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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巨鹿再见到那十人，先安抚其它七人，再度将脏水泼到张白圭身上，让他们回大业城去寻找亲人。
只是余下三人就难办了起来。
都是袍泽，都是兄弟。
三人双目都已经哭红了，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程巨鹿一时间也有些为难。
“撕拉！”
一人撕开了自己都上衣，满身伤痕，触目惊心。
“大人，这些伤痕都是与你一同冲锋，陷阵拼杀出来的，跟了你那么些年，虽然只是一个小伍长，可我并没有半句怨言，现在我一家都让杨即墨杀害了，求你让大帅为我等主持公道都不成吗？”
“你就不要劝我们了。是真是假难道我们心中没数吗？还没有出征之前，那杨即墨就来过我家，意图对小妹图谋不轨。大人，求你为小妹做主啊！看在她也曾叫你一声哥的份上。”
“大人，我们可是与你一同入的伍，当的兵啊！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三人不替停的磕头。
程巨鹿心里也不好过，一想到大帅的交代，他这心里也就更不好过了。
程巨鹿有些苦涩的劝慰道：“你们别担心，马上回朝都去查明真相，若是真的……”
“大人，回了朝都我们算什么？一个连当蝼蚁都没有资格的小人物，谁会帮我们？兴许今天出了这个大营，明天我们就回不来了。也许我们还没有走到大业城，在路上我们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大人，我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现在满大营都知道皇太孙灭我满门的事了，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放肆！”程巨鹿眼睛一瞪，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手更是轻轻的提了一下刀柄。
“兄弟们！相信大帅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等战争结束，我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为你们向大帅讨一个公道。”
若非万不得已！程巨鹿不会痛下杀手的。都是跟随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没有死在战场上，更没有理由死在自己的手中。
“战争结束！哈哈哈……程巨鹿，你骗三岁小孩呢！战争结束，大帅的话还有人听吗？你这条烂命还值钱吗？你也别骗我们了。”
“战争结束！那杨即墨可是皇太孙，以后就是太子，是皇上，我们等不到战争结束了，再等下去，我们怕是一生一世也报不了仇了。”
“程巨鹿，枉我们兄弟几人如此相信你。随你一同入伍参军，与你一起同生共死。哈哈……程巨鹿，我今天算是看清楚你了。走，兄弟们，既然他程巨鹿的骨头硬，只跪我们那灭门仇人，那我们就去求大帅，若是大帅说话不算话，要杀我们灭口，我们也认了。”
三人不管程巨鹿，转身离去。
程巨鹿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腰间狭刀出
鞘半寸有余。
之前带头离去之人猛然回头，看着面色狰狞的程巨鹿，满是戏谑的说道：“程大人，该不是想要杀我们灭口吧！”
其它两人也都回过头来，看着程巨鹿腰间那出鞘半寸的刀，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程巨鹿不帮自己就算了，还想要杀自己灭口。
他还是人吗？
程巨鹿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好隐藏了。
“你们的存在会坏了大帅的大局的，本来你们可以活，但是你们却偏偏选择了死。”
程巨鹿咬了咬牙，此刻他不得不狠下心肠来，看向三人，眼中泛出了一丝不忍的寒光，腰间的刀已然出鞘。
正当程巨鹿手中的刀就要落下的时候，大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姐夫，姐夫……”
程巨鹿的大帐突然被拉开，一个极其虚弱，面色苍白，浑身血污的男子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亲卫兵。
程巨鹿军刀归鞘，看向来人。
“大人，我们看是你的家人，而且满身血污，怕有什么大事，所以也就没拦。”两个卫兵解释道。
程巨鹿点了点头，“嗯，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卫兵马上出去了。
“白露，你怎么来了？而且，还是这样子来的？”程巨鹿有些惊讶的问道。
看到程巨鹿，白露顿时哭诉了起来。
“姐夫，你一定要为姐姐报仇啊！姐姐他死不暝目啊！”白露跪在地上抱着程巨鹿大腿不停的哭诉。
