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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泽篇42
273、回魂追梦术
安梦的话，海无量一字不差的都听到了耳中，他没有想到，行流云轻描淡写的一句“好，我答应你”，竟然隐藏着如此深沉的危险。
对于那一对仅仅相拥的人儿，不曾有片言打扰。
心中某一块受到触动，有些话，有些事，无从表明，却已牢牢的刻印其中，不可抹除。
蓝天白云，惊涛拍岸，恰宜微风，轻拂而过。
温馨过后，便要着手正事了。
“有件事，我想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行流云说道。
“你说。”
海无量的态度明显有了极大的改变，现在人家为了他的妹妹而煞费心力，他自当是知无不言。
“之前攻击我们的那个魔物，它的样貌几乎和海明月一模一样，你可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海无量猛然一怔，“竟有此事？”
他眉头微皱，“我只有月月一个妹妹，也从未听说有哪任先祖和月月的容貌相仿。”
言下之意，这个魔物和他们是无关的。
“会不会是幻术？”海无量说道。
行流云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其实海无量心中也早有预料，问出来，也只不过抱着最后一丝希冀罢了。
若是幻术，行流云也不必特来询问了。
“可否简述一下海明月的经历，尤其是一些特别的事。”行流云问道：“这对于唤醒她应该会很有帮助的。”
精神世界变化不定，但总归与一个人的生平经历脱不开关系，多了解一些，才会更便宜行事。
“特别的事……”海无量陷入回忆当中，“这二十多年来，月月向来顺遂，要说特别的，大概也就唯有5岁那年曾经误入忘忧洞深处。”
想到行流云并不知道忘忧洞，海无量随即简单的解释了一番，“忘忧洞具有天然的清神作用，身处表层可以祛除烦恼，而洞内深处则有消磨他人意志的危险。”
行流云听了只默默点头，并未出声干扰。
“大约是17年前，我和月月曾失足坠落到了忘忧洞的深处，在那洞中，月月曾一度昏迷，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总是惶惶不安的，时时刻刻都要我陪着才能有一丝丝的安稳。这种情况差不多持续了半年才开始好转。”
行流云敏锐的感觉到，这里面怕是有些不同寻常，“你可知道原因？”
海无量摇了摇头，“请了很多大夫，都说是过度惊吓造成的，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我也说不好。”行流云说道：“后来呢？”
他只是觉得怪异，是怎样的惊吓，才能把人一吓半年而不得安好？
“后来月月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有关炼器的书籍当中，虽然相较之前沉默寡言了些，但情绪上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炼器……
“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习炼器的？”行流云问道。
海无量点点头，“是啊。”
行流云又问：“在那之前呢，她接触过这方面的书籍吗？”
海无量显露异色，“我族兴盛炼器，各门各户差不多都会备有这方面的书籍，家中小孩子偶尔碰到，也是常有的事。”
行流云知道海无量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当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那之前她可对这些书籍感兴趣？”
海无量像是看白痴一样瞥了眼行流云，“没有，在那之前字都认不得几个，更多的时候都是嬉闹玩乐的吧。”
不过，说到这个，海无量不免心生愧色，在这件事上，他一直都深感自责。
对他们这些普通家庭而言，5岁，本正应该是嬉闹玩乐的年纪，可是海明月却一头扎进了书籍的海洋之中，人沉默了许多，也失去了很多那个年纪本该有的乐趣。
而这一切的源头，却都是因为，当时他带着海明月去了一趟忘忧洞，然后……
书籍释放了海明月的炼器天赋，她成为了外人眼中的天才儿童，但海无量总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而改变了月月的人生轨迹。
好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月月自己的选择，并没有任何人强迫于她。
好在，她并没有因为那次危险而疏远自己这个哥哥，反而与自己更加亲近。
或许，在那些繁杂的炼器知识当中，月月能够得到一些他所不明白的乐趣。
