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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究竟是几更天却并不太清楚。..想要抬头看看月亮的位置，竟然只是黑漆漆的一片。
秦桓的寝殿内一个人也没有，烛火都仿佛是在极远处。但秦桓的面容却是那样清晰。
“是你？朕不要见你，给朕滚出去！”
秦桓大叫道，这句话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忽然倒在**上，大口地喘气。
霍金宵走到秦桓面前，缓缓地伸出手掐住了秦桓的脖子。
“陛下，这由不得你。”
霍金宵的嘴角渐渐浮起笑意，她的手越收越紧，秦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啊——”
“主子，您怎么了？”凤仪宫的侍婢听见寝殿内传来一声尖叫，连忙推门进去。然而还未来得及查看情况。就听见霍金宵喊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众人自然不敢再上前，连忙又都退了出去。
被冷汗打湿的寝衣紧贴在身上，霍金宵未曾穿鞋，赤足站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杀了，我杀了他……”
霍金宵后退了几步，抵住墙壁。双手垂下，眼睛却有些神经质地四处张看。
这里是凤仪宫的寝殿，不是秦桓的寝殿，这里没有秦桓。没有秦桓……
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霍金宵突然蹲下身包头痛哭起来。
“原来我这么想要秦桓死吗？”
这**有人从噩梦中惊醒，也有人根本未曾入眠。
赵长宜坐在椅子上，看着沙漏里的沙子一点一点地滑落。唐如之已经劝过几次了，可是她根本不想睡觉。
她如何能睡得着呢？
“孩子，你还未曾来到这个世上，你可知这世道是多么险恶？我真的该把你带到这世上来吗？”
赵长宜的手放在肚子上，感觉得一阵轻微的动作，像是肚子里的幸伙在踢脚。那一下一下，联动着自己的心脏。
赵长宜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迅速地擦掉自己的眼泪。她以前不爱哭的。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为什么站在秦桓身边会这样辛苦……为什么明明富有天下，却连你也保护不了？我恨霍家，很他们所有人！”
第二天一早，免了早朝。太后亲自到了建章宫看望秦桓。
秦桓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常服，除了脸色还有些倦怠苍白以外，看起来并不什么不妥。
行过礼后秦桓与太后分坐在寝殿的小厅里，宋安亲自奉了茶，然后把多余的人都赶了出去。他自己立在门边听候吩咐。
太后用过茶后才说道：“昨晚赵氏回了长乐宫后，哀家也见了见她。想不到她如此懂事。”
秦桓的神情却有些厌厌，似乎不愿多说此事。
太后接着说道：“依哀家看，等她生下孩子，倒是还该为她晋一晋位份。”
秦桓道：“除非把她晋做皇后，否则这些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处？”
“陛下慎言！”
秦桓却不以为意，低头转着茶盏，说道：“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太后还有其他事吗？”
太后似乎不满秦桓如此态度，但也未曾发作。她忍了忍，说道：“哀家是来看看你，陛下千万要保重身体。”
秦桓笑了一下，说道：“多谢太后。”
太后看着秦桓，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待赵氏与旁人不同，但你不该忘记你是大燕的皇帝。”
秦桓道：“原来朕还是大燕的皇帝！”秦桓勉强收住声音，他站起来走到一旁，背对着太后。阳光的逆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秦桓倦怠地说道：“朕太累了，太后先回去吧，等朕身体好些，再去长乐宫请安。”
太后看着秦桓的背影，那年轻的肩膀上压着千钧重担，想必是不好受的。
“好吧，那陛下多休息。哀家先回长乐宫了。”
“宋安，代我送太后。”
太后出了寝殿，对宋安道：“不必送了，回去吧，好好照顾陛下。”
宋安低头道：“是。”
太后并没有立刻坐上辇轿，而是沿着走到转到了前方的紫宸殿。
遥遥望着紫宸殿的殿宇，依稀往日先帝在那里进出。也曾定下精良国策，也曾为势所迫写下违心旨意。天子虽富有四海，但说起来也是最无可奈何之人。
太后经历两朝，对于秦桓的处境是再清楚不过。
太后对无忧吩咐道：“召命丞相入宫来见我。”
“是。”
上官维扬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入宫了，近来因与匈奴作战，他忙于各方调度，也着实忙得无暇入宫。如今接道召命，一时倒是想不起太后为何宣召自己。
正了正衣冠，上官维扬踏入了临华殿。
“臣拜见太后，太后长乐无极。”
“快免礼吧。赐座。”
“谢太后。”
等上官维扬归座后，太后便说道：“今日召你入宫，是想问问如今前方的战事究竟如何了？哀家身在后宫，久已不问前朝之事。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上官维扬想了想，说道：“从各方的消息汇总来看，只怕还要耗些时候。”
