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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就看向梧桐，眉心微蹙：“你对顾小玖，哪来这么大的恶意？”
她之前就发现了，梧桐对顾玖，总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恶意，只是梧桐同意将梧桐子予顾玖，朱雀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这会儿，朱雀才发现，梧桐的恶意，真不是自己的错觉，甚至她还低估了梧桐对顾玖的恶意。
“你看出来了？”梧桐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也是，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小朱儿，对不起，我知道，她是你的本命契约者，对你而言，她的重要性，大约是超过我，还有青龙他们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你当初是因为她才会被天道带走，失了踪迹……我就怎么也没有办法消灭对她的恶意……”还有对天道的。
二十多年的时间，对他们这种存在而言，其实不过是眨眼而已，可是，梧桐却始终没有办法忘记，在突然之间失去了朱雀的所有讯息之后，那犹如灭顶之灾般的恐慌和绝望。
在失去朱雀的这二十多年里，梧桐之所以还活着，也没有疯，支撑着他的，无非是一个原因，那就是朱雀还活着，她还没有死，他们还会有相见之日，哪怕这相见之日遥遥无期。
朱雀哑然，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的开口：“是我……”
她话还没说完，梧桐却抬手止住了她：“小朱儿，我说过的，你永远不用对我觉得抱歉，我从来都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如果朱雀真的有什么错了的地方，那也一定是被别人连累的。
梧桐对着朱雀笑的温柔：“你放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相反的，为了朱雀，梧桐一定会尽全力帮助顾玖。
朱雀看着梧桐，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梧桐温柔的神色又让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她不由头痛的摁了摁眉心，怎么这两个前世不对付，今生还不对付？
算了算了，随便吧。
……
顾玖这场突破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一鼓作气的冲上了荒境八重二阶。
其实按理来说，修为越高就越难突破，但是顾玖气运加身，天道护持，又有庞大功德，所以连获机缘，修为越高，晋升速度反倒越快。
只是，顾玖的晋升速度，却也正正说明，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太乐观，不然，哪怕她气运再厚，功德再多，天道怕也不会让她这般如赶场子一样的提升修为。
顾玖对此是心知肚明，她无所畏惧，半数梧桐子将她推至荒境八重二阶，便再无后力，顾玖毫不犹豫的将剩下半数梧桐子尽数送进口中。
顾玖元力飞速运转，庞大的生命力化作她突破的助力。
元力不断的冲击着阻碍她突破至下一阶的屏障。
……
在顾玖突破至荒境八重二阶后，有一段时间的停滞，而就是这一段时间的停滞，一股庞大的元力自顾玖的方向通过契约而来，涌入朱雀体内，助她突破。
朱雀来不及和梧桐说些什么，就已经盘膝坐下，开始突破。
梧桐先是一怔，随后就反应过来，这是本命契约带动的晋升，他侧眸看了一眼木屋的方向，终是微微笑了。
另一边，回灵那边的气氛却是有些诡异。
回灵一脸牙疼的表情，看看时不时偷偷瞄凰裳的倪猜，又看看安然自若的喝茶，仿佛倪猜的视线不存在的凰裳，心里不由升起了些许后悔之意。
或许，他当初就不应该因为火凰精血的缘故，觉得倪猜来凤凰族地是件好事了。
当然，回灵不得不承认，当时他心里未必没有将倪猜带到凰裳面前，想看看凰裳反应，瞧个乐子的想法。
可他期待着的这一幕当真出现了，凰裳倒是泰然自若了，回灵这个想看热闹的，反倒坐立难安了。
凰裳眼角余光将回灵那点神色尽收眼底，只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回灵打着什么主意，一时无语。
她倒没有生气，就是挺无奈的，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凰裳抬眼对上了倪猜又一次偷瞄过来的眼睛，声音微沉：“你是你，他是他，别让他的情绪影响了你。”
倪猜被凰裳逮了个正着，本来正慌乱不已，却听见凰裳说了这么一句，下意识的就道：“可晚辈是……”
凰裳打断了倪猜的话：“他的转世也不是他，既然已经转世，哪怕神魂还是那个神魂，也完全是另一个人了。这一点本尊很清楚明白。”
