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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要去妖界，许多妖怪动物都跃跃欲试，想要一睹传说中的妖王的风采。
半本书只带了少数的几只妖怪去，剩下的需要留守炁山，防止人类或是其他山头的妖怪趁虚而入。
炁忧和半本书带领着被挑选出来的几只幸运的妖怪在夜晚出发。
妖怪们兴致勃勃，一路有说有笑。他们好奇地问炁忧：“大王！听闻那妖王是一棵万年修为的树！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妖王是一棵树，但是不知道有没有一万年。”
“妖界里的动物都能成妖吗？”
“这个依然是看天赋的。”炁忧道，“不过在妖界修炼，成妖确实会更容易一些。”
“那妖界除了妖王！最强的是哪个妖怪啊？”
“反正不是我。”炁忧笑道，“我已经离开那里二十多年了，更何况，我离开时还只是一只没有成妖的兔子，什么都不知道。”
炁忧也问它们问题：“你们当初为什么不加入妖界呢？”
“路太远，懒得跑。”
“在人间生活惯了。”
“我不能离开我的亲人和伙伴。”
……
炁忧微微点头。人间的妖怪，比起妖界的妖怪来，还是有着不少的差别的。
曾几何时，他以为妖界就是整个世界，这里有世界上所有的妖怪和动物；那个总听人提起的人间，反倒更像是隐匿在妖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小小的一隅。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人间才是真正的世界。那个他以为是他的全部的家园，才只是人间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而已——妖界只有不过几百里的范围。
可如今再看来，炁忧就只想感叹：妖界居然能在人间占有近千里的土地！
这就不得不感谢那棵树了。
在人间呆了许多年，他深知人类对妖怪是何种态度，妖怪在人间生存是何等不易。妖界能在这种情况下存活至今，并且还有不断发展壮大的趋势，实属不易。
那棵参天的大树，究竟是有着怎样通天的本领？竟能震慑得人类不敢放肆！保得妖界近千年无恙！
妖王，也许真的强大到了炁忧无法想象的地步！
当初的炁忧还不能清楚地意识到这点。可如今细细想来，那棵总是慈眉善目的、被小动物们爬上爬下、亲热地叫着“爷爷”的大树，确是当之无愧的妖王！名副其实的人间最强妖怪！
他对妖王，又多出几分敬佩来。
随着与妖界距离的拉近，炁忧心底无端地生出紧张的情绪来。
他自嘲道：“我还真像赌气后出走的孩子，现在，孩子要回家了。”
半本书道：“也许你该给妖王带只小兔子回去，给它们一个惊喜。”
炁忧笑道：“这倒不用，我莫名其妙变成了黑兔子，这个惊喜已经够大了。”
他微微低头，快步走着，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他又喃喃自语道：“如果还有动物记得我的话……”
那条街道在必经之路上。
半本书感叹道：“老地方啊。”
“是啊。”
这里变了挺多了。
“你说，大灰的后代，会不会还生活在这里呢？”炁忧道。
“可能会吧。”半本书道，“二十多年时间，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还在的话，也该是大灰第十几代的孙儿了。”
“可惜。”炁忧又道，“阿黄连后代都没来得及留下。”
“人类养狗，是要对狗做一种名叫绝育的事的。”半本书道，“人类会切除狗身上一个重要的部分，让它们失去生育能力。它们被人类带回家的时候，就注定它们不能当父母了。”
炁忧忽然沉默了。
往事浮现脑海，难怪阿黄总是有意地回避这些问题……好像有淡淡的凄伤从心底蔓延。
炁忧微微叹了口气，望向这条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夜深了，多数居民早已入睡，只有少数几家还亮着烛光。
炁忧忍不住往自己的旧居望了几眼。
不料那里却是一个堆满杂物的深坑了。
炁忧问道：“怎么挖了个大坑就不管了？”
半本书冷笑道：“你忘了吗？你走的时候，地窖里还放着许多银子呢！据我猜测，居民们是想过在这里重建一幢房子的，结果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你的银子，所以就分了银子去别处逍遥了！人们也就懒得再管了。”
“哦。”这个分析合情合理，只是可惜那些银子了。虽说对炁忧来说那些银子毫无意义，可它们本该是属于一个让炁忧动过心的女孩儿的……谁料最后都便宜了别人。
炁忧的目光停留在一户人家。
许多年前的一夜，炁忧来到那户人家的窗畔，那里正有一个女孩在窗台撑着脑袋看着月亮。
炁忧的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吓得女孩一抖。
小白墨惊慌地擦去眼角的泪，故意板起脸来：“你来干什么！怎么进得了我家？”