太后看着上官维扬，这样的说辞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在哀家面前，就不必说那些虚的了。虽然在外打仗的不是你，但各方调度上都是你在周全。国家打仗，打的无非就是人和钱。人咱们是管不了，但钱粮都是你在调度。你看看这场仗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上官维扬见太后如此说，不由得面色微凝。顿了一顿才说道：“太后既如此说了，那臣也就说说自己的看法。虽然之前打了匈奴一个措手不及，看上去咱们大燕是占了上风。但这个优势太微弱了。近来从前线的回报看，都是在说僵持、胶着。依照臣的看法，能够有这样的局面，还是要依赖咱们大燕这么多年的积累。可一旦粮草稍稍有不济。局面就凶险了。”
太后听了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片刻后说道：“你可知道陛下被霍毅气得吐血的事？”
上官维扬道：“这件事朝臣们私下里都有议论，但不知究竟是什么事？”
太后深看了上官维扬一眼，说道：“在这种关头，霍毅竟然要求陛下，让皇后来抚养赵氏的孩子。”
上官维扬闻言一惊，说道：“这可不是要求，分明是要挟。”
太后道：“是啊……奈何现在动之不得。霍毅这是完全不顾大局，只为一己私利，竟将前线的战士置于何地，将大燕置于何地？”
上官维扬皱眉道：“霍毅这是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
太后道：“不错，忘乎所以。”她看着上官维扬，说道：“这个词你也应该好好记住，不要步了霍毅的后尘。哀家虽然不指望你们完全为了大燕，但也不要忘记根本。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
上官维扬连忙起身说道：“太后教诲，臣谨记。”
太后望着上官维扬，叹道：“你要是真能记住，那哀家就是立时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上官维扬忙说道：“太后何出此言，太后必定长乐无极。”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说话。她锤了锤自己的膝盖，说道：“哀家已经老了……长乐无极，呵呵，帝王家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些万岁千岁的话。可谁又真的能如此？维扬，你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凡事还是要多给子孙留福。”
上官维扬道：“是。”
上官维扬又在临华殿里同太后叙了会儿话，然后才告退出来。刚走到宫门口，就见丞相长史关开济匆匆走了来。
关开济对上官维扬匆匆一礼，然后说道：“丞相，大司农上报说，这个月送往雁门关的军需已经筹备齐全。账册已经送到衙门，请丞相回衙亲自点检。”
上官维扬道：“哦？这次怎么这样快。以前要他吕经国拿点钱出来，可真是费劲。”
关开济笑了笑，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司农自然也不敢和丞相为难。”
上官维扬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上官维扬带着关开济回到了属衙，见大司农吕经国已经等在大堂。
“丞相大人。”吕经国弯腰拜道。吕经国看上去四十多岁，坐在大燕最肥的官位上，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瘦子。
上官维扬笑着和吕经国说道：“大司农这次好快，我丞相府还没派人去催收，你就把东西都筹备妥当了。”
吕经国道：“丞相大人，以前非是下官有意与丞相和诸位为难。实在是这一毫一厘都要登记造册，马虎不得。下官也是为难呐。”
上官维扬指了指堂上的椅子，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然后问道：“那这一次你为何这样快？”
吕经国告了坐，说道：“这是下官和属下之人，加班加点办出来的。其余的事都可以缓一缓，但这是要送到雁门关去的。下官怎么着也得先个丞相大人准备出来。”
上官维扬道：“不是给我，是给陛下！”
吕经国连忙说道：“是是是，下官失言，下官失言。”
上官维扬才在长乐宫听了那一席话，心里有也有些唏嘘。他不愿把这些情绪带到这里来，便也接着岔开了话，说道：“账册呢？”
吕经国道：“细致的账目都已经移交给征事大人了。这一总册，丞相请过目。”
吕经国把一卷账册从袖中取出，递给上官维扬。
上官维扬大致看了看，然后说道：“行吧，这个我回头仔细核对了再和你说。你先回去吧。”
“是。那下官就告退了。”
吕经国从衙门出来，在衙门口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道：“回家吧。”
车夫道：“老爷不去天逸楼了吗？”
突然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天逸楼，你见了鬼了吗，快赶车回家。”
车夫被骂地缩了缩脖子，连忙说道：“是是。”
等吕经国放下车帘子坐好，马车便缓缓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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