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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面前那个盘膝悬空的男人，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古装，长衫上镶了点金边，墨色的长发整齐地梳起来，眉心一颗朱砂，配上他那张年轻俊逸的脸，好像纤尘不染的童子。
“不愧是鬼王，竟然被你发现了。”他勾了下唇，朝李浅微微颔首。
“一直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李浅微微眯了眯眼眸，不打算放过他丝毫细节。
男人似乎并不打算马上揭秘，而是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既然你那么聪明，参透了这个虚空深渊的秘密，不妨大胆猜测下我的身份。”
李浅不答，似乎是在思考，我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这男人从外表看不出年龄，可是听他说话，似乎真的在这里很久了。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言，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就在这里了，我都觉得他的身份一定不同凡响。
“走尸娘。”他扭头看向我，“你似乎对我很有兴趣，有很多问题要问。”
“我的确对你很有兴趣。”我点头承认，“包括对这块虚空深渊，如果我问了，你会如实告诉我吗？”
“如果鬼王能够猜出我的身份，我自然会据实以答。”他和蔼地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时，李浅猛然出手，朝对方打了数道符文，皆在他身前化为金光消失。
“得罪。”李浅收手，站在原地，“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开口：“你应该是传闻中已经失踪许久的北方鬼帝张衡。”
北方鬼帝张衡？
我很是震惊，之前只道北方鬼帝杨云，不曾听李浅提过张衡的名讳，可如果他真的是张衡，好好的鬼帝不做，跑来这深渊深处做什么呢？
“哈哈哈哈……”男人笑了，伸开腿，自虚空向我们走来，“不愧是要应劫之人，鬼王的确是智慧超凡。不错，我就是北方的另一位鬼帝——张衡。”
“传闻你在成为鬼帝不久就失踪了，一直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为何你会在这里？”李浅微微蹙眉。
张衡淡淡一笑：“你觉得我是故意来到这的，还是被人打下来的？”
李浅没说话。
他接着说：“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想要弄清楚深渊的秘密，所以才来到这里的。但是我发现，这是一个好地方，我有些不想走了。”
我看了看虚无的四周，有些不解：“这里啥也没有，有什么可好的。”
“谁说什么都没有，不是还有深渊妖兽吗？”张衡笑了笑，“我之前告诉你们的，绝无虚言，是我在这里多年的发现，只是之前从没有人来到这里，自然也没有人知道。”
“你是希望我们知道以后，出去告诉别人吗？”虚空的某处，又有一批妖兽诞生，然后去捕捉那些怨气，吃掉、成长。
他摇了摇头：“我说过了，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我已经了解了，至于别人，我并不想要他们知道。”
“那你想要做什么？”我更不明白，这家伙似乎总是喜欢和别人打哑谜，让人猜他的想法，又或者逗别人和他说话。既然长久无人聊天这么烦闷，干脆回去幽冥北方，做回他的鬼帝不就好啦？
“你想要我们我们知道什么，不妨直说。”李浅这会儿开口，他看向张衡，“我猜你不是被谁打下来的，而是自己来到这里的。”
张衡微微一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我是一个喜欢探究真理的人。对于这个世界，我还有很多没有搞明白的地方。我花了上千年的时间去观察，也才只是了解了冰山一角而已。可是，我找你们来，却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李浅挑眉：“为了千年劫吗？”
“不错。”张衡一挥手，虚空中的画面再度转换，变成浩瀚的星河，“这是我们居住的世界，在这片浩渺的星空之中，我们居住的地方，只是一粒微尘。”
然后，画面逐渐放大，我能够看到那颗熟悉的，蓝色的星球。
“人界、幽冥还有天界，都是广袤宇宙的一部分，只是所在的空间不同，没有特殊机缘不能够到达，也不能彼此交通。”
张衡的手势不断变化，就好像一个熟练演示PPT的优秀讲师在给我们做天文知识科普。
“自古以来，和你们人界交流更深的，就是我们幽冥，受命于天地管理一隅，就是我们身为鬼帝的责任。”
这时，天地开始变色，仿佛天外飞来一颗陨石，将一方天空染红，直朝地球飞过去。
“天地自有其劫数，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临一次，让那些旧的、不合时宜的死去，焕发新的、适合的规则。而千年大劫就是这个劫数的预兆。”
