特别熟，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要命的是，刚才自己居然把藏钱的地方也告诉他们了。
再仔细想想，狗蛋的失踪，是否也跟他们有关？
在中午狗蛋说去厕所之后，就一直没出现。李大伟着急，也跟乘警说了，可就是找不到人。
列车不会为一个人停下来，李大伟满腹疑虑，甚至考虑这家伙是不是中途偷了自己钱跑掉。
然而他暗中检查之后，发现钱财没有损失。现在看来，狗蛋一定也是遭了毒手，他们早就被盯上。
李大伟悔恨交加，窒息让他渐渐连悔恨的能力都没了。
门忽然被人无声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砰！
阿彪正抬头跟王玉玲斗嘴，只感觉后脑勺一阵猛烈的风吹来，接着挨了重重一脚。
他这辈子走南闯北，刀尖舔血过日子，杀过人，也差点被人杀过。
道上都知道他是狠角色，也见过比他狠的。但是这样的亏，却是第一次吃到。
一阵阵眩晕，恶心想吐的感觉包绕着阿彪，让他瞬间失去抵抗力。
王玉玲直接被吓傻，盯着忽然闯入的家伙：“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杨卫成冲她嘻嘻一笑，“小姐姐好手段啊，跟他们合作很久了吧？”
王玉玲强笑：“你、你说什么，我不懂，我也是受害者……刚才我和李老板在这里聊天，这个家伙突然冲进来……”
“这些话，你跟我说没用的，来来来，美姐，你跟她聊吧。”
杨卫成转身冲杨美招手。
王玉玲于是看到一个打扮老土的中年妇女走进来，她记得这个女人，在月台排队上车时，就站在她身旁。
当时她还嫌弃这女人脏，可现在却发现，原来人家拥有一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这样的眼睛，怎么会是一个农妇所有呢？
果然，那女人从后腰拽出一副手铐，直接给阿彪、王玉玲拷起来。
杨卫成则帮忙把半昏的李大伟脸上洒水，拖起来。
“兄弟，是你啊，谢谢你！”李大伟感激地看着他，手和嘴唇都颤抖着。
杨卫成抿嘴一笑：“回头再说，我还得忙活去呢。”
“忙什么呀？”杨美叫住他，“我们支队领导马上就来了，得和你谈谈，你功劳不小，又是目击者，笔录总要做的。”
“不行，还有漏网之鱼。”杨卫成说。
杨美眉头紧锁：“谁？”
“宽爷。”杨卫成道。
杨美道：“线报中，没提到这个人啊。”
“你们问问她吧。”杨卫成冲王玉玲努努嘴。
杨美抓住他：“不行，你别去。”
所谓线报没有这个人，是杨美骗杨卫成的谎言。宽爷正是这一团伙的主要头目，早就被中海、燕京两地捕快联队盯上。
这一次两地联合行动，就是掌握确切的线报才展开布局。
她只是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在这列车上遇到杨卫成。更没想到，杨卫成居然帮她抓到阿彪。
这趟列车旅程近200小时，按照这团伙的惯例，一般都是在第三、四天上才动手。这一次，他们似乎嗅到什么异常，提前动手。
若不是杨卫成的高警惕性，只怕又多一些受害人，再打草惊蛇后，想抓他们就难上加难了。
“你不让我去，那老头跑了咋办？”杨卫成有点着急了。
“放心，他跑不掉。”
杨卫成眉毛一挑：“你瞧，说谎了吧？刚才还说没这个人，现在又说跑不掉，我说小同志，你不老实呀……”
杨美脸红耳赤：“谁说谎了？我那是为你好，宽爷老奸巨猾，万一让他记住你，将来对你贻害无穷。”
“这么说，你还是心疼我咯？”杨卫成嘻嘻一笑。
“去你的，当心我把你当流氓抓起来！”杨美怒。
21号铺，宽爷慌里慌张，收拾东西，准备找机会逃跑。
可他刚站起来，就被人堵在铺位里。
老郑冲他笑眯眯地说：“还记得我吗，宽爷。”
宽爷脸色蜡黄，他怎么会不记得？多年前，曾和这个姓郑的交过手。那时，这位还是个小伙子，而他也是盛年。
“呵呵，还是落在你手里了。”宽爷无奈苦笑。
“走吧，你和你的同伙们，马上就要团聚了，咱们别打搅人家休息了。”老郑笑道。
这一晚，列车上的旅客们都睡的很熟，谁也不知道列车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杨卫成几乎一夜没合眼，做为编外人员，他几乎参与了整个审讯。
其实不是什么正义感支撑他，完全是好奇心作怪。
在这里居然见到老郑，对他来说是个意外惊喜。
可惜的是，天一亮，老郑、杨美他们就要下车了。
临别前，老郑递给他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杨卫成，我也没什么权利给你发奖章、奖金，这就算是我一位老捕快代表人民对你的奖励了。”
“嘿，那感情好。”杨卫成笑，“我就笑纳啦！”
“嗯！”老郑拍拍他肩膀，“什么时候回中海，记得找我喝酒。”
“那是肯定的。”杨卫成点头。
那只打火机，杨卫成一直珍惜着，打算等老了，当成传奇故事，讲给孙子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