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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橙远程操控格斗机甲进场。他没来得及擦干的头发，在一路狂奔中冻成策马奔腾的马鬃模样，进入温控系统笼罩下的比赛场，头发上的冰渣儿就开始融化滴水。
转播录像里看不到观众席，沐橙的机甲却可以，所有机甲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感官。
皮皮设计的新款格斗机甲“天使獠牙”，是融入了纳米可塑材料的外化骨骼，可以做超轻量级格斗机甲单独使用，也可与各式机甲融合做支撑机甲的外化骨骼，增加机甲量级。沐橙用它做了老机甲的外化骨骼，原机甲操纵网里的所有感官，都能跟外化骨骼无间隙融合。
两台“天使獠牙”，皮皮都装了微离子传感器，只要不离开玛雅星，她都能接收到机甲的全部感官。当然，这是个秘密，云歌都是今天才知道的，想阻止都来不及。
观众席上，不管男女老少，全是罗马贵族式的礼服，以亚麻、真丝材质居多。皮皮那身3D打印的礼服，在他们面前显得何等寒碜，要不是待在备战区没人瞧得见，她恐怕都不敢往人堆里站。
脚下是奴隶捧起的圣火，以及需要机甲战士热血祭奠的赛场。罗马贵族式的嘉宾，在“天神”脚下观战，这是看比赛来的？
是来娱乐找刺激的吧！
“比赛我来打，赛场我来祭。”沐橙捡起奴隶脚下的火炬，往陶罐里一杵，点燃了圣火。“不就是命吗？赢得过我的，拿走不谢！”
拿走不谢……
皮皮在场外听见那几个字，周身热血都凉了。
“沐橙……”她在一阵眩晕里，眼睁睁看着沐橙登上神坛，点燃了万星之主脚下的圣火。
眩晕里，她听见云歌的声音在脑海里说话。“现在情况还不是特别糟糕，你别乱了方寸。回酒店黑网，别呆在这儿，我让九叔过来找你。你在这里，我恐怕会顾不上沐橙。”
皮皮讷讷地答应一声，提线木偶似的拎起羽绒外套，披上就走。
宝二爷已在酒店大厅恭候多时，见着皮皮就迎上去挽住她的胳膊，将人拽到角落里，躲开监控小声说话：“我的姑奶奶耶，你去哪里了？怎么穿成这样……”
“上楼说话。”皮皮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怎么逃亡式跑回来的都不知道，还硬拽着宝二爷上楼。
这个点儿宝二爷来，不用猜都晓得他要干嘛。皮皮让地下城退出巡回赛，詹尼佛肯定会第一时间征求他的意见。
皮皮住的酒店客房，监控早屏蔽了，甚至连她出入酒店的身份都是模糊掉的。她将宝二爷推进客房，关上门，后背重重地抵上门板，反手将门锁上。“退赛的事情，詹尼佛有没有告诉杨珉女士？”
“你疯了吗？”宝二爷快疯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参赛资格，还有你那个机器人男朋友，要死要活的要参赛。现在说退就退，什么个意思？”
皮皮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反问他：“你现在告诉我，地下城跟阿伦戴尔什么关系？你们到底要在赛场上干什么？”
怒火烧上天灵盖儿的宝二爷，遭遇了一股极地寒流似的，脑电波霍然定住，万千思绪都铺平了躺成电路图，大彻大悟了一回，讷讷地问她：“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地下城和阿伦戴尔，不是同一维度的世界。”皮皮将这些天的猜想调匀了搅一搅，一股脑全倒出来。“地下城将在巡回赛上的采取的行动遭遇泄密，所以举办方先下手为强，想利用这个机会给我们一点教训。顺带……解决掉沐橙……和飞鼠队这个眼中钉。迟早要在赛场上相遇，不如趁这个机会顺手将他们打回娘胎……这只是最符合逻辑的推理，虽然你我都不愿意相信。”
“地下城的人，眼里都向往阿伦戴尔，心里却恨透了他们。我不信你们之间没有解不开的中国结……网络都是两个系统。地下城的网络，就是近百年时间里自建的，不接阿伦戴尔的机站。”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可以继续瞒着，反正这次的巡回赛必须取消。别在对垒阵营没有借口的时候送上门去挨打，这就是我的意见。”
“不死不休，什么意思？输，地下城赛队全员血祭赛场。赢，哼……正中挑衅者下怀。他们有的是理由给地下城增加擎肘，让我们挣扎无力。”
“这不是最好的时机，放手吧。”
皮皮这番胡言乱语看似没有逻辑，却句句敲在宝二爷心坎上，连她内视角度的云歌都震惊了。这丫头，平日里装傻充愣的啥也不说，闷闷的把世界观重塑了一遍还没人晓得。
宝二爷定睛看她两眼，看出了满脑子的慌乱。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木木然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手指插在头发里，脑袋埋得很低很低，大脑快空白了……
“你猜得没错。地下城和阿伦戴尔，确实是两个不同维度的世界。”他说话声音很低，没能始终保持沉默。“理想人，这是你知道的，人类永生的终极技术，百年前就在阿伦戴尔兴起了。那时候，它只是勇敢者的实验品。实验最初选定的，都是智商测定超过140的中产阶级。我和鹤云飞都在名单之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好的，谁愿意换个身体让意念活着？那时候，鬼知道电子云脑转移人造身体之后，活着的是意念还是程序。我和鹤先生都不愿接受这个实验，最终在阿伦戴尔宣布普及理想人的时候，彻底失去了留在那里的机会。”
“后来，我和鹤先生组织了一帮放弃实验机会的志愿者，在无人区建立了地下城。”
“再后来，理想人成了权贵专属，普通人再无法获得理想人资格证，毕竟造价高出天际线，而且材料有限。他们在地面城市越来越没路……”他两爪子将头发揉成鸟窝，一脸无所谓的小骄傲望向皮皮。“这不，就来地下城投奔我和鹤先生了！”
“你那中国结啥的，就这么回事。尽管官方承诺，后续发放的理想人资格证，人人平等都有机会获得。但是你根本不知道选拔的条件有多么严苛，简直超越了人类标准！什么IQ、EQ、AQ总分四百五之类的要求比比皆是，还说是为了促进人类高品质进化。”
“尼玛，有这样的纯血人类？”
皮皮：“……”
没有。各项满分150，总分450，人机可以满分。
“没有别的，我们只想灭了那帮土匪，才能重回阿伦戴尔。”宝二爷仰头躺在沙发上，闭目“望”天。“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我也不想计较你是不是外人，或者有没有存心想羁押我去领赏。只想最后再搏一把，求你别干涉那帮年轻人，让他们去吧。”
“戏龙珠是他们进入阿伦戴尔的唯一机会。只有进城，才能彻底实行刺杀行动。”
“我吧，两百多岁了，剩下的时间也没几十年了，在地下城窝着也好，出去风光也好，都一样。他不同，正值大好的青春年华，连射手星系的太阳都没见过几天……活成这样，有什么意义？”
“宝叔叔，”皮皮提着裙摆走到宝二爷跟前，在他身旁蹲下。“假设荆轲刺秦能够成功，历史真的可以轮回到战国？您想想，赤霄那么大一尊神，都流放到涂山星去了。我们真的可以依靠一支赛队，重建星际自由联邦？”
“人类亲手颠覆的历史，永远不可能再用热血重铸。往前看，看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