或许，他可以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守在月月身边。
每一次试验灵器时海明月发呼于心的笑容，让海无量觉得，哪怕再多的疼痛，也都是值得的。
“看你出神那么久，可是又想到了其他的事？”行流云问道。
“其他的。”海无量面露异色，稍稍犹豫，最终还是开了口：“大概五年前，月月她曾经闯过一次封剑禁地，行踪败露，遭到了天涯阁的严厉惩罚。”
“嘶。”
果然是个不安分子，这次再闯禁地，怕是图谋已久了啊，而他正好被抓来当了苦力。行流云想到。
安梦这会儿也差不多明白了为何之前海无量百般阻拦她从海底城进入禁地了，原来竟是海明月有前科……
镇族神器，事关重大，即便是以安梦的身份，若是未得允许而擅动画方镜，也得接受不小的惩戒。
海明月虽然优秀，但以她当年的能力和地位，也并非是不可舍弃的。
即便是被放了出来，怕也是被狠狠的记了个大过……而且这种过错，是绝对不允许犯第二次的。
这件不光彩的事，海无量不愿多言。
也就是在当前这种情况下，行流云和海明月同闯过禁地，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才简单的吐露了一些。
“她那次去禁地做了什么？”行流云问道。
“从那里带回了一些土壤，后来被月月祭炼成了一件三品灵器，琉璃净壶。”
知道行流云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罢休，海无量斟酌话语，主动说了出来，省的他问东问西，没完没了。
“就是盛会期间，我和玄冰宫那个冰块打斗时，最后反过来烧我的那件法宝。”
海无量以为行流云不识的这件法宝，专门解释了一番，却不知道，这件法宝很快就要易主了。
行流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原来琉璃净壶竟是这么来的。
两次闯禁地，只为了这琉璃净壶，竟是这么宝贝这件法宝吗？
“对了，海明月说她有个未了的心愿，你可知道是什么？”
行流云忽然想起这至关重要的一点，他能感觉得到，这是支撑海明月强闯禁地的一大信念，很有可能也会是这次能否救回她的关键所在。
“心愿。”海无量想了想，“应该就是那件灵器吧，月月一直都想把琉璃净壶炼制成一品灵器。”
世人皆知，炼器师为了炼制出得意的作品，做出掘墓寻宝、以身祭器等出人意料的举动虽然惊世骇俗，但也都算不得特别稀罕。
海明月为了炼制一品灵器不惜两次强闯禁地，似乎倒也合情合理。
但就是太合理了，反而让行流云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琉璃净壶……想不通，行流云只好暂且放下。
“回魂追梦术施展的时候，我的精神会游历体外，这里就交给你们来守护了。”
海无量拍拍胸脯：“你放心，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绝对没人靠近的了你！”
安梦也是坚定的说道：“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好。”
行流云没敢多看安梦，他怕他会犹豫退缩，他明白，安梦这句话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精神世界，如虚如幻，浩瀚无边，最是不可捉摸。
回魂追梦，以追溯过往来牵引精神游离之人，凭借强烈的生念而使其重返人间，是目前仅存不多的可联系精神世界的法门之一。
在外的麻烦，主要就是一个对肉身的保护问题。
入梦之时，精神游离在外，本体就成了一脆弱的凡胎肉体，无人守护，难免遭遇不测。
肉身没了，精神无所归依，即便能暂时依附于某些灵物之上，却终究难逃消磨殆尽的结局。
当然了，一般只要不是崩溃腐烂的，成功返回身躯都是不成问题的。
此术的凶险主要还是来自于内在，精神世界和灵海、元府虽有联系，但却不尽相通。
要知道，精神游离在外的情况虽多是外力所致，但是真正困住他的却是自己。
人永远无法唤醒假寐之人，同样也无法拯救毫无生念之人。
妄自闯入他人的精神所在，哪怕是极为亲近之人，也有极大的可能会被视为异物而被消灭。
而在别人的世界之中，任你修为再高，也抵挡不过主人之一念之威。
这也是安梦如此担忧的原因，她能保住行流云的躯体无恙，但是，里面的，她却是无能为力。
别看平时随意喊着精神力三个字，论神秘程度，精神却犹在灵魂之上。
若是排个顺序的话，大致可以粗略的概括为：灵魂承载精神，躯体承载灵魂，三者相合，而后才有机会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生灵。
葱郁树荫，青青草地，行流云和海明月并排而躺，仿若沉睡。
没有绚烂的光彩，没有浩大的声势，平平无奇，回魂追梦。
然则，平凡之中，却蕴含着可沟通精神的莫测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