“我翻墙进来的。”炁忧笑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小白墨吸了吸鼻子：“说什么！”
“你不是要我给你一个答复吗？”炁忧感觉颇有些难以启齿，他挠着头，艰难地道，“我已经想好了。”
“嗯。你说吧。”小白墨云淡风轻地吐字，只是手中紧紧地握着拳头。好像若炁忧的答案不遂她的心意，她便要一拳打过去似的。
“我喜欢你。”炁忧忽然道。
好像空气忽然就凝固了。在一片寂静中，炁忧只感觉脸颊烧得炙热，他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你...做的饭很好吃...我想你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见着炁忧窘迫的模样，小白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可炁忧伸手捉来小白墨的拳头，将其牢牢捏在手里，他盯着小白墨的眼睛：“我想清楚了，我要娶你。”
小白墨有些呆滞了，可炁忧的心里却冒出了别样的感觉，他真挚地道：“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四目相对，小白墨轻轻地道：“你是被我今日逼急了吗？你知道你说这话意味着什么吗？这可不是随意就能反悔的......”
“我知道。”炁忧将小白墨的手放在胸前，靠近自己热烈的心脏。
“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炁忧急促地道，“这代表着，你将会成为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会竭尽我的所有给你最好的。”
“我将穷极我的一生，对你好。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会让你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我说到就会做到的。”炁忧急道，“我绝对不会反悔的！我真的决定了！”
炁忧忽然停下来，他一字一句地道：“我炁忧，要娶你，小白墨。”
小白墨的眼角湿润了，她道：“这不是我逼你说的吧？”
“不是。是我自己的心里话。”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
“我知道。”
“一旦我当真了，你就再也不能抛下我了。”小白墨微微哽咽道。
“永远不会。”
“那我就是你的女人了。”小白墨道，“你也只能是我小白墨的男人！你不准再招惹其他女人！要听我的话，一辈子不能打我骂我凶我。”
“我怎么舍得凶你呢？”炁忧露出笑容来。
夏夜微风，蝉鸣不息。炁忧脚下离地，上半身探进小白墨的房里，他捧住小白墨的脸，轻声道：“那就说好咯。我们一辈子也不能分开。”
“嗯。”
“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能离开我。”炁忧道。
“嗯。”
炁忧俯下身子：“那我现在能吻你了吗？”
温热的呼吸吹在小白墨耳边。她微微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于是两人闭上了眼睛。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两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脏跳的越来越欢快，空气越来越燥热，他们的脑袋也越来越不清醒......他们几乎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
可小白墨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女儿啊！就听你爹一句话吧......”
小白墨睁开眼来，炁忧已经不见了。小白墨红着脸关好了窗户，小心翼翼地跑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盖住。她的手指触碰着自己的双唇：“究竟有没有亲上呢？”小白墨感觉自己头脑仍有些不清醒。
窗台下，一只黑色的兔子撇了撇嘴：“差一点就亲到了。”
......
可二十余年时光过去，已是物是人非。
那个答应自己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女孩，终究是离开了。
可炁忧并不怪她，是自己先骗她的。自己并不能成为一个爱她一辈子的男人，自己只是一个妖怪；不能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不能给她正常的生活，不能完成与她白头偕老的承诺。
好在已经走过那户人家了。
一切人事，都留在身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