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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春却丝毫没有春天气息的边关大营门口，一个姑娘领着马家镇的马大夫，认出了赵长青就是那天救自己的人。可她只要一开口，赵长青这个恩人就绝对会被军法处置，打个半死。
就在这时候，苟三突然冲到了赵长青身边，推了一下赵长青的肩膀，大声地说道：“前两天你因为和石头打架，小队长看你的新来的特地宽限了你。我今天听见你又和石头骂骂咧咧的。说，你们是不是又打架了？我告诉你，无论因为什么事，耽误了出操可是要挨军棍的！”苟三这一句嚷嚷地最大声，还有意无意地看了那姑娘一眼。
这话咋一听有些前后不搭。但赵长青心里清楚，苟三这是为了帮自己。只是不知道站在门口这位姑娘，是不是能明白。
哎，现在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那姑娘盯着赵长青看了看，又盯着苟三看了看。
马大夫指着赵长青刚想说什么，那姑娘突然一脚踩在马大夫脚面上。
“唉哟……”马大夫疼得嗷嗷直叫唤，“我说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那姑娘又狠狠地瞪了赵长青一眼，然后就提溜着马大夫，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苟三和赵长青两个对视一眼，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门口其他人看见那姑娘离开又开始起哄。但也有人开始盘问赵长青，问是怎么回事儿。
赵长青只得说道：“那姑娘脑子有病吧，我没见过啊。”他又故意扯着嗓子问道：“你们有谁见过她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见过。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忽然一个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刻散开来站好。
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阔步走来，他浓黑的眉毛低低地压在眼睛上，吼道：“难得放你们半天假，就皮痒了是不是？”
“报告营长，刚才有个女的来找人。”一个长得一脸正气的小兵出列报告道，“说是来找她的救命恩人。”
营长听了也是愣了一下，但他立刻咳嗽了一声，说道：“救命恩人？是谁？”
“这个……”那小兵回头看了看赵长青，说道：“她没说……”
“那人呢？”
“走了。”
“走了？”营长有些恼火，立刻大声斥责道：“那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想去跑十圈！”
众人轰然而散。
赵长青本也想趁乱走掉，但营长却叫住了他，“赵长青，你过来！”
苟三给了赵长青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赵长青硬着头皮走过去，说道：“营长好。”
营长哼了一声，说道：“我刚才看见二柱子回头看了你一眼，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赵长青道：“营长，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是，就是有个姑娘，疯疯癫癫的说是来找救命恩人。结果也没说什么，就又走了。估计是脑子有毛病吧。”
营长看了看周围散去的士兵，然后对赵长青说道：“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方了，就别一天到晚老惹事儿了。”
赵长青想要分辨，但他忽然发现营长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慈爱，语气里甚至还有些惋惜。赵长青便沉默了下来。
营长说道：“照理说你现在不该来这里，我也不知道你得罪了谁。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别一天到晚和人打架。”
赵长青这才明白，营长大概是听说了自己和石康打架的事儿。赵长青心里一阵感动，他说道：“营长，你放心吧。我不会和人打架了。要打也去打匈奴人！”
营长拍了拍酗子的肩膀，说道：“好样儿的，回去吧。”
“是。”
赵长青行了个军礼后转身回去。
连营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发派到这里来吗？那看来自己得罪的人，营长是远远接触不到的。那会是谁呢？是梁州，还是雍京？
大营里因为那姑娘一闹，倒是热闹了几分，回过头来，不少人琢磨着要给家里的媳妇儿写封信什么的。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第二天一大早，军营里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
天还没亮的时候，赵长青就已经起身了。今天石康被调到其他组去了，就他和苟三两个去打水。
两人出了大营，正走到那天那个小山丘旁，就看见一团黑影在山丘上蹦下来。
两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在这里救的那个姑娘吗。
没等赵长青和苟三说话，那姑娘当先开口了，“是你救的我？”她偏着头打量了赵长青一番。
赵长青皱眉道：“不是。”
