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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队撤出城区的铎纳，在赛场爆炸后立刻命人开车回城。车队掉头不到五分钟，警车和直升机就迎面围堵上来，将他们逼停在大路中央。
警长从车上下来出示证件后，给车队发免密通讯：“铎纳·巴布拉蒂·穆勒，你涉嫌巡回赛爆炸案件，请下车配合警方调查。”
铎纳起身下车，扶住门框的手都在发抖。她下车第一句话，不是回驳警官她何罪之有，开口就问：“爆炸现场有没有机甲受损，‘艾莎舞步’的队员们怎么样了？”
警长愣了一下，没见过那么顺从的嫌疑犯，公事公办据实回答：“逃出来几架机甲，都带走了，在审讯室等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铎纳不等警长给她戴手铐，径直朝警车方向过去，很自觉地开门坐上警车。
她身后几位警官：“……”
今天遇上的嫌疑犯都怎么了？
他们直升机加车队，出动好几十个警员，尽为了逮捕这些原可以束手就擒的姑娘……是不是太过于大动干戈了？！
警官们相互交换个眼神，没敢耽搁正事儿，招呼车队带嫌疑犯回去审讯。
巡回赛特别审讯处门口，警督亲自站那里等着铎纳。
铎纳下车就直奔警督过去：“陆警督，艾莎的队员们在哪儿？”
“二到七号审讯室，每人单独一间，都在审讯中。”陆警督对铎纳还算客气，大约是熟识多年的旧相识。
“我去看看他们，就在门外看一眼。”铎纳错开警督肩膀，提起礼服下摆，步上台阶就往里走。
她身后跟上来的警员想上前拦住，警督暗地里挥一挥手，警员们又原地立正，都没敢再追着她上去。
审讯室的大门是透明的，以防嫌疑犯心绪激动出现特殊情况。铎纳从二号审讯室到七号审讯室，一间一间看过去，没有见到步长卿。
“A17机甲主控呢？”她转身询问跟在身后的警督。
警督炯炯有神的眼神光看进铎纳眼眸深处，非常正式的官方语言回她：“铎纳博士，您今天以嫌疑犯的身份来这里接受审讯，有什么话请您进审讯室再讲。另外，在我没向您提问之前，请不要随意开口。”
铎纳慌乱的神情一怔，跟警督对望一眼，垂下眼睑不敢再看他。然而，她眉宇间的无助，早已不假掩饰地流露出来。
警督隐约猜到些什么，没当中挑明。他只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将铎纳让进八号审讯室，打算亲自审问这位嫌疑犯。
整个审讯过程，持续十五分钟。警督问什么，铎纳答什么，很机械，提线木偶似的。
“铎纳博士，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也是顺带的一个问题。你跟A17号机甲主控，是什么关系？”警督神色如常，算是秉公执法。
提线木偶身形一震，仿佛灵魂出窍飘出了木偶身。她看向警督，木讷得，说不出来。
“你跟A17号机甲主控，是什么关系？”警督声正如山，再问一遍，没有任何表情。
“朋……友。”铎纳脸上血色褪尽，两个字答成两段话。她故作镇定的眼神看向警督，眉宇间尽是慌乱，双手搁在膝上扣成一个死结，掐完指节掐手心。
“我们在三十二号备战区找到疑似‘艾莎舞步’A17号机甲的残骸，已经烧得不成样了，只有‘17’的字样比较清晰，没有见到主控遗骸。爆炸后火势很猛，如果不出意外，机甲里可能会剩了一点骨灰。”警督操一口新闻主播的叙事腔调，跟铎纳阐述现场事实。
铎纳看向他的眼神，死死的钉在那里，仿佛还想听点什么，但是“新闻”已经没了，现场得到信息就那么多。
警督抿了一下嘴唇，垂下眼睑停顿两秒，又说：“更多的消息得等调查结果。既然您是他朋友，那么……就请您转告他家人，让他们到警局来认领遗物。嗯……我们在现场找到的，只有机甲残骸。”
铎纳嘴唇颤抖起来，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没让它们掉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无话可说。警督斩钉截铁的话，将她的想法全盘否认，扼杀在摇篮里：“我知道他是你部下，也是你朋友，但是机甲你不能带走。爆炸案调查清楚之后，交给他家人是最合适的。经过审讯，我们确认您跟爆炸案没有关系，所以请你不要再掺和进来，否则会增加案件的复杂性。”
“现在请您在审讯室稍等些时候，我通知穆勒教授来接您。”说完，警督起身就要出去。
审讯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进来的警员两脚后跟一靠，行军礼报告：“警督，艾莎队A17号机甲残骸不见了。”
“什么？”
“什么！”
警督和铎纳同时炸了。
“你在这里等穆勒教授过来！我去看看。”警督嘱咐完铎纳，抬脚就走，出去的时候还顺手锁上了审讯室的房门。
铎纳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只看见她两眼红成兔子模样，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她重磅真丝做的罗马礼服上，晕开的水渍浸一圈一圈的，跟她一样找不到主旋律，仿佛时空错乱了一般。
“听话，回去等我。我保证，给你一个惊喜！”
“你想要什么，回去以后告诉我，但是现在听我的。我不想你有事。”
她脑海里来来回回的，全是步长卿在备战区跟她说过的那些话，每个字都那么清晰，又刻骨铭心。
他烟柳清波般的眼眸缓缓闭上，每一点瞳光都像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烙在她虹膜上，久久不能散去。
“步长卿，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她双手环在膝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心底撕心裂肺的质问却没人听得见，没人理会，也没人在乎。
这里是审讯室，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监视着她的一言一行，她连步长卿的名字都不敢提。一年一年的思慕，都只能蘸着他临走前那一吻的暖色，一笔一笔刻进骨髓里。
“萨列萨耶夫，我要让你们一家还债，不是你逼着长卿上赛场，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铎纳默默赌咒，深深地吸一口怨气，抬头瞪向眼前那扇玻璃门。透明的玻璃门上，活生生给她瞪出一座萨列萨耶夫的墓碑。她炬目如刀，将那一年一年的思慕化作仇恨，一刀一刀刻上墓碑，再烧了骨灰做墨，填满碑上刻痕……
——永远没有原谅。
“是谁点火炸毁赛场的，我一样不会放过。我要一点一点还给你们。”这句话，她看向摄像头说的，合情，合理，合法。换作警督坐在这里，如果爆炸案本身就是一场阴谋，他也会如她所愿处置罪犯，给她相应的法律支持。
但是她心里清楚，在这座星球上，警督未必能给到她绝对公正法律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