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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是皇宫，在冬日里还是显得有些寂寥。
但无论如何寂寥之地，有赵长宜在，便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秦婉静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赵长宜，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多谢你。”
赵长宜道：“你不必谢我，我只是把我自己的想法告诉你。最终要如何，还是要你自己来做决定。走吧，不是要飞羽楼吗？”
秦婉静展颜道：“好，去飞羽楼。”
秦婉静心头一宽，那灿烂的笑颜便又重回她的脸上。她觉得赵长宜说得很对，自己原本不该那样害怕的。如今还是好好去飞羽楼看看宫中收藏的历代书画吧。
然而两人终究还是没有去到飞羽楼。在半路上赵长宜竟然看到了谢雪瑶。
“世子妃怎么在这里？”那一刻赵长宜忍不住脱开秦婉静的手上前一步叫住了正从前方路口走过的谢雪瑶。
谢雪瑶带着自己的侍婢朗月走在园中，正有些失了方向，忽然听到有人唤自己。回身瞧见是宫中的敏容华和柔嘉长公主，便立刻向这边走了几步，当先行礼说：“见过柔嘉长公主，见过敏容华。”
秦婉静含笑虚扶起谢雪瑶，问道：“世子妃怎的一个人在这里？”
谢雪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方才皇后娘娘提议去畅音阁听戏，我有些内急，便没有跟上。此刻正不知方向。幸而遇见了两位。”
秦婉静道：“畅音阁在那边。”说着一指了，“竟是要去听戏么，可是有新来的戏班？”
谢雪瑶含笑说道：“好像是庆王带来了几个人，听说在庆州很有名。”
秦婉静道：“原来如此。”她回头对赵长宜道，“飞羽楼的东西飞不了，不如我们先去畅音阁？”
赵长宜道：“也好。你出来这样久，太后也该找你了。”她侧首看向谢雪瑶，说道：“世子妃，我们一道过去吧。”
谢雪瑶自然点头答应。
“世子妃不知道吧，其实我也是梁州人。”走到半路，赵长宜突然对谢雪瑶说道，“还真是想念梁州的风光。”
谢雪瑶闻言颇为吃惊，对于赵长宜，她之前只是听闻她是华阳长公主府上的歌姬，想不到她竟然还是梁州人士。
谢雪瑶颇为高兴地说道：“原来容华与我是同乡，想不到在宫中还能遇到故乡之人。实在令人高兴。”
赵长宜道：“不止是我，林容华不也是梁州人吗？哦，对了她是梁王府进献入宫，世子妃又怎会不知道。呵呵……”
提到林拭眉，谢雪瑶的脸色忽然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赵长宜便对秦婉静道：“我同世子妃叙叙旧，慢慢去畅音阁，长公主不妨先行。”
秦婉静自然听得出赵长宜话里的意思，也就不留下来打扰她们了。只是对于赵长宜和谢雪瑶的关系，表示出了些许的疑惑。
在秦婉静走后谢雪瑶才重新挽起一个得体的笑容，说道：“是啊，林容华是我梁王府的人。她在宫中一切可还好？”
谢雪瑶并不知道赵长宜，但是她却知道林拭眉。并不是她刻意去打听，而是林拭眉要自动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林拭眉要让她知道她的存在，她要膈应她。
赵长宜用一种慢条斯理的语气说道：“林容华很好，很好……”
谢雪瑶微微一笑，两人一时没有在说话，闲闲地往前走着。等转过一个弯，赵长宜才又说道：“我以前也曾见过世子妃呢。”
“哦？”谢雪瑶侧首看着赵长宜，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赵长宜。无论是谁见过赵长宜后，恐怕都很难忘记她。
赵长宜道：“玉珂斋的糕点不知道世子妃还吃得惯吗？”
谢雪瑶停下脚步，直愣愣的看着赵长宜。但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笑了笑，说道：“玉珂斋吗？敏容华也知道那个地方？”
赵长宜道：“以前在长公主府的时候，时常同秀妹一起去买他们家的点心吃。世子妃来雍京，我也没什么好推荐的，若是世子妃没有吃过，我倒是十分推荐这家的糕点。不想世子妃已经吃过了。”方才谢雪瑶用了一个‘也’字，那便相当于是承认知道玉珂斋了。
赵长宜笑着叹了口气，“这样长宜就真的不知道该推荐什么给世子妃了……”
谢雪瑶却是回过神来，说道：“不妨事。雍京城中对我来说样样新奇。对了，方才敏容华说之前见过我，却不知是在什么时候？”
赵长宜道：“就是在世子妃品尝到玉珂斋点心的时候。”
赵长宜的话语轻柔若春日之柳絮，然而谢雪瑶心头却如遭雷击。
谢雪瑶颤抖着双唇，勉强开口问道：“敏容华究竟想说什么？”
赵长宜笑若春风，“没什么，只是和世子妃叙叙旧而已。而且想不到世子妃和我的口味这样相近，真是有缘。”