那姑娘却笑着道：“肯定是你。”
赵长青道：“为什么？”
那姑娘扬了扬头，说道：“我就是知道。”其实那天回去后她就好好盘问了马大夫，马大夫指天发誓，那天送她来的就是赵长青。然后她就在这里蹲点，好在这一大早就看到赵长青。
赵长青闭嘴了。
那姑娘又笑着对苟三道：“你昨天说的话糊里糊涂的，一开始我还没明白。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苟三笑着道：“不麻烦，不麻烦。”他背地里捅了捅赵长青。
赵长青无奈地说道：“姑娘，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要去打水了。”
那姑娘连忙就过来抢过赵长青手里的水桶，说道：“那我帮你。”
苟三哈哈大笑起来，对赵长青道：“兄弟，你可真是遇到个知恩图报的人。”
赵长青不理会苟三的打趣，他正色对那姑娘说道：“姑娘，把水桶还给我吧。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那姑娘道：“你救了我的命，我要自然要报答你。”
赵长青道：“那姑娘别来打扰我，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那姑娘根本不听，而是自顾自地问道：“对了，我还不知恩公你的名字呢？”
赵长青又不说话了。
苟三笑着道：“他叫赵长青。”
“苟三！”赵长青瞪了苟三一眼，他就是不想招惹麻烦才什么都不说。
苟三笑了笑，说道：“别着急。”他又对那姑娘道：“我说这位姑娘，咱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我这位小兄弟也就是一时好心救了你。不求回报。而且我这小兄弟是军人，你一个女孩子家跟着也不方便，还会给他招惹麻烦。”
那女孩儿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半晌才抬起头来，说道：“好吧。”她把水桶还给赵长青，在还没有放手的时候，对赵长青说道：“不过还请恩公记住，我叫舒云云。就是云卷云舒的舒，云卷云舒的云。”
闲看花开落，淡望云卷舒。这不是在边塞中能惬意体会的，而应是在南方花木繁盛的宅院里吟诵出的句子。譬如，梁州王府。
院中的杜鹃花被昨夜的春雨一催，今天便含羞带露地全部绽放了。
秦肃站在窗前负手看着院中景致，身后马学海正细细地回禀着这些日子以来和雍京各个旧部的联系。等马学海汇报完毕，秦肃方才沉吟着说道：“父王当初真是何必，已经走到了那一步，没有再向前，反而又蛰伏了下来。这些人里边，还能够忠于我梁王府的，只怕就剩下一半了。其余的不过是见风使舵。我若是胜了，他们自然符合。但不能指望他们帮什么忙。”
马学海道：“是。”
秦肃凝神看着阶前一株开得十分娇艳，殷红似血的杜鹃，缓缓说道：“如今和匈奴的战事，如何了？”
马学海道：“双方僵持，朝廷一直在往雁门关输送军需。陛下这一次是下了决心了。估计就算耗也要耗死匈奴。”
“呵，这样劳民伤财……秦桓和先帝还真是不同。”
马学海道：“但这比世子却是大大有利。”
秦肃点头道：“不错，只要朝廷损耗了。到时候我们行事也就更方便了。既然这样……马先生。”秦肃回过神来正对着马学海说道：“陛下既然打算耗死匈奴，那咱们就再让陛下拖的时间久一点……告诉雍京的人，尽量拖延粮草，损耗军需。另外你再安排一个人，等战事结束后我们这边就去和匈奴接触接触。”
马学海遵命，但又说道：“既然要控制战事，那何不直接用军中的人？”
秦肃道：“不行，军中几乎都在霍家的掌控之下。我们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人，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马学海道：“可是这次去雍京，霍大将军对世子的态度可不见得好。”
秦肃闻言笑了笑，又转过身去看着窗外，悠然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霍家。”
马学海见秦肃如此说，也就不再多言。立时告退出去办事。
秦肃又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忽然看见秦穆从内院的方向出来。秦肃叫住他，说道：“四弟，你这是从哪里来？”
秦穆不想被秦肃叫住，身形一顿，然后才走了过来。他未进屋，只是在窗前回话道：“才从内院出来，世子妃交代了一些事情要办。”
秦肃‘哦’了一声，未曾放在心上。他是怕秦穆去了父亲的住所。此刻听是谢雪瑶找他有事，倒是放下心来。虽然在梁王的住所外安排了人，但秦肃心里总还是心虚的。、
秦肃看了看自己这个木讷的庶弟，两人这样对站着，有些尴尬。他没话找话地说道：“你那块玉不错，以前没见你带过。”
然后秦穆的脸色却是突然发白，像是被人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
秦肃立刻便察觉不对，他故意放缓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秦穆干巴巴地说道：“没什么，世子要是喜欢，尽可拿去。”
秦肃听了却是一笑——还当秦穆有什么，原来是怕我要了去。果然是个短视鼠辈。
秦肃道：“我只是瞧着好看而已，很合适你。怎么会要你的东西。好了，没别的事你去忙吧。”
“是。”秦穆松了一口气，连忙离开了窗前。然后一路直走，走出了梁王府。他走得极快，那玉佩在身前晃来晃去，像是他一颗不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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