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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狐道：“你像是经历了许多事的样子。”
炁忧道：“是的，我确实有许多难忘的回忆。”
他的妖生，有过许多次转折，每一次，都是猝不及防出人意料，永远都充满了未知的惊喜。
赤狐道：“你有一双平静的眼睛。”
“是吗？”炁忧笑了笑，“是我见过的波浪太多了吧。”
“唉。”赤狐叹了口气，“你又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成长在于经历。而不在于时间。”
“挺有道理的一句话。”炁忧笑道，“是那个人类说的吗？”
“是的。”赤狐道，“这样看来，似乎整个世界都有他的影子在，包括妖界。”
日月星辰像他的眼睛，旭日暖阳像他的微笑，秋雨春风像他的言语，高山直木像他的身姿，清澈甘露像他的真心……
“我越发觉得，忘记他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赤狐笑道。
“遗忘不该是刻意为之的事。”炁忧道，“你该去做点别的事，也许不知不觉间，他的影子就淡了……”
“你像是很有经验。”赤狐笑了笑，“你也有忘不了的人吗？”
“有过。”炁忧如实道。
“有过？”赤狐道，“所以现在忘了？”
“我想起她时，已经不再有特别的感觉了。”炁忧道，“所以她已经是过去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赤狐道。
“为什么要问？”
“考验。”赤狐道。
“哦。”炁忧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道，“是个好人。”
“跟没说一样呢。”赤狐道，“她有什么优点啊，她有什么缺点啊，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这一类的。”
“优点么，长得漂亮，会做饭。缺点的话，是……”炁忧想了想，忽然一笑，“她居然没有缺点！”
“世上真有没有缺点的人吗？”赤狐笑了笑。
“也许有，是我还没有发现吧。”炁忧笑道，“你的和尚呢，优点，缺点，特别？”
赤狐道：“他长得很英俊呢！是个漂亮的和尚。还很聪明，还很厉害，对我很温柔，很有耐心……”
炁忧笑道：“是吗？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类。他有缺点吗？”
“当然。”赤狐道，“只是死了才被我看到。”
“可惜，我和她分别之后，便再没了消息，她什么时候死的，我都不知道。”
“为什么会分别呢？”赤狐道，“你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吧。”
“为什么要说给你听呢？”
“因为我喜欢听故事。”赤狐道，“树爷爷知道，所以他爱讲故事给我听。”
“可我不喜欢让别人知道我的事。”
“可我是妖王。”赤狐道，“你不能违抗妖王的命令。”
“这个……”炁忧笑道，“妖王的权力是这样用的吗？”
“不管！”赤狐皱起了眉头，“我命令你说。”
“如果你愿意用你的故事做交换。”炁忧笑道，“我就说。”
“臣子是不该与妖王讲条件的。”赤狐道。
“只是请求，不是条件。”炁忧道，“你不答应也行。”
“那……”赤狐忽然一笑，“也不让你太吃亏，我答应便是，只不过，我未必会说实话，反正你也不知道。”
“随便说说就行。”炁忧道。
“几百年前，我还只是一只没成妖的白兔子，与另一只白兔子是好朋友。”炁忧道，“有一天，我和我的朋友，受老妖王之命，前去搭救一群即将死在草原的人类……”
赤狐笑道：“嗯。像是树爷爷的风格。”
“不要打断本…妖说话。”炁忧看了赤狐一眼，“等我说完了你再点评。”
“哦。”赤狐嘟嘟嘴，“好吧，你继续。”
