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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夜审恬素阁</br> “你还知道回来！”萧老太太威严不乏愤怒地声音骤然响起，萧芷素一愣，恬素阁正厅的朱红大门也瞬间敞开。
坐在正主之位的老太太在触及到院中萧芷素身上的衣裳时，眸色染怒，猛拍桌案，“深夜才归，衣着放肆，青丝未挽！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站在一旁的张嬷嬷看了也不免蹙眉，心中明白难怪妍姑娘晚上眼巴巴地赶来陪老太太用膳，阴阳怪气地说了那么些话，又支开大夫人，原来是演的这一出戏。然而，她虽明白，却无法直言，只好劝慰道，“老夫人，您先别气，听九姑娘说说，兴许有什么原因不是？”
薛诗嫆也紧跟着道，“是啊，素素想必也不是有意如此打扮。毕竟自小在陈安侯那里长大，侯爷是个不拘小节的大男人，总会有地方疏漏的不是。”
萧芷素豁然抬眸，眼神在瞬间投射在薛诗嫆身上。她似是有所察觉，回首朝萧芷素回以浅笑。
萧老太太冷哼一声，“跪下!”
萧芷素老老实实的跪下，一言不发。
萧老太太见她如此模样，也不知哪里冒出一股邪火，只觉得她这般平静是不将自己的威严放在眼里，更是气愤，“萧楚！”
站在一群下人前头的萧楚弯身出来，作揖。
“林嬷嬷身为乳娘，照顾不周，放任九姑娘随意出府，深夜才归！念其年迈，罚俸一月。恬素阁内其余一等丫鬟，都自己去领十个板子，罚俸一个月！紫妨有伤在身，就先免了。”
“祖母，此事与她们无关，九儿是自己偷溜出府，她们并不知情。”萧芷素站起身抬手阻止出了正厅的萧楚，急声道。
“拉下去！”老太太气得大喊，所有人都噤声不敢言语，知道老太太此时已经盛怒，谁出面都只会被牵连其中。
萧芷素进了正厅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后大声道，“祖母仁慈！这一切都是孙女儿自作主张的错，孙女儿愿意一人承担，还请祖母饶了灼华她们！”
萧老太太在听到萧芷素自称孙女儿的时候眸色一软，堂下萧芷妍看了忙跟着道，“祖母，九姐姐刚回建康不识规矩，虽然下人们未曾及时阻止，但妍儿也求祖母放他们一马。至于九姐姐深夜才归的事儿，我们瞒一下应该没什么事……”
萧芷妍说到最后几乎无声，然萧老太太的脸色却愈发难看。萧九姑娘没有规矩，深夜才归且长辈置之不理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他们萧府的面子都要被她丢尽了。如此一个不检点的姑娘家日后如何能婚配好的夫婿。如果还影响到妍儿的声誉，那可就……
薛诗嫆趁人不注意，赞赏地瞥了自家女儿一眼，看老太太的表情，就知道这番话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祖母，九儿外出深夜才归这件事九儿认了，但恬素阁一众根本不知情，难道祖母非要牵连无辜吗？”萧芷素岂会不知萧芷妍这一番话火上浇油，但这个时候她也无法辩驳，毕竟她的确外出且深夜才归。所以现在她只希望能够让祖母将怒火全部迁移到自己身上。
“放肆！”老太太骤然起身，气的浑身发抖。
张嬷嬷赶忙上前替她抚背，又宽慰了几句。
薛诗嫆眉头微蹙，瞥了眼老太太铁青地脸，火上浇油道，“素素，你非要气坏你祖母不可吗？看来这些年陈安侯确实没教导你什么是规矩，让你野了性子！”
“姨娘多虑了，是素素生来顽劣，又从小失去娘亲，外公毕竟年事已高，无法周全。哪像妍妹，自小便被府里护着疼着！”萧芷素反唇相讥，她可以忍受别人说她的不堪，却不能让人指责外公。这个世上，只有外公会一心一意护着她，不计一切。
“反了反了！”老太太抖着手指着萧芷素，大口喘着气，气息不顺，“拉下去，给我拉下去！好，既然是个硬骨头，她要担着就全都让她担着！打完了就把她拉到祠堂，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给我回来！”
“老夫人息怒，这三十个板子下来，九姑娘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张嬷嬷往日待萧芷素有些好印象，此时一听她一人受着三个大丫鬟的板子，也立马求情。
只是老太太这次铁了心要给萧芷素一个教训，板着脸拂掉张嬷嬷拽着衣摆的手，淡淡道，“嬷嬷，你的好意还要有人肯领才是。”
“老奴哪是这个意思，不过九姑娘本就体弱，老奴只是担心。”张嬷嬷低声道，她知道老太太这是觉得自己为九姑娘求情逾矩了。
“三十板子自然受不住，若是有个不测，老婆子也没法儿跟陈安侯交代！萧楚，把九姑娘拉下去领十个板子，然后送到祠堂跪着，不认错不准起来！要是谁敢去看她给她送吃送喝的，就一块儿给我去跪着！”
萧楚看了眼老太太，却见老太太在张嬷嬷地搀扶下出了正厅，自始至终不曾看萧芷素一眼。
薛诗嫆也拉着萧芷妍离开，临走前她蹲下身，看着低首不语的萧芷素，叹道，“素素，你这又是何必？与你祖母顶嘴，气坏了她，可是大不孝啊！”
“这不正是你们想看到的吗？”萧芷素忽然抬首，漆黑死寂的眸色，一双杏眼攒着清冷。
这样的目光竟让薛诗嫆心里一惊，不过她毕竟是后宅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怔愣须臾后笑着细语，“你这是什么话？你虽不是姨娘亲生，但姨娘却一直待你如妍儿一般，视为亲骨肉，怎么会想着你不好呢？”
萧芷素的身子微微前倾，与薛诗嫆交错。偏首，唇畔在她耳边呢语，“是啊，姨娘待我如亲骨肉，但是我想请问姨娘一句，我亲娘是怎么死的？”
薛诗嫆身子一颤，面色苍白，偏首看着萧芷素，蓦地勾起一丝笑意，“姐姐去世的时候素素还小，她是得了重病死的，难道你忘了？”
“是吗？”
“自然。”薛诗嫆笑着站起身，道，“好了，姨娘先回去，你好好反思。明儿姨娘会给你向你祖母求情，毕竟你是她的孙女儿，心尖上的肉，不会气太久的，放心吧！”
染了殷红凤仙花汁的指甲衬得十指白皙如青葱，拍在萧芷素的肩膀上时却微微使力，冷笑一声后拉着萧芷妍离开。
人散尽后，林嬷嬷灼华等人想要进正厅来看萧芷素却都被萧楚拦在了外头。
“萧总管，我们女郎体弱，烦请您多照顾些，大夫人那儿会记着的。”灼华曾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因而说话总有几分重量。
萧楚笑笑，毕竟是在府里呆了十多年的老人，既不答应也不回绝。
萧芷素只是安然地垂首跪着，青丝还未干，垂在面颊两边，遮住了表情。心却愈发寒凉，这就是她的血肉骨亲，却未曾有人注意到她湿透的发，无人关怀一句，只是觉得她坏了规矩，乱了家纪。反倒是下人，为她求情两句，关怀两声。
而薛诗嫆母女，今日步步紧逼，自己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自己所吃的暗亏实在太多，她不能一味忍让，一味逃避，若是不给他们一点警告，只怕还真当自己是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
而薛诗嫆的反应，是否也是一种默认？
“九姑娘，随老奴去南苑领板子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