张衡说着，转身看向我们：“我们所说的千年大劫并非是你们人界所想的一千年，而是‘一千个千年’的意思。宇宙需要轮回，就好像我给你们看的那些深渊妖兽，吸取怨念，成长、死亡，再从某一个时刻重生，再吸取怨念……如此周而复始。”
“我在这里观察、静坐，从上一个千年，直到现在……”张衡看向我们，“你们的选择，会影响未来的发展。”
我心里微微一动，又是这句话。
在涂山的时候，长老让我们去看那眼泉水的时候，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未来并不确定。
既然这样，我和李浅所要去应的劫数，又是什么呢？
“我已经不是鬼帝了，或者说，我放弃了鬼帝的身份，来到这里，默默做了一个观察者。”张衡的目光在我和李浅之间移动，“我从上一个千年，等到现在，你们倒是如我所料出现了。”
“你说了半天，就是想要告诉我们，即将来临的千年大劫，需要我们去选择吗？”李浅微微蹙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你是在浪费时间。”
张衡一笑：“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们，你们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今后的事情发展，既然自古流传下来，千年鬼王和走尸娘会是应劫之人，作为观察者，自然要将其中利害告知一二。”
说到这，他淡淡一笑，打了个响指，虚空再度变换，出现了两个黑洞：“你们想不想再去看看未来的某种可能？”
我和李浅对视了一眼，分别走了进去。
我想他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如果是能够接受的，好的结局，我们就努力做到，如果出现了不好的画面，就一定要想方设法避免。
一阵寒意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黑洞内是一片黑暗，还彻骨的寒冷，我四下里看了看，都不曾有光亮，这是哪？
静静站在原地，等待变化，我的未来，总不会是一片黑暗吧？
不多时，画面果然变了，隐隐能够看到东西。
好像是一个非常幽深的山洞，而视线的变化表示我似乎正在顺着山洞走。
前方光亮渐渐大起来，峰回路转，出了山洞便是一片红色的石柱，最中间那根最粗大的石柱上，有个人被锁在那里。
是谁在那？我想要看得更清楚，画面却骤然消失了，这种耿耿于怀的感觉实在是令人讨厌，只要再多看一下，我就能知道了，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我想，差不多了吧。”张衡的声音传来，周围的景物再度清晰起来，他和李浅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还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呢！”我抗议。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如果看清楚，就是既定事实了。”张衡摇了摇头，“你们记住，世界有世界的规则，你们的决定，会影响世界。”
“就好像这些吞吃怨念的妖兽一样。”他用手朝旁边一指，“过去，很少有妖兽会发狂，即便发狂了，也会被鬼族轻而易举地镇压。而这一次，妖兽们凶狠异常，相信你们也从中吃了不少苦头，就是因为怨念越发大，已经到了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
“我不太明白。”不满地看向他，我微微侧头。
李浅接过话来：“月儿，为夫大胆来替你解释一下好了。”
张衡也没说什么，他就继续说：“妖兽吞吃人们的怨念，怨念过大，妖兽失控，继而袭击幽冥，因为幽冥里的死人生前都会有许许多多的怨念，这是一个循环。”
“而随着千年劫的临近，怨念愈发大，妖兽也就会变得愈发凶残，我们遇到的妖兽一批比一批厉害，一批紧挨着一批，就是这个原因。”之后，他看向张衡，“我说的可对？”
张衡点头：“一点不假。而且，你知道，为何最后的那一只妖兽的样貌会是人的模样吗？”
我想了想：“难道是因为，这些本就是人的怨念，所以才塑造了它的模样吗？”
“没错。”张衡说，“人界的怨念已经实体化，所以，你们的对手才会是人的外貌。这就说明，这个世界已经被污染了，需要新的秩序。你们已经明白的话，就会了解为何我对你们说，未来和你们的选择有关了。”
“好了，现在你们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张衡用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从这里出去，就能到达深渊边缘，你们也可以回去了，只是在我这里所说的话以及见到我的事情，不要对旁人提起。”
我们点点头，进了那个圈子，瞬间觉得一股吸力，缓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深渊边缘了。
“太好了，他们回来了！”有人喊了一句。跟着鬼族将士们就如潮水般涌过来，将我们围住，抬着往回走，不时将我们的身体抛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