“我们为那群人类带去了饮水和水果，可他们还不满足，将我的朋友抓去杀了吃了。我在一旁亲眼看着……”
赤狐的表情变得纠结、惊讶、愤怒……
“我成妖之后，变作人类的样子，以人类的身份，和一群人类居住在一起。”
赤狐眼里流露出赞赏来。
炁忧笑了笑，道：“然后我遇到了她……”
赤狐就坐正了身子，认真地听着。
听到炁忧与小白墨之间的甜蜜趣事，赤狐忍不住烧红了脸，双手挡住脸蛋，眼里却露出向往的神情来。
“我战胜了那群人类，也暴露了身份。白墨当然不愿与妖怪在一起……”
赤狐皱起了眉头，略有紧张地捂着胸口。
“最终，她与那什么公子走了，我又去流浪人间了。”
炁忧说完时，仍是微笑着的。
可赤狐已经哭红了眼睛，泣不成声：“你这个傻子！你为什么不把她抢走？难道你不知道，她也还爱着你吗？你怎么放她走了呀！呜呜呜……”
“因为她说的对呀。”炁忧笑道，“几百年过去了，我还是与她第一次相见时的模样，可她呢？她早就老了，死了呀。如果要亲眼看着她在我面前慢慢老死，我不知道我是否承受的住。”
“可……”赤狐吸着鼻子。
她与和尚就是这样啊，看着和尚在自己面前慢慢老死，确不是一种好受的滋味。
“没什么可是了。”炁忧笑道，“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可都已经过去了，我都放下了。”
可赤狐仍撅着嘴，总觉得心里一阵空洞。
然后炁忧道：“妖王，不要食言，该你说了。”
赤狐使劲吸了吸鼻子，道：“我的故事……”
“我在妖界的时候，特别想去人间看看，正好妖界这时来了一个和尚，我就和他一起去了。”
“然后我们在人间呆了七十多年，他死了，我就回来了。”
“……”
“……”
炁忧道：“然后呢？”
赤狐眨了眨眼睛：“然后我就遇到你了呀！”
“……”
炁忧道：“我感觉我很亏。你这故事，根本配不上我的故事。”
赤狐扬起嘴角，道：“妖王当然要有特权才行！好了，我们扯平了！”
炁忧道：“你还欠我一堆胡萝卜没有给我呢。”
赤狐叹道：“你这兔子！怎么满脑子都想着胡萝卜！你要是愿意在脑袋里多装一点其他东西，估计就能与小白墨在一起了。”
炁忧哭笑不得：“你这都是什么逻辑啊？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赤狐道：“等会儿我给你种子吧。这可是妖界的技妖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就当作给你故事的补偿吧！”
炁忧暗想：“老妖王的眼光果然不错！原来技妖如此有用！”想来半本书选拔出的魔学士也该是与技妖差不多的队伍，可魔学士整日研究诗词歌赋，句段文章……怎么就不干点正事呢？比如说……研究研究怎么培育出更多品种的胡萝卜来！
两人一番交谈，天色又暗了下来。
炁忧在树下盘腿而坐，那吸血蝙蝠又幽幽地飘了出来。
“兔子！让我吸你的血吗？”吸血蝙蝠道。
“不让。”
“好吧。”吸血蝙蝠道，“我就知道你不让，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惊喜。”
炁忧道：“不会有惊喜的，以后也别问了吧。”
吸血蝙蝠道：“不，每天都要问一遍。”
炁忧想着自己也不会总呆太久的，也就随它去吧。
吸血蝙蝠道：“妖界的动物都不让我吸血了，我得跑到人间去，可危险了。有时还需要跑到魔域去！”
“嗯。”炁忧道，“挺辛苦的，可我是不会让你吸我的血的。”
“你才五百年道行对吧？”吸血蝙蝠忽然冷冷一笑，“我可要比你多两百年的修为呢！我是先礼后兵，你要是执意不让我吸的话，等哪天我饿得理科，可就不管你让不让咯……”
吸血蝙蝠露出阴邪的笑，意在吓他一下！
可炁忧依旧淡淡道：“等你饿急了再说吧。”
“唔。”
见这兔子油盐不进，吸血蝙蝠也就泄了气，道：“你这兔子真小气！看来，我又要往外面跑一趟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