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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来。”穆勒教授用眼神点一点走廊尽头方向，先走一步，带珊莎过去。
“嗯。”珊莎仙气十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跟在教授身后像个木偶人。
为特殊监管区建的实验室，是农场里的一栋小楼，楼道上也没有围栏啥的，全凭被监管人“自觉”。站在走廊上放眼眺望，农场层层叠叠的绿，以及掩映在绿色里的各色瓜果，都能尽收眼底。这里的空气还足够清新，不像工业区，总是闷闷的。住在这里，更像是来度假的，但事实上不是……
所以，不管多美好的事物落在珊莎眼里，都没有意义。
隔着玻璃门，她眼里见到的，只有塞满整台医疗舱的米埃尔叔叔。他熊一样的身形，在地下城非标准型号的医疗舱里，显得格外拥挤。但是现在的他，连嫌弃拥挤的资格都没有。
——穆勒教授说，米埃尔重度枪伤后长时间没得到有效治疗；颈椎有严重的骨折旧伤，在飙车过程中遭受二次重创，伤情很难控制。现在，他身体各大器官处于极速衰竭的状态，只能靠医疗舱维系生命。
除理想人之外，唯一的治疗方案，就是借用基因改造重塑身体机能。这个治疗方案有成功案例，就是隔壁的隔壁的布拉德。他一分钟前刚从走廊里出去，在农场四处溜达，目测身体状况良好。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做决定。决定你是要一个叔叔，还是需要一个活在记忆里的叔叔。”穆勒教授唇角故意勾起的一点笑意，很温暖，很严谨，也很勉强。
他站在珊莎身后，更像是一位慈父。
“我女儿要是能像你这样站在我面前，不管她是纯血人类，还是理想人，或是被世人认为的不伦不类的改造人，我都愿意给她一个拥抱。”
“甚至我愿意跟她一起成为改造人，或者理想人，只要技术允许。这样，我可以陪她度过漫长的余生，至少能在她失落的时候，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珊莎鼻尖一酸，想回头看一眼穆勒博士，又不敢。她怕眼眶里那点不争气的东西黄河决堤，忍不住滚落下来。
“要进去跟他待会吗？但是不能太久……”穆勒教授的用意非常明显。
“不。”珊莎第一时间否决了教授的提议。“我不想看见他一生都在改造人的泥潭里挣扎。让他安静地告别人世，也许是更好的解脱。”她手掌按在玻璃门上，隔着玻璃和并不遥远的距离，一点一点摩挲他鬓边花白的头发。“克洛伊……克洛伊在那边等你，还有那个混蛋小子。我……记得让克洛伊给我准备一间婚房，窗户外面种满蔷薇和漂亮的藤蔓，还可以搭一个秋千……”
珊莎靴面上，猝不及防地溅开几朵破碎的水花，两颗，三颗，四颗……她眼眶里不争气的东西，“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好多。
“穆勒教授，就这么决定吧。”她沙哑的声音，像远古时代卡在录音机里的磁带，被一段一段的小心翼翼地扯出来。
“扯完磁带”，她刻意背对穆勒教授，转身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打算就这么离开。
非自然光线制造的光影，没有地面那么通透。她高挑的背影烙在穆勒教授眼眸里，熔岩一样炙热，又像是一座天使冰雕，坚硬的质感犹如她的通透一般，冷得透心扉。
穆勒教授侧眸瞥向玻璃门里米埃尔，顿了好一阵子，终于点开个人终端里的管理程序，结束了那台医疗舱的所有工作。
珊莎没走，在穆勒教授的农场里转悠了一阵，漫无目的的。
菲利普发通讯请求过来，她很快就接了——相比农场里漫无目的的转悠，他更愿意菲利普没事儿给她找事儿。
“珊莎……”
“要我替你收尸吗？”
“恐怕是！你赶紧过来，机械军团封锁了紫色旷野，全是重型武器。他们用直升机在高空宣讲，说地下城窝藏前联邦圣火联盟罪犯，扬言要在封锁期间搜城。我担心，不管他们是否能够收到圣火联盟成员，都会就此永久性封锁地下城，甚至会在必要的时候进行围剿。上万的机械军团，单近地机甲都能上万，自卫队顶不住啊……”
“你先顶住，死也给我死墓碑做路障！十五分钟后给你支援。”
珊莎挂断通讯，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珊莎……史密斯？”
种植箱背后，文质彬彬的沉稳男声喊住了珊莎。
珊莎回头，瞧见布拉德正朝她这边过来。不等珊莎说“没空奉陪”，布拉德已直言自己喊她的用意：“秘书长，你去哪里？捎我一程吧！我做过几年佣兵，出去顶一阵子炮灰，还是行的。”
珊莎有没点头，以最快速度写了一封邮件发给菲利普——是管控局内部格式的介绍信。发完邮件，她遥控管理机器人“奉上”一把摩托车钥匙，扔给布拉德，“去城外找菲利普，介绍信我给你写了。我去搬救兵！”
珊莎话没说完，人影儿就没了。农场外“嘟呜”一声长鸣，珊莎的摩托车已绝尘而去，单留下路边飞扬的尘土。
布拉德瞅一眼手里的车钥匙，问机器人“哪里来的”。
机械音回答：“隔壁农场管理员的。”
布拉德：“……”
世界观怎么有点混乱呢？这姑娘也是流放区来的吧！
珊莎要搬的救兵不是别人，是皮皮。云歌说她几天都没睡觉，回来以后一直在补瞌睡，这才过去一天……到底醒了没有？
她到皮皮住所，停好摩托车后没着急去按门铃，先给云歌发一条简讯：“我小女朋友睡醒没有？我有急事找她！”
云歌好久才回简讯过来，“在吃晚饭。”——估摸着是被她气的。
推门进屋，珊莎也不跟谁客气。她径直坐到皮皮身旁，端起桌上的牛奶杯，就着她印在杯子上的浅粉色的唇印，大大地喝了一口牛奶。
皮皮：“……”
这姑娘痴傻了吧？！
云歌：“……”
珊，莎，史，密，斯！
“赶紧黑网，机械军团出兵封锁地下城，自卫队……恐怕顶不住的。”珊莎一大口牛奶哽下去，险些没一句话哽成两段说。
“为什么我们没有得到消息？”云歌精神链接试问幺鸡。
“可能有内奸。”幺鸡也不确定。她的确没有查到，是什么原因导致管控局计划提前的。“他们原本计划的几座城市都没搜查，直奔地下城而来，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两天。除了反间谍的推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地下城有内奸。”
值得庆幸的是，幺鸡已协助喆稚绾和芒果果离开地下城，在去阿伦戴尔的路上；步长卿也去了北境废墟。
“不管采取什么行动，都要确保两丫头的安全。不然，我没法儿跟阿加塔交代。”晓得幺鸡立马就能开启开八卦模式，云歌赶紧塞一禁言令给她。“你先闭嘴，我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餐桌前，云歌、皮皮跟珊莎相互交换过眼神，与幺鸡的判断达成一致共识。
“我现在开始黑网。”皮皮抽纸巾擦一擦嘴角的奶油，起身去开计算机。她中途忽然脚步一顿，回头望向云歌。“现在不能只黑阿伦戴尔。那样的话，很可能遭遇拦截，或者反攻……”
“我让幺鸡留下了备份的计算机，运算速度跟她一致。”云歌从衣袋里取出打火机那么大一盒子扔给皮皮，唇角勾一抹痞笑。“玛雅星一并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