“蒹葭？蒹葭？蒹葭怎么了？”程巨鹿顿时脸色狂变，按着刀柄的手猛然一颤，面色惊恐的看着白露。
“姐姐她被皇太孙杨即墨害死了，我们全村的人都被杨即墨的爪牙杀害了，村庄也被杨即墨一把火烧了。全死了，全死了。”
白露一把扯去上衣，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我因为跌落入井，狡幸活了下来。”
嗡！
程巨鹿的脑袋就好似被攻城车给撞了一下，陡然一阵天旋地转，出征前的画面瞬间充斥在他的脑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为伊人，在水一方。
小桥流水，自君别后，再无笑颜。
“夫君，你不要去打仗好不好？我们就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富家翁，闲看落花，静听流水，不好吗？你去打仗，我害怕。”
“夫君，你这一去，要是有过万一，我可怎么办？”
“夫君，打仗是会死人的。”
……
……
“蒹葭，你放心，我追随大帅，不会有危险的，如果，真有万一，来世，我在爱你。”
程巨鹿想起当日就决绝，心中就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一样。
他想不到当日他踏上征途，宛如那流水一般，一去不复返之时，那个温宛的女子，
是怎么回的家了。
在接下来没有他的日子，又是怎样熬过来的了？
在她最绝望之时，自己却不在她的身边，那是什么样的恐惧了。
现在想起来，蒹葭那时候得有多伤心啊！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不站在蒹葭的角度上多想想，自己怎么就那自私呢！
蒹葭，我不要来世，我就要今生。
程巨鹿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白露接着说起来。
“姐夫你走的那天，姐姐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往家里走，可却被外出游猎的杨即墨给发现了。之后杨即墨多次来家中骚挠姐姐，姐姐都不肯。那日杨即墨恼了，想要对姐姐动强，姐姐打了他一巴掌，他便将姐姐给残忍的杀害了。”白露哭着说道。
“杨即墨！”程巨鹿双眼泛红，浑身颤抖。
噗通！
程巨鹿跪倒在地，仰天嘶吼。
此次出征，本就是想要建功立业当大官，让蒹葭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官太太的，可现在蒹葭死了，自己建这功，立这业还有什么用？
“蒹葭，我不该走的，我不敢留下你一人面对恐惧的，在你最绝望的时候，我却在帮杨即墨打仗。”程巨鹿抱头痛哭。
白露哭着说道：“姐夫，姐姐在临死前，望着南方说了一句话。”
白露痛苦的回忆道：“姐姐说‘程巨鹿，我不要来世，只要今生，既然你今生无法爱我，那来世就不要说爱我。’”
不要来世，只要今生。
程巨鹿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蒹葭死亡时的绝望还有心死。
“啊！”程巨鹿抱头哭。
这一声绝望的嘶吼，整个军营都听见了。
没了，才知道什么叫没了。
“程巨鹿程大人，你现在还想要杀我们灭口吗？还想要你那主子逍遥法外吗？”
“我们会坏了大帅的大局，我们希望程大人你可千万一定不要坏了大帅的大局。你是可以活的，千万不要选择死。”
“程巨鹿，人在做，天在看。兄弟们，既然程巨鹿程大将军不肯帮我们，那我们就自己去求大帅为我们报仇。”
程巨鹿的一声大喊，早就引起军营四方人的关注了。
此刻，早已有不少将围在了他的大帐外。
过了好一会儿。
程巨鹿跟在三个赤裸着上身的将士出了营帐，好似行尸走肉一般来到赵辰的大帐外，跪了下来。
程巨鹿脱去战袍，身上无数刀疤，让人望之生寒，这是每次大仗后的荣耀。
“大帅，程巨鹿跟随大帅多年，不顾生死，冲锋陷阵，毫无怨言，如今，程巨鹿家破人亡，恳请大帅做主，明正典刑，诛杀杨即墨，以安军心。”
其余三人也说道：“恳请大帅兑现承诺，明正典刑，诛杀杨即墨。”
之前被劝准备离营的七人听到
消息，也赶了过来，裸露着上半身，跪在赵辰的大仗前。
十人大吼道：“恳请大帅明正典刑！”
而那些跟随程巨鹿一同出生入死的人，也跟着程巨鹿跪了下来。
一条条刀疤，一个个箭印，说明他们曾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连死都不怕的他们，现在却跪在赵辰的面前泣不成声。
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
跪着的人，越来越多，可赵辰的大帐内依旧悄无声息。
程巨鹿失心疯般一笑，此时他才觉得他有多天真。
刑上皇太孙，这个未来的皇帝，这可能吗？
程巨鹿内心的苦真不真，没有人知道，也没有多少人想知道。可大帅赵辰的态度，却是谁都想知道。不久前的承诺会兑现吗？会不会因为要杀之人是皇太孙，就退缩了。
是军令如山？还是儿戏一场？
越来越多的人跪在了赵辰的大帐前，等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