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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长衫手执醒木往桌上一砸！
“灵界大开！神明施法！摄来无数的精灵，投到了人间！有的落入山川河流，有的落入了花草树木。此时！山水才有消长之变，花木才有枯荣交替！万物才有灵！人间这副画，才有了生机呀！”
听者一片拍掌叫好！
可又有人问道：“怎么人间还是只有山川河流、花草树木呢？人呢？动物呢？我们是怎么来的呀？”
“哈哈！”长衫听得此言，又是“啪”地一拍醒木！“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嘁！”众人不满地甩甩手，一哄而散！
他们的兴趣可才刚刚冒出了头，就被这一声“下回分解”给活活掐死了。
当真是扫兴！
可也没有人逼着要他说完。
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长衫说了下回分解，那就只能等下回。
他绝不会再多说一言！管你是求也好，是逼也好，他就是不开口！
可他不过一个说书的而已！哪儿来这么大的架子？不就仗着他说的比别人好吗？
可他说的是真好！光怪陆离，奇思妙想……有人在听到紧要关头时被忽然掐掉，便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骂他“臭脾气！”“瞎得瑟！”“不知好歹！”一直要骂到他下次开讲。
等他再开说了，骂他的人就又乖乖地坐了回来。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
人影散尽，长衫便着手收拾起桌子来。
长安街道小桥旁，又要持续冷冷清清的一段时光了……
长安街的另一头，华阳坐到了桌前。
莫刈低声道：“你是见了钱就什么都不管了吗？你会写字吗？”
华阳道：“碰碰运气！我看那些人写的都够好了呀，可这张老爷就是不满意。说不定呀，他就是不喜欢写得好的，万一就喜欢我的也说不定呢！”
“……”
华阳一坐下，伸手就拿笔来写。
张老爷微微皱眉，便有人道：“小子！干什么呢？你不用调锋？”
华阳眼一瞪：“我写还是你写？”
那人道：“谁写都要先调锋啊！”
华阳怒道：“调锋调锋调什么锋？！我华氏书法自成一派！与你们的不同！你不要在那多嘴！”
那人脸涨得通红！
可张老爷一挥手，道：“书法自古便是不拘一格，正要百家争鸣才能有兴盛之日！何必干涉别家的习惯呢？”
华阳便冷冷一哼，随意地蘸了蘸墨，悬笔到了纸上。
这等嚣张态度，直把围观的书家恨得牙痒痒！
“这小子装腔作势！飞扬跋扈！可懂得书法之意？”
“他要能写出好字来！我就把这桌子吃了！”
可张老爷却眼睛一亮，示意众人不要吵闹。他暗暗心惊道：“俗话是说艺高人胆大！这少年年纪轻轻却如此孤傲，想必手中是有真功夫在的！又说人不可貌相，越是这般相貌平平，越是深藏不露！”
然后华阳落笔，笔尖像一朵盛放的蒲公英，重重地趴在纸上。
然后华阳就不动了，墨水向周围漫染而去，笔尖之下，开出了一朵黑花。
等到笔下已是一大团墨迹了，华阳才收笔。
纸上便留下了一团黑。
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来。写的好不好先不说，这玩意儿是个字吗？
莫刈附耳在华阳耳边，低声道：“就算你想蒙混过关，好歹也得写个字吧？你这玩意儿，连字都算不上！”
张老爷也紧皱了眉头，恨不得将那团黑墨望穿，只想在其中发现一点玄机。
张老爷只知道，高人行事，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抒意境不求形。这小大师如此作品，定不能只观表象，肯定有更深的含义在。
华阳气定神闲：“张老爷，如何？”
张老爷见华阳泰然自若，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思索半天，他终于道：“这……恕在下眼拙，实在看不出其中奥秘……”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候着华阳能给出说明。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这东西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字，对吧？”
众人默认。
华阳又道：“没错，这确实不是一个字！这是一幅画！”
便有人皱起眉头来：“小子！你来错地方了吧？张老爷求的可是字！”
华阳便冷冷一笑。
用不着他回答，书家之中便有人替华阳答道：“自古书画不分家！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就是！你们这帮半壶水，就不要问这些令人发笑的问题了！”
“这少年之画，另有深意呀！”
“嗯！依我看，这是一朵寒梅！不畏艰险，凌寒而开，精神之高洁，令人动容呀！”
“依我看来，这更像一朵蒲公英，随风而起，飘荡天涯，是怎样的勇气呀！”
“不不不！依我看来，这……”
有人急道：“你们别乱猜了！大师，你这画到底是何意义呀？”
华阳却微微摇头：“无意。”