谢雪瑶心中有鬼，而赵长宜话里有话。谢雪瑶虽然想要问个清楚，却又害怕落人口实。此刻看着赵长宜，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长宜看着谢雪瑶的神情和反应，心道——看来谢雪瑶和秦穆之间真的有鬼。这样看来，梁王府也不见得就是铜墙铁壁。
“世子妃，我们还是快些去畅音阁吧。”
赵长宜已经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了，她此刻无意点破谢雪瑶和秦肃的事。她想她应该先和秦恒商量一下。以前她都太过鲁莽，太过自我。现在她要学会信任、依靠秦恒。
赵长宜说罢就想向前，然后谢雪瑶却哪里能让她就这样走掉。
“等等！”谢雪瑶一把拉住赵长宜的的袖子，冷不防情急之下用力过大，将赵长宜直接拉得踉跄几步撞到了一旁的假山上。
“主子！”唐如之和朗月原本远远的跟在后面，此刻见到赵长宜被谢雪瑶拽地撞到树上，唐如之立刻跑到了赵长宜身边。
“主子你怎么样了？”唐如之扶住赵长宜，看到她的左手手掌边缘的边缘擦着树皮，隐隐透出血珠子来。唐如之大惊。
赵长宜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因为疼痛皱了皱眉。
谢雪瑶也万万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她上前来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张口。
还是赵长宜当先说道：“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世子妃不用在意。”
唐如之见自家主子如此说，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谢雪瑶看着赵长宜，越发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了。若是要害自己，又何必要替自己摘去责任。可若说她没有任何企图，谢雪瑶也是不信。
但此时身在宫中，谢雪瑶也只得暂时压下一切，装作不知。
谢雪瑶对赵长宜道：“敏容华怎么样了？”
赵长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但是恐怕不能陪世子妃去畅音阁了。好在这里离畅音阁已经不远了。你再往前面左转就到了。”
谢雪瑶道：“敏容华不必担心我了，还是先请太医来看看吧。”看着赵长宜手上的伤，谢雪瑶终究心里有愧。话语中的关切并非虚假。
赵长宜点了点头，说道：“那长宜就先告辞了。”她与谢雪瑶作别，然后带着唐如之回了霁月殿。
唐如之在路上说道：“主子，方才奴婢分明看见是梁王世子妃……”
“如之，别说了。”赵长宜看了唐如之一眼，“这件事不怪世子妃，我也没出什么大事。”
唐如之皱起了眉头，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初六那天赵长宜行为反常，唐如之一直很担心，到得后来赵长宜同陛下和好如初，唐如之才放下心头大石。唐如之算是明白了，自家主子不用自己多担心，她自有打算。
进了霁月殿，众人见赵长宜受伤自然是十分惊讶。赵长宜只说是不小心蹭到的，没让人多问。
唐如之派人去请了太医来，赶巧又是胡志高。
赵长宜同他一来二往倒也熟识，“胡太医不必行礼了。”
虽然赵长宜发话了，反胡志高还是把那个礼给行完了，然后才问道：“敏容华这是怎么了？”
赵长宜把手伸给胡志高看了看，说道：“路上滑，不小心蹭到了。”
胡志高见只是皮外伤，倒是不打紧。也没有多问，当下拿出药匣子，又让人端来清水给赵长宜清洗伤口。
在给赵长宜的伤口上药包扎后，胡志高顺道又请了请脉。
赵长宜道：“只是皮外伤，不妨事的，不用请脉了。”
胡志高道：“总也要请平安脉的。”
赵长宜想想也是，便伸手让他请脉。
胡志高伸手搭脉，觉得指尖流利圆滑，如触滚珠。胡志高面色一凝。
唐如之见状连忙问道：“胡太医，怎么了？”
胡志高不语，而是凝神又仔细辨别了一下赵长宜的脉象。
这一下便是赵长宜也有些担忧起来。等胡志高撤了手后，赵长宜说道：“胡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你直说无妨。”
胡志高道：“敏容华的身子并无不妥。”稍稍顿了一下，胡志高朗声说道：“敏容华大喜，据微臣所查，容华已经有了一月身孕。”
宫中已经许久没有喜讯，再加上之前昭阳宫出来那等事，胡志高虽然并不全然知晓，但总也猜出些由头。所以方才他很是迟疑。
但最后他还是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才学。他不会诊错的。
赵长宜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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