“更何况，他当初神魂消亡，真灵破碎，虽然侥幸转世，但包裹真灵的神魂，却是全新的，与他截然不同的神魂。”
“所以，哪怕容貌相同，神魂相似，你也不是他，别叫自己沉浸在他遗留在真灵中的情绪，不然，等你被那情绪同化，你就不是你了，而是他的影子。”
说到这里，凰裳对着倪猜笑了笑：“你想要成为他的影子吗？”
倪猜下意识的拒绝了：“不，晚辈不想。”
他倏然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站起身来对着凰裳很认真的行了个礼：“晚辈失礼了。”
凰裳瞥了他一眼：“无妨。”
回灵在一边看着，松了口气。
倪猜颇为不好意思的看向回灵，明明回灵已经提醒过他了，他却还是……
回灵摆了摆手：“这个不怪你，凰裳于倪宏而言，不仅仅是生死相随的爱侣，更是一生执念所在，这执念之深扎根神魂，浸染真灵。”
“所以，哪怕神魂不存，哪怕真灵残破，转世之后，依旧能够影响到你。”
凰裳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回灵看了她一眼：“不若还是算了？”
凰裳看向回灵，眸光疑惑。
回灵指了指倪猜：“怕你触人伤情，哪怕你心知肚明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可这一样的脸，一样的神魂气息，你……”
回灵欲言又止，看的凰裳失笑，她摆了摆手：“无妨，若是宏才去的时候，我看见他怕是真会难过，可现在，都多少年过去了，不至于了。”
她依旧爱着那个人，这份爱将会持续到她死亡，但她却已经渐渐开始释怀她的离去。
回灵仔细打量了一番凰裳，不由叹道：“我还记得你当年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看的我心惊肉跳，你被带回凤凰族地之后，我可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忍不住检查一下你我之间的契约。”
若是契约突然消失，那就说明凰裳也没了。
只是没想到，凰裳居然撑过来了。
凰裳垂眸看着落在胸前的一缕白发：“我那时，是真的不想活了，可是，我母亲……哭了。”
她勾了勾唇：“我的母亲啊，作为火凰一族的族长，骄傲至极，平生从不低头，便是做幼崽时，都没哭过，修为高深，性子强悍如我母亲，却在看到我满头白发，油尽灯枯之时，痛哭失声。”
凰裳抬眼看向回灵，眸光静谧安然：“我从来没见过我母亲那么低声下气过，她跪坐在我身边，红着眼睛一声声的求着，求我振作点，求我活下来……回灵，我爱他，心甘情愿的想要和他一起死，哪怕他希望我活着，我也依旧自私的想要陪着他。”
“可是我母亲绝望的样子，却又让我挣扎着活了下来……我无法想象，在已经失去了爱侣之后，又失去了女儿，我的母亲该怎么办？”
凰裳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不管不顾的，可是母亲却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只是，虽然活了下来，凰裳却心魔缠身，修为再不得寸进，得一直闭关镇压心魔，很少有能出关的时候。
回灵沉默了许久，打量着凰裳：“……你为了你母亲勉强活了下来，但是你自己的情况却不太好，如今，你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凰裳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看向倪猜：“放心，虽然我情况看着确实不太好，但是护佑着他成长起来，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回灵认真的看着凰裳：“入小轮回吧。”
小轮回，是回灵给自己体内自成循环的假轮回取得名字。
虽然顾玖在他伪装的秘境中破轮回的动静太大，也叫他得养上好一段时间，但送已经虚弱至极的凰裳进入，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凰裳进入的目的也并非是为了历练，而是修养，这对回灵来说，消耗就更小了。
凰裳却笑着摇头：“自他死后，我所活着的每一天，都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离开对我来说，会是解脱。”
听的明白凰裳眼里的死意，回灵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你母亲她……”
凰裳微微点了点头：“她同意了。”
顿了顿，凰裳露出一个带着些许酸涩的笑容：“母亲她，向来都是最疼爱我的。”
当初想要她活下来是疼爱，如今看多了她被心魔折磨，她一日日活的如同行尸走肉后，不再强求她活着，同样也是疼爱。
凰裳快速的眨了眨眼，眨去了眸中一闪而逝的水意：“倒是我，欠了她，却从来都没还过，还一直在亏欠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