“无意？！！”
“高人呀！”
“高人！”
如此一来，便有人对华阳刮目相看：“原来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造诣！难得呀！难得！”
张老爷便抚着胡须，微微地点头。
莫刈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变化十分丰富。
可张老爷又道：“大师所作，确是一幅好作品！只是这无意之画意境虽深，却并不太适合做匾啊！”
华阳微微一笑，用缓慢的语速道：“其实，这不过是我见你们对我有所质疑，所以才小露一手，证明一下我的能力而已。”
“哦！”众人恍然大悟。
张老爷起身，走到他面前，笑道：“那请大师赐字呀！”
华阳幽幽地道：“写字于我而言，可不是一件随便的事。”
“哦！”张老爷连连点头，“我懂！大师都是有个人的规矩的！明白！”
华阳心中暗道：“你明白个屁！老子要银子！”可他仍不动声色，微微点头：“看来张老爷，也是个懂礼之人！难得，难得。”
张老爷眯眼笑着：“请问大师，要如何才能赐字呀？”
华阳道：“写字，是一件极其神圣且复杂的事！我每每动笔，必先暴食一餐！才能确保有足够的体力来完成作品。尽管，这是一件很伤身体的事，但凭我对书法的热爱，一切困难，都不足为惧！”
周围的书家感动得热泪盈眶：“对书法竟有如此痴迷！果真是大师！境界高深莫测，实乃我辈楷模！”
华阳又道：“其二，我要沐浴更衣，以示对书法的尊重！这也是雷打不动的习惯！十分繁琐，却是门派传承至今千年的规矩！不得不从！”
“门派？！”有书家惊呼，“我从未听过书法还有门派？”
“当然有。”华阳点点头，“只是普通人并不知道罢了……我的门派，隐于人间秘境，不为外人所知！一百年才招收一次弟子！我很幸运，在一个对的时机出生，有幸成为其中一名弟子！只可惜……唉！”
华阳重重一叹！
“可惜什么？”众人问道。
“只可惜！我入门不过十八年，就学会了门派所有的武功……呸！是书法之艺。掌门人执意要传位于我，可我还不足弱冠之年，何德何能！如何能受呀！所以我坚决不肯！眼见我在门中已经难有进步，我才执意离开！可惜……唉！”
华阳又是一叹气。
“又可惜什么呀？”
“可惜我为追求更高境界的书法，执意要离开！全门师兄弟跪在门口求我不要走！各位掌门长老也都泪流满面！我简直是心如刀割！可惜！我对书法的热爱！远远超过对他们的同门之情，我才云游人间，来到了此地……”
众人一阵惊叹：“想不到！大师的身份竟如此尊贵！”
华阳叹道：“唉，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门规有约，一旦离门，永不可返回！”
有人急道：“大师！能否告知门派何处？世上竟有如此圣地！老夫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去见识见识！”
可华阳一摆手：“对不起，我已立下毒誓，不可透露有关门派的一切消息！如若不然！就要我永远写不出好字来！”
“大师！求求你告诉我们吧！”
“求您了！”
“大师……”
张老爷连忙把众人推开：“散了散了！你们快些走开！大师还得为我题字呢！”
家丁抬来轿椅，将华阳请了上去。
华阳指着莫刈道：“他是我的随从，让他走路就好！”
莫刈道：“……”
张老爷点点头，道：“可我看你这仆从像是一个剑士！书家身边怎么跟着剑士呢？”
华阳道：“掌门说过，书法当为万艺之首！歌、舞、画、武等技艺皆在其中有所体现！为问鼎书法最高之道，我才广泛了解天下之艺，希望能让书法更进一步！此时，正在了解剑道，所以选了他来。”
“哦！”张老爷将声音拉长，“原来如此！大师之境界，真是让那些半吊子难以企及！”
张老爷很快张罗了一大桌美味佳肴！
华阳和莫刈眼冒青光，用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扫荡着桌上的饭菜，差点把碗筷也一起吃下去！
张老爷看得眼泪汪汪：“为了给我写字，他们硬撑着也要吃下去！吃得多辛苦呀……”
终于饱餐了一顿。
两人肚子撑得溜圆！幸福得快要哭出来！
张老爷又命人烧了热水，抬到客房内，叫了两个稚嫩的小丫鬟伺候着他们沐浴更衣。
华阳泡在木桶里，感叹道：“啊！终于找到了在神山的感觉了！”
莫刈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书法的知识呢？”
华阳淡淡地道：“父皇总是要我学这学那的，什么书法、道术、武功什么的……虽然我一样都没学好，不过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一些。”
莫刈不禁摇头笑道：“那群傻子……不过你那书法门派是怎么想出来的呀，说的跟真的一样……”
华阳哈哈大笑：“我在神山，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听说书的讲故事了！编这样一个烂俗桥段的故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莫刈摇头笑道：“不得不承认，虽然你什么都不会，